斯塔克还在喋喋不休。
他的大脑终于从蓝屏中重启，开始试图用他能理解的逻辑，去解析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是个投影，对不对？一种超高精度的量子纠缠态投影，所以贾维斯检测不到实体！她的传送门是小型的虫洞，只是稳定时间极短！至于她是怎么黑进我AI的，一定是用了某种我还没发现的频段……”
他像个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兴奋地构建着自己的科学解释，试图将那颠覆三观的“魔法”重新纳入自己可以掌控的知识体系。
林澈的手还按在冰冷的服务器机柜上。
斯塔克的声音，变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噪音。
他的整个处理器，都被系统界面上那几行血红的警告信息所占据。
【当前感染对象：托尼·斯塔克。】
这个名字，比刚才古一带来的威胁，要严重无数倍。
斯塔克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大资产，是他在漫威宇宙立足的锚点。
一个健康的、可控的、能持续产出高价值科技的斯塔克，是资产。
一个被未知高维信息污染的、随时可能失控的斯塔克，是负资产。
是一个能把他自己，乃至整个世界都拖入深渊的定时炸弹。
“喂！你倒是说话啊！”斯塔克终于察觉到了林澈的异常，他停止了单方面的技术研讨会，凑了过来，“你怎么了？被那个神婆吓傻了？还是……你真的被她打了什么魔法烙印？”
林澈缓缓收回手，转过身。
他看着斯塔克，那双棕色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兴奋，和对未知领域无穷的探索欲。
这是一个天才最迷人，也最危险的状态。
林澈的思维沉入系统深处。
“系统，详细报告‘高维模因信息’。”
【指令已接收。正在生成报告。】
熟悉的金色字体在视野中展开，这一次，内容却不再是简洁的词条，而是一段段冷酷的定义。
【模因（meme）：文化信息的基本单位。通过模仿、复制等方式，在人类意识中传播。例如：一个旋律，一个概念，一个笑话。】
【高维模因：现实结构信息的基本单位。通过认知、理解等方式，在低维现实中植入。】
【解析：如果说普通模因是“软件病毒”，感染电脑程序；那么高维模因就是“思想钢印”，直接改写硬件底层逻辑。它不感染生物细胞，它感染‘认知’本身。】
【当前感染体“种子-01”：源自于被“预言家”AI吸引而来的未知高维信息生命体。在与至尊法师古一的信息对抗中，为留下后门或进行观察，植入的休眠数据包。】
【感染逻辑：托尼·斯塔克作为“预言家”AI的创造者，与其存在最深层的逻辑与情感链接。在古一强行切断服务器时，被污染的信息流沿着这条链接，找到了新的宿主。】
【当前状态：休眠。需要特定‘钥匙’或环境刺激才能激活。激活后，将以宿主的认知为跳板，尝试对周围的物理现实进行逻辑改写。】
林澈的分析模型飞速运转，得出的结论让他那不存在温度的思维核心都感到了一丝寒意。
改写现实。
这不是比喻。
如果斯塔克认为“1+1=3”，那么在他影响的范围内，这个公式就将成为真理。
如果他构想出一种不存在的物理定律，那么现实就会为他扭曲，让这定律生效。
他将成为一个行走的、无意识的、现实扭曲力场。
一个……神。
一个被未知存在操控的，疯癫的神。
“你在看什么？”斯塔克注意到林澈的视线似乎没有焦点，他伸出手在林澈眼前晃了晃，“嘿，回魂了！我承认那个光头女巫很酷，但你也不用这么失魂落魄吧？”
林澈的思维，已经完成了第一次风险评估。
【方案A：告知托尼·斯塔克真相。】
【风险：极高。‘认知’本身就是感染的关键。让他‘知道’自己被感染，可能就是激活模因的‘钥匙’。】
【方案b：物理隔离或清除托尼·斯塔克。】
【风险：极高。将导致我在本世界核心利益链断裂，所有前期投资归零。且无法保证清除行为不会触发模因的应激反应。】
【方案c：隐瞒真相，进行监控和研究，寻找解决方案。】
【风险：中等。需要消耗大量时间与精力。但可控性最高，潜在收益最大。】
结论不言而喻。
“古一察觉到系统的存在了吗？”林澈在意识中，向系统发出了另一个询问。
这是刚才那场信息对抗的核心疑点。
【正在分析……】
【结论：她察觉到了一个非魔法的、高度结构化的、基于信息处理的意识核心。她将其理解为‘信息本身’的存在形式，这是基于她自身认知体系得出的最优解。她并未发现‘系统’的本质、功能及操作界面。】
一个完美的误会。
林澈心里有了底。
他重新看向还在等待答案的斯塔克。
“我没事。”他开口，“只是在分析她留下的东西。”
“她留下东西了？”斯塔克立刻警惕起来，他环顾四周，“在哪？我的实验室里？是什么？一个窃听器？一个魔法诅咒？”
“一个坐标。”林澈给出了一个真假参半的答案，“她说，那个被AI吸引来的东西，会通过这个坐标回来。”
这个解释，完美地衔接了古一的临别赠言。
斯塔克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
作为一名顶级的科学家，他或许不信鬼神，但他相信能量守恒和因果关系。一个能让他的AI发疯，能引来神秘光头女巫的存在，绝不是什么善茬。
“所以，我们现在的麻烦是，有一个未知的、可能是外星人也可能是异维度鬼魂的家伙，拿到了我家的地址，随时准备过来串门？”斯塔克迅速总结道。
“可以这么理解。”
“F**k.”斯塔克骂了一句脏话，烦躁地在实验室里走了两圈，“所以她就把烂摊子丢给我们了？还禁止你离开地球？这算什么？强制加班还不给工资？”
“她清理了你的AI，算是付过报酬了。”林澈平静地陈述。
“好吧，这笔买卖不算太亏。”斯塔克停下脚步，重新燃起了斗志，“所以，我们得找到那个所谓的‘坐标’，然后毁了它。对吗？它在哪？是物理实体，还是某种能量标记？”
他已经自动把林澈划归到了“我们”的阵营，进入了并肩作战的问题解决模式。
这正是林澈想要的结果。
“我需要时间，和你的实验室。”林澈说。
“没问题！”斯塔克一口答应，“整个别墅，所有设备，全部对你开放！贾维斯会成为你的首席助理！需要什么零件，直接让它下单，全世界最好的东西，二十四小时内送到！”
他拍了拍林澈的肩膀，这次林澈没有躲开。
“我就知道，让你这个神秘股东入股是我这辈子最明智的投资。”斯塔克挤了挤眼，“那么，我们伟大的‘坐标清除计划’，什么时候开始？”
林澈的视线，落在了斯塔克的手上。
在刚才烦躁踱步的时候，斯塔克无意识地拿起了一支放在实验台上的触控笔，在一块数据板上随意地涂画着。
那是一种天才在思考时，下意识的习惯。
而此刻，那块亮着的数据板上，只有一个涂鸦。
那是一个符号。
一个由无数扭曲的直线和不可能的锐角构成的，充满了数学上的矛盾与视觉上的不详的符号。
它和“预言家”AI崩溃时，全息投影里闪过的那些怪异几何图形，如出一辙。
斯塔克自己，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画了什么。
他还在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建立一个全频段的能量监测网络，覆盖整个马里布地区……”
林澈打断了他。
“你累了。”
“什么？”斯塔克愣住。
“连续工作超过二十天，又经历了高强度精神冲击。”林澈的语调不带任何感情，却像一个最精准的医疗诊断，“你的大脑需要休息。否则，你的决策效率会下降百分之三十七点六。”
斯塔克张了张嘴，想反驳说自己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
但看着林澈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吧，也许你说得对。我是有点累了。”
他放下触控笔，伸了个懒腰。
“我去睡一会。这里就交给你了，我的魔术师。有什么发现，随时叫醒我。”
斯塔克转身离开了实验室，背影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林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视线，死死地盯着那块数据板上的诡异符号。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警告：模因“种子-01”，已进入首次无意识激活状态。】
【感染，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