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调息完毕，凌云睁开眼。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尘土。白云飞和陆泽也跟着起身，各自检查了武器与状态。刚才那场战斗耗得不轻，但吞天葫还在微微发热，说明体内能量循环已经趋于稳定。
他们没再说话，转身离开沼泽。
一路上山道渐宽，沿途开始出现零星人影。有散修蹲在路边啃干粮，看到他们经过时猛地站起来，手里的食物掉在地上都没察觉。有人直接跪下磕头，嘴里喊着“先锋救世”。更多的人围过来，站在远处望着他们，眼神里全是敬重。
凌云没有停下脚步。
但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涌来的目光像一层层热浪。吞天葫突然轻轻一震，葫芦口自动朝外张开一丝缝隙，那些看不见的信念之力被缓缓吸入其中。它转化出一股温润的能量，顺着经脉流进身体，疲劳感一点点退去。
这感觉很真实。
不是幻觉，也不是错觉。
陆泽看了她一眼：“你感觉到了？”
“嗯。”凌云点头，“是他们的信任。”
白云飞走在最后，手一直按在刀柄上。他没看人群，只盯着前方城门的方向。“这些人现在信我们，是因为我们赢了。可要是哪天输了呢？”
没人回答他。
但他们都知道，这话没错。
三人抵达天岚城时，已是正午。
联合军议事大殿内灯火通明，数十位仙门代表已在殿中等候。青岚仙门长老站在主位前，见他们进来，立刻抬手示意安静。
“今日召诸位前来，只为一事。”长老声音沉稳，“魔妖据点已毁，黑暗余孽肃清，此功非三人莫属。我等商议决定，奉凌云、陆泽、白云飞为‘先锋统领’，统辖前线战事，各门须听令而行。”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
几位代表交换眼神，欲言又止。一位来自北域小仙门的统领皱眉开口：“他们确有战功，可毕竟非出自我仙界正统，统帅诸门……是否太过仓促？”
凌云上前一步。
她没看那人，而是抬手将腰间的吞天葫取下，单手托起。“你说的对。我们不是你们的人。”
那人一愣。
“但我们也不是为了当官才来打仗的。”凌云继续说，“这葫芦刚才吸收了外面成千上万人的信任。我现在把它放进主阵眼，看看能不能让你们相信一点东西。”
她说完，走向大殿中央的阵法核心。
手掌一翻，吞天葫落入阵眼凹槽。刹那间，整座大殿微光一闪，地面符文逐一亮起，防御阵的波动频率明显增强。负责监控阵法的修士猛然抬头：“全城防御强度提升了三成！这不是虚数，是实打实的增幅！”
那位质疑的统领闭上了嘴。
凌云收回手，看向众人：“我不需要你们喜欢我。但我需要你们配合。接下来我要做的事，不会轻松。”
陆泽这时走上前，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卷战场图，铺在长案上。“黑魔谷虽破，但残部仍有藏身之处。根据地形与能量残留判断，他们可能集中在三处：断龙岭、枯骨峡、血雾渊。这些地方易守难攻，若强攻损失必大。”
白云飞接话：“我建议分段清剿。先派小队探路，切断补给线，逼他们动起来。一旦离开老巢，就好打了。”
两人一说一应，条理清晰。
殿内多位将领开始点头。一位曾带兵多年的老将抚须说道：“战术稳妥，可行。”
凌云最后开口：“我会向所有参战人员开放吞天葫的战力加成。只要心志坚定，愿意为守住人族而战，就能得到这份力量。但它不是白给的。谁临阵脱逃，谁动摇军心，我就亲手收回。”
她语气平静，却没人敢小看这句话。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做得到。
殿外传来一阵风声。
李冰的信息在这时传到。凌云手腕上的魔法印记微微发亮，一段文字浮现于识海：“双界能量互通体系已完成升级，传输效率提升60%，支援可持续七日以上。”
她闭眼回应：“收悉。我已获先锋统领之职，即将筹划总攻。请保持通道畅通，关键时刻需你净化术支援。”
意识刚送出，吞天葫又是一颤。
这一次，它把她的意志放大，顺着印记精准传回魔法界。那边没有回音，但印记的波动变得更为平稳——这是确认接收的信号。
两人隔着两界，完成了又一次无声协作。
夜深了。
三人来到天岚城最高处的了望台。这里视野开阔，能看见整座城池的灯火，也能望到北方尚未散尽的阴云。
白云飞靠在栏杆上，低声说：“现在人人都说我们是英雄……可我知道，下一个倒下的，可能是我。”
陆泽望着天际，声音很轻：“声望是把双刃剑。今天他们敬你，明天若败，便会弃你如敝履。”
凌云没说话。
她把手放在腰间的吞天葫上。葫芦表面还带着温度，像是刚完成一次重要运转。她能感觉到里面储存的能量，也能感觉到那些来自千万人的信念仍在流动。
她终于开口：“我不求永被铭记。只愿这一战之后，再无人需要背负这样的重担。”
风吹起她的衣角。
远处一座哨塔上，守夜弟子正交接班。新来的年轻人抬头看了看了望台方向，忽然挺直了背脊，抬手行礼。
他的动作很快，没人注意到。
但他确实这么做了。
凌云看到了。
她没有回应，只是把目光重新投向北方。
那里依旧黑暗。
一道未闭合的裂缝悬在空中，形状未变，也没有能量溢出。但它还在。
就像一个睁着的眼睛。
凌云的手指收紧。
吞天葫内部的能量开始缓慢流转，进入备战状态。它不再吸收外界信念，而是将已储存的部分重新排列，准备随时释放。
陆泽察觉到了异样：“它还没走？”
“没走。”凌云说，“但它也不敢下来。”
白云飞走到她身边，握紧刀柄：“那就等它动。”
三人并肩站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城下巡逻的脚步声规律响起。
一名传令兵快步跑上台阶，手里拿着紧急军报。他抬头看向了望台，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住了脚步。
他不敢打扰。
因为此刻的三人，像三块立在风中的石碑。
不动，也不语。
凌云的眼角忽然抽动了一下。
她看见吞天葫底部渗出的一丝黑线，正在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