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堂特训班的日常教学刚告一段落，夕阳的金辉正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清月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将今日用于控火练习的紫铜丹炉收入储物袋，正准备回居所整理今日领悟的控火心得。指尖残留的灼痛感尚未完全消退，那是连续三个时辰凝神控火留下的印记。
刚走到丹堂门口那株百年银杏树下，就见一个穿着灰布短褂的老者迎面走来。短褂袖口与下摆处打着整齐的补丁，却洗得发白透亮，满身烟火气中夹杂着淡淡的硫磺与赤铁矿的味道。老者约莫六十许年纪，头发虽已花白如雪，却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着，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得像柄刚开刃的宝刀。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悬挂的铜葫芦，色泽暗沉却分量十足，随着步伐轻摇，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正是器堂以锻造术闻名的张长老。
林小友留步。张长老声如洪钟，震得廊下悬挂的铜铃轻轻作响，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里仿佛都藏着锻炉的火星。
林清月心中微动，停下脚步侧身行礼，素色裙摆在微风中漾起浅浅涟漪：张长老安好，弟子正欲回屋整理课业，不知长老唤住弟子有何吩咐？
【器堂的人怎么会来找我？难道是为了昨日在试炼场展示的分火术？】她垂在袖中的手指悄然蜷起，那门从古籍残卷中学来的控火技巧，竟已引起长老注意了么？
张长老哈哈笑着上前两步，枯瘦却有力的手掌在腰间铜葫芦上摩挲着：果然是个伶俐丫头！老夫今日特来拜访，是想跟你谈笔划算的生意。说罢从腰间解下储物袋，指尖灵光一闪，一卷泛黄的兽皮图纸便出现在石桌上，用镇纸石压住四角缓缓展开。
这是器堂最新改良的九转流火熔炉设计图，老者枯瘦的手指点着图纸上蜿蜒的红色纹路，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老夫在炉膛内侧加了三道火焰分流槽，能让火力分布更均匀，炼制高阶法器时成功率至少能提升三成。
林清月凑近细看，只见兽皮图纸上用朱砂与墨线勾勒出复杂的熔炉结构，比寻常款式多了七处精妙机关，尤其是那三道分流槽，确实如老者所言，能让火焰在炉膛内形成环流。她指尖拂过纸面，能感受到兽皮上残留的淡淡灵力波动，显然这图纸曾被反复祭炼过。
【分流槽设计确实巧妙，可惜忽略了热胀冷缩的物理特性，而且横向风道会导致火焰流速不均。】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目光落在图纸右下角的送风装置上，那里标注着天风阵三个字。
不知张长老想用这图纸换什么？林清月维持着恭敬的姿态，心中却在飞速盘算。
爽快！张长老一拍大腿，震得石桌上的镇纸都跳了跳，老夫听闻你在控火术上有独到见解，尤其是对金属融化时的临界点把控，能将误差缩至三息之内。只要你肯把这门技巧写成手札分享给器堂，这改良熔炉的设计图就归你了，要知道器堂的核心锻造术，可都指着这新熔炉呢！
老者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铜葫芦上的兽首纹饰在夕阳下泛着幽光，仿佛要将她的心思都看穿。
林清月心中吐槽：【好家伙，拿张有缺陷的图纸就想换核心技术？器堂的算盘打得比丹炉还响！这分流槽若真投入使用，怕是三天就得炸炉。】她面上露出为难之色，纤细的手指绞着袖口：长老有所不知，这控火术是丹堂的核心教学内容，涉及祖师爷传下的秘法，弟子实在做不了主。
而且...她话锋一转，指尖轻点图纸上的风道入口，这分流槽设计虽好，但若没有配套的螺旋风道引导气流，恐怕会导致火焰在炉膛内形成乱流，尤其是炼制精铁时，极易出现夹渣现象。
张长老闻言如遭雷击，猛地挺直脊背，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图纸上风道的位置。他慌忙从怀中掏出牛角制的放大镜，对着图纸仔细端详，花白的胡子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颤抖。
【螺旋风道？这丫头怎么知道我昨夜才发现风道角度有问题？】他越想越觉得心惊，这看似普通的五灵根弟子，不仅能看穿熔炉设计的缺陷，竟还能提出如此精准的改进方案，难道她暗中研究过锻造术？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不打扰了。张长老收起图纸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却更加热切，仿佛发现了稀世珍宝，改日定当备上薄礼再来拜访！说罢竟像一阵风似的匆匆离去，灰布短褂的下摆还带着火星子。
看着老者几乎要飘起来的背影，林清月长长松了口气，后背已惊出一层薄汗。丹堂门口的银杏树沙沙作响，仿佛在替她掩饰方才的紧张。
【总算糊弄过去了，器堂的老狐狸可真不好对付。这熔炉图纸明显是半成品，拿出来当诱饵也太没诚意了。】她转身回屋时，鬓角的碎发已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却没注意到张长老在拐角处的廊柱后停下脚步，从储物袋里取出玉简，借着暮色快速记录着什么。铜葫芦在他掌心轻轻旋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中闪烁着猎获珍兽般的光芒。廊外的暮色渐浓，将他的身影与廊柱的阴影融为一处，只留下笔尖划过玉简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庭院中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