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觉得，上辈子他一定欠了秦卫疆很多钱，很多很多，多到这辈子要拿命来还的那种。
此刻，他正像只壁虎一样，紧紧贴在疗养院主建筑外墙的阴影里，脚下是光滑的瓷砖，唯一的着力点是姜炎用某种强力藤蔓种子催生出来的、看起来并不怎么牢靠的“植物抓手”。夜风一吹，他跟姜炎就像挂在晾衣绳上的两条咸鱼，随风微微晃动。
“老姜……”陆铭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确定这玩意儿不会突然‘啪叽’一声，让我们表演自由落体？”
下方的姜炎倒是很镇定，还在观察藤蔓的生长情况：“此乃‘铁线凌霄’之种，韧性极佳，可承千斤。陆兄，稍安勿躁，我们即将抵达目标通风口。”
“千斤？我觉得我现在的心理阴影面积就快超重了……”陆铭内心哀嚎。他们放弃了正门和所有可能有监控的入口，选择了这条“绿色无污染”但极其考验心理素质的路线。目标是白天侦查时，姜炎凭借对气流和植物分布的敏锐感知，发现的一个隐蔽的、通往地下的通风口。
好不容易，两人像两条脱水的带鱼一样爬进了通风管道。管道内布满灰尘，空间狭窄，只能匍匐前进。陆铭一边爬一边吐槽：“我感觉自己像在给这栋楼做肠镜检查，希望尽头不是什么辣眼睛的东西……”
爬了不知多久，前方传来微弱的光线和一种低沉的、仿佛大型设备运行的嗡鸣声。姜炎示意停下，小心翼翼地撬开一块格栅，两人探头向下望去。
这一看，陆铭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与地上圣洁祥和的风格截然不同。这里充满了冰冷的金属质感，排列着数十个如同科幻电影里休眠舱一样的透明装置。每个“休眠舱”里都躺着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信徒，他们双眼紧闭，表情或安详或狂热，身上连接着无数发出幽光的管线。这些管线如同血管，最终汇入中央一个巨大的、散发着不祥白光的复杂仪器中。仪器上方，悬浮着一团不断翻滚、汲取着各色光点的能量聚合体——那大概就是被抽取的“信仰能量”。
“好家伙……”陆铭倒吸一口凉气，“大型在线续费……不对，是大型信仰力充电现场！这玛丽亚是把信徒当人肉电池了？！”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空间的另一侧。那里像是一个简易的改造车间，几个眼神空洞、动作却异常精准的“工人”，正在对一些被挑选出来的、身体相对强健的狂热者进行“加工”。他们被注射某种闪烁着荧光的液体，植入微小的芯片，甚至进行着简陋的肢体强化手术。完成后，这些人就像失去了灵魂的傀儡，默默地走到一旁列队站立，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服从。
“以信仰为锁，汲其心力；以药物为引，控其躯壳；再辅以机关之术，强其筋骨……”姜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震惊，“此非救赎，实乃魔道！欲造无知无觉之战傀！”
陆铭瞬间明白了。那些失踪的低阶觉醒者，恐怕就是被当成了优质“燃料”或者特殊“实验材料”，优先被榨干或改造了。玛丽亚的根本目的，根本不是建立一个信仰乐园，而是在打造一支完全受她控制的、由狂热信徒和改造战士组成的私人军队！这能量，这军队，她想用来做什么？对抗异管局？还是……有更大的图谋？
“快，拍照，录像！”陆铭压低声音，催促姜炎。他自己也拿出手机，调整到夜景模式，对着下方这地狱般的景象一阵猛拍。手有点抖，一方面是气的，另一方面是怕的——这要是掉下去，估计明天疗养院就能多两个新鲜出炉的“电池”或者“战傀”。
姜炎则更专业，他利用袖口隐藏的微型摄像头，仔细拍摄了能量抽取装置的结构、管线布局以及改造车间的细节，甚至还用一个小巧的镊子，趁下方守卫不注意，悄悄从通风口边缘夹取了一小片从下方飘上来的、可能是能量管线外皮的碎片样本。
就在他们收集证据接近尾声，准备悄悄撤退时，意外发生了。陆铭的手机，那个饱经风霜、被他吐槽过无数次但依然坚挺的旧手机，偏偏在这个时候，因为低电量发出了“滴滴”的警示音！
声音在寂静的通风管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下方一个正在巡逻的、眼神呆滞的守卫猛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他们所在的通风口！
“糟了！”陆铭心里咯噔一下。
几乎在同时，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地下空间！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
“被发现了！快走！”陆铭也顾不上隐蔽了，拉着姜炎就往回爬。
身后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守卫们毫无感情波动的呵斥：“入侵者！格杀勿论！”
通风管道内空间狭窄，转身都困难。陆铭能听到身后追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以及某种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声。
“老姜！有没有什么能让他们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但又不会把我们也熏晕过去的东西？！”陆铭一边拼命往前爬，一边吼道。
姜炎迅速从他那万能背包里摸出一个小纸包：“闭气三息！”说完，他将纸包向后一抛，纸包在空中散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臭鸡蛋和腐烂奶酪味道的黄色烟雾瞬间在管道中弥漫开来。
身后立刻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和身体倒地的声音。
“卧槽……老姜你这是生化武器啊！”陆铭被那味道熏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但还是憋着气拼命爬。
两人狼狈不堪地从通风口原路逃出，顺着藤蔓滑到地面，头也不回地冲向停在远处的破旧五菱之光。身后，疗养院灯光大亮，人影幢幢，显然已经被彻底惊动。
跳上车，陆铭一脚油门，车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窜了出去。他透过后视镜看着那座在夜色中如同白色巨兽的疗养院，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妈的……这下梁子结大了！”他抹了把冷汗，对副驾上的姜炎说，“老姜，证据都拍全了吧？这下看那假圣母还怎么装！”
姜炎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影像、样本均已取得。此地所谋甚大，远超我等此前预估。必须尽快告知秦卫疆，早做应对。”
陆铭握紧方向盘，眼神坚定。之前或许还有几分看热闹和被迫卷入的心态，但在亲眼目睹了那将活人视为电池和傀儡的地下工厂后，一种强烈的愤怒和责任感涌了上来。
“想把人都变成行尸走肉？问过你陆爷爷了吗？”他低声骂了一句，油门踩得更深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超自然事件了，这是一场必须阻止的反人类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