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语儿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李凡那双因为急切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苍白脸上那不容置疑的神情，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笨拙却坚定的力度…她常年沉浸在医毒理论和各种危险样本中的、几乎没什么波澜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大的石头，第一次产生了某种陌生的、剧烈的震荡。
她似乎…不明白这种情绪是什么。
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心跳好像漏跳了一拍。
脸上也有点微微发烫。
她张了张嘴，习惯性地想从医学角度反驳。
“可是…数据记录不能中断…而且我的功法…”
“没有可是。”
李凡打断她，语气更强硬了。
“这是命令，我以…以你未婚夫的身份命令你。”
他情急之下，连系统强塞的那个离谱婚约都搬出来了，虽然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尬，但此刻也顾不上了。
“未…未婚夫？”
上官语儿眨了眨眼，脸上的困惑更深了，似乎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回答。
“哦。好的。根据协议，在某些特定情况下，你的要求具有优先性。我明白了。”
她居然就这么接受了这个理由。
然后真的乖乖停止了调运功法，那只藏在身后的、被污染的手臂也放松了下来，只是黑纹依旧在缓慢地、顽固地向上蔓延着。
李凡：“……”（这也可以）
墨灵：“？？？”（满头问号）
山洞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那簇幽蓝色的火焰，还在不知疲倦地跳动着，映照着三人复杂各异的脸色。
李凡看着她那副真的听话了的样子，心里更是堵得难受。
这姑娘…好骗得让人心疼。
他松开她的手腕，无力地躺回干草堆，大脑疯狂运转。
系统靠不住，常规手段无效…还有什么办法？
宋念？
万宝楼或许有奇珍异宝，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百炼谷？
那些家伙擅长处理废料，对这种活体污染怕是也没辙…
等等。
废料？
李凡猛地想起一样东西。
他吃力地抬起手，在自己的储物袋里摸索起来。
因为虚弱和“晦”污染气息的干扰，他的神识运用起来极其滞涩，好不容易才从一堆乱七八糟的“奖励”中，掏出了一块灰扑扑、毫不起眼、甚至边缘还有些缺损的石头。
——那块“上古共生菌异变样本”灵石。
系统说明里提过，这玩意可能是“源初菌种”的秘密钥匙，甚至是某种污染的“解药”或“样本”。
死马当活马医了。
“语儿，看看这个。”
李凡将那块灵石递到她面前，眼神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希冀。
“系统给的，说可能对污染有用，你看看能不能…分析一下？”
上官语儿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作为医毒专家，她对各种奇异的能量和物质有着天生的敏锐。
她能感觉到这块看似普通的灵石内部，蕴含着一种极其古老、复杂、甚至有些矛盾的生命气息和惰性能量。
她接过灵石，那只完好的右手指尖泛起微弱的灵光，小心翼翼地探入灵石内部感知。
片刻后，她眼中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上古共生菌群落，它们的生命形态…好奇特。”
“似乎处于一种绝对的平衡与惰性状态…但内部蕴含着极强的分解和同化特性…尤其是对…对某种与之同源但又产生异变的能量…”
她越说越激动，苍白的脸上都泛起了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我需要一点样本进行体外测试，墨灵，帮我拿一下我的玉髓研钵和隔离法阵盘。”
看到她重新焕发出研究热情，李凡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她那又开始不自觉想要调动灵力的手指。
“用右手，不许用左手，也不许动用太多灵力。”
他立刻提醒道，像个严格的监工。
上官语儿动作一顿，乖乖地只用右手操作，从灵石上刮下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粉末，放入墨灵递过来的、刻满了隔离符文的玉髓研钵中。
然后她又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众多药瓶里，取出一滴暗红色的、散发着微弱腥气的液体——那是她从自己被污染的手臂上提取出的少量污染之血。
在李凡和墨灵紧张的注视下，她将那滴黑红色的血液，滴入了研钵中的灵石粉末上。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的声音响起。
研钵中，那滴污染之血一接触到灰白色的灵石粉末，竟如同活物般剧烈地蠕动起来，黑气试图扩张。
但下一刻，那些看似死寂的灵石粉末猛地亮起一层微不可见的灰白光芒，一种古老而顽强的生命气息一闪而逝。
黑气像是遇到了克星，迅速被那些灰白色的粉末包裹、分解、同化…短短几息之间，那滴令人心悸的污染之血，竟然彻底消失了，研钵底部只留下一小片比之前颜色更暗淡些许的粉末。
有效。
真的有效。
李凡的心脏狂跳起来，巨大的喜悦冲垮了虚弱感。
上官语儿更是激动得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她飞快地记录着数据，语速快得像是在爆豆子。
“果然，同源分化后的相互克制，这些上古共生菌处于绝对的惰性平衡态，但对打破平衡的、异变的同源力量有着极强的‘修正’本能，虽然效率不高，但方向没错，只需要找到合适的催化方式…”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李凡，眼睛亮得惊人。
“李凡，这块灵石…或许真的能救我，不，是能为我们提供一种全新的、应对这种污染的思路。”
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和兴奋，看着她那只暂时被遏制住恶化势头（虽然仍在，但似乎蔓延速度减缓了）的手臂，李凡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
一股强烈的疲惫感袭来，但他却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虚弱却发自内心的笑容。
“有用就好…有用就好…”
他喃喃着，再也支撑不住，意识再次沉入了黑暗。
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沉沦，而是带着一丝安心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决心。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仿佛听到上官语儿轻轻的声音，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极其细微的柔和。
“谢谢你的…药。”
还有墨灵小小声的抽泣。
“呜…太好了…”
以及脑海里系统那迟来的、毫无诚意的提示音。
【叮！恭喜宿主意外达成‘互助友爱’隐藏成就。奖励：‘同心结’草绳一根（寓意：同甘共苦？或许能用来绑头发？）。】
李凡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彻底昏睡过去。
山洞外，风声依旧呼啸。
但在这狭小、简陋的临时避难所内，某种微妙而坚定的羁绊，已在危机与守护中悄然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