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半，科技园区的灯火依旧通明，像一块块燃烧着程序员寿命与发际线的电池。
周凡用力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将最后一行代码提交到服务器。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无情地提醒他，他又“享受”了一次标准的996福报，并且正向着007的光明大道稳步迈进。
“妈的，这个月第三个需求紧急上线，测试还全是bug，流年不利啊……”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感觉最近几个月，自己的运气跌到了谷底。写的代码莫名出问题，负责的模块老是延期，连喝口凉水都差点塞牙缝。他甚至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该去庙里拜拜，用科学的尽头是玄学来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当然，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大的唯物主义信仰摁了回去。“巧合，都是概率问题。”他对自己说。
为了解决通勤时间过长严重挤压本就不多的睡眠这个问题，周凡决定在公司附近租个房子。预算有限的他，在租房App上筛选了半天，终于眼睛一亮。
【锦绣花园，豪华一居室，精装修，家电齐全，拎包入住。月租：2000元。】
这个价格，在这个地段，简直是白送！
周凡心头狂喜，手指飞快地联系了中介。中介小哥语气热情，只是提到“之前有个租客因为个人原因提前解约，房子空置稍微久了点，有点冷清，您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周凡满口答应，冷清？程序员最不怕的就是冷清，有电脑和网络，哪里都是天堂。
第二天看房，房子果然如描述所言，宽敞明亮，装修考究。只是……一进门，周凡莫名觉得脖子后面有点凉飕飕的，客厅的窗帘厚重得几乎透不进光，整个房间有种异样的安静。
“这空调开得挺足啊。”周凡搓了搓手臂。
中介小哥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是啊，通风比较好。周先生觉得怎么样？”
“就它了！”价格的诱惑压倒了一切细微的不适感，周凡当场拍板，付了定金。
搬进来的头两天，风平浪静。周凡甚至觉得自己的决定英明无比，每天能多睡半小时，幸福感飙升。
然而，从第三天晚上开始，怪事接踵而至。
先是晚上睡觉时，总听到客厅有细微的、像是指甲刮过木地板的声音。周凡起初以为是老鼠，检查了一圈却毫无发现。
接着，他放在书桌上的水杯，好几次在半夜莫名其妙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明明记得放得很稳。
最让他毛骨悚然的是，有一次他凌晨三点加班回来，实在太累，澡都没洗就瘫倒在床上。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有人在耳边吹气，冰凉冰凉的。他猛地睁开眼，恍惚看到床头似乎站着一个模糊的黑影，轮廓扭曲。他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打开灯，房间里却空无一物。
“幻觉，一定是太累了，视神经疲劳导致的错觉。”周凡强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或者就是没睡好，睡眠瘫痪症，俗称鬼压床，科学能解释！”
话虽如此，但他心底的不安却像野草一样疯长。黑眼圈越来越重，工作效率不升反降。
这天晚上，周凡又被一阵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吵醒。他烦躁地坐起身，看了眼手机，凌晨一点。他忍无可忍，决定下楼去买包烟，顺便透透气，用尼古丁麻醉一下自己紧绷的神经。
初夏的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些许困顿。周凡叼着烟，蹲在马路牙子上，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感觉自己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孤儿，事业不顺，还租了个疑似闹鬼的房子，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奇特口音的女声在他旁边响起：
“喂，哥们儿，你印堂发黑，乌云盖顶，最近是不是干啥啥不成，睡觉都睡不踏实？”
周凡一愣，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简单t恤牛仔裤、扎着丸子头的女孩正蹲在他旁边，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她脸蛋圆圆的，眼睛很大，看起来像个没毕业的高中生，一副人畜无害的软萌样子。
这组合……有点诡异。周凡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屁股。印堂发黑？这词儿听着怎么这么像江湖骗子？
“你谁啊？”周凡没好气地问，程序员的直男属性瞬间爆发，“我这是熬夜加班缺觉，血液循环不畅导致的肤色暗沉，什么印堂发黑，封建迷信。”
女孩，也就是柳小小，也不生气，咔嚓一声咬碎嘴里的棒棒糖，凑近了些，仔细盯着他的脸，那眼神专注得让周凡有点发毛。
“唔……不止是事业不顺，”她煞有介事地摇摇头，“你身上还沾着一股子阴气，味儿还挺冲。哥们儿，你最近是不是搬新家了？那房子，有问题啊。”
周凡心里咯噔一下。
新家？凶宅？
但他立刻甩了甩头，把这荒谬的联想抛开。巧合，一定是巧合！这小姑娘估计是看到自己这副倒霉催的社畜样子，随口诈唬的。
“小姑娘，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周凡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准备结束这场无聊的对话，“我信科学，科学解释一切。没事我回去了，明天还得早起修bug呢。”
看着周凡明显不信、转身就要走的背影，柳小小也不着急。她慢悠悠地站起来，舔了舔嘴角的糖渍，看着周凡租住的那栋楼的方向，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凝重。
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师父说的阴煞之气，源头就是这里没错了……而且这家伙，居然是万中无一的纯阳灵体？简直是黑夜里的探照灯，专门吸引那些玩意儿……看来，想解决师父的问题，还得从这棵‘不信邪的愣头青’身上下手。”
她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又看了看周凡消失的单元门，脸上露出一个狡黠又带着点无奈的笑容。
“得，生意上门了。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想办法在这城里活下去……嗯，看来得在他这儿，‘借住’一段时间了。”
夜色更深，城市的霓虹无法照亮的角落，一些古老而诡秘的气息，正随着某个程序员的入住，以及另一位出马仙的到来，开始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