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华如水,轻柔地笼罩着水月峰后山。万籁俱寂,唯有那口寒潭不甘寂寞地蒸腾着缥缈白雾,如梦似幻,恍若误入仙境。
陈小七完美化身为一块“有理想的”山石,静静趴伏在覆霜巨石的阴影里。那件宝贝黑布如同天然苔藓般披覆周身,完美遮蔽了神识探查——即便有不长眼的神识扫过,也只会以为这是块长了苔的石头或是片阴影,绝想不到下面藏着个正在搞“渔业走私”的钓徒。
他手中那根如意蟠龙棍早已注入一丝混沌灵力,变得虚幻透明,彻底融入夜色。前端系着的“冰蚕灵丝”更是肉眼难辨,悄无声息地垂入深不见底的寒潭。
这才是专业“偷钓”!虚化的鱼竿神识难察,透明的鱼线天衣无缝。
他全神贯注,心神与鱼线那细微的波动融为一体。一旦有鱼咬饵,他根本无需提竿——那动作太大太业余。他只是心念微动,虚化的蟠龙棍便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自行缩短,陈小七则配合着轻扯透明丝线,将上钩的灵鱼如同窃取珍宝般悄然“拖”回岸边,整个过程如呼吸般自然,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法子极耗心神,却安全隐蔽至极。近两个时辰里,他已用此法成功“拖”上来六条无骨灵鱼,分别装入了两个寒玉盒,美滋滋地塞进了储物袋。看着那晶莹剔透、灵光流转的宝贝,他嘴角咧开的弧度都快赶上弯月了。他喜滋滋地又摸出一个空寒玉盒,正准备进行第七次“秘密运输”,一阵轻盈却清晰的脚步声,猝然打破了夜的宁静。
陈小七瞬间僵住,心中暗骂一声,立刻停止了所有动作,连呼吸都近乎停滞,同时毫不犹豫地注入混沌灵力,整个人彻底隐入夜色之中。他只盼这不速之客只是路过。
来的竟是铃音。她似乎心绪不宁,月光下眉眼间带着一丝白日里未曾消散的郁结,或许是陈小七那番关于天池论法的现实分析让她难以释怀。她信步来到潭边,并未察觉任何异常。清辉洒落,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银纱,平添几分清冷。
她望着潭水轻叹一声,竟开始背对陈小七的方向,纤纤玉手缓缓解开了腰间的束带。外衫顺着光洁莹润的肩头悄然滑落,露出一段线条优美、宛如白玉雕琢的背脊和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在清冷月华下仿佛一件绝世艺术品,散发着纯净又惊心动魄的圣洁诱惑。
黑布下的陈小七看得眼珠子发直,鼻腔一热,差点又有飙血的冲动!他拼命控制心神,强迫自己非礼勿视…虽然视野已经相当充实…他一动不敢动,深知任何一丝异动对于筑基期的铃音都如同暗夜明灯。心里只疯狂祈祷这位师姐赶紧游一圈冷静一下就走人。
铃音褪去外衫,只着贴身小衣,缓缓步入冰潭之中,似乎想借这彻骨寒意涤荡心中纷杂。她像一尾优雅绝伦的白鱼,在氤氲寒雾中轻轻游动,冰凉潭水浸润着肌肤,让她发出一声舒适的低吟。
然而,游弋之中,她光滑的臂膀忽然感觉到一丝极其细微、几乎不存在的阻力,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轻轻拂过。
“嗯?”她停下动作,疑惑地蹙起秀眉,下意识地伸手在水中摸索。很快,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根坚韧无比、冰凉光滑、且神识难以察觉的透明丝线!
这是何物?她心中好奇大增,顺着那丝线在水中的延伸方向,小心翼翼地游去,想探究这诡异丝线的尽头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她越游越近,离陈小七潜伏的岸边已不足三丈!
陈小七心中叫苦不迭!完了完了!这再往前游,都快直接登陆了!隐身状态下的黑布和鱼线若被直接摸到,那真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千钧一发!就在铃音即将浮出水面,顺着丝线看向岸边的刹那——
陈小七猛地一咬牙,撤去隐身,瞬间也撤去了蟠龙棍的虚化(使其变回实体),同时飞速将显形的黑布收回盖住储物袋里的玉盒!紧接着,他装作一副手忙脚乱、刚刚正在努力收线的样子,猛地抓住那根此刻已显现出来的鱼线,向上一提!
“哗啦!”一声水响,打破了夜的寂静。
一条活蹦乱跳、晶莹剔透的无骨灵鱼被他“吃力”地提出了水面,拼命扭动!
与此同时,陈小七的身影也“毫无遮掩”地完全暴露在铃音的视线中。他脸上堆满了“惊慌失措”、“极度尴尬”以及“被抓包”的窘迫,看着水中瞬间石化般的铃音,结结巴巴地喊道:“师…师姐?!怎…怎么是您?!您怎么。。来了?”
铃音彻底惊呆了!
她先是看到一条梦寐以求的无骨灵鱼被钓出水面,接着又看到陈小七这个家伙如同地里长出来一般突然出现在岸边,最后……她猛地意识到自己此刻几乎身无寸缕地泡在离他不到三丈远的水里!刚才那番自在的畅游,岂不是……全被看了个精光?!
就在铃音美眸圆睁,檀口微张,即将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时——陈小七反应快如闪电,如同猎豹般猛地窜入水中,一手迅速环过她光滑的肩背,另一只手则严严实实地捂住了她的小嘴!
“唔!!”铃音所有的惊叫被堵了回去,瞬间瞳孔放大,难以置信地瞪着近在咫尺的陈小七。然而,更让她羞愤欲绝的是——陈小七那环抱过来的手臂,为了稳住身形,手掌好死不死地,正好覆盖在她胸前一方娇嫩的柔软之上!
陈小七也立马感觉到不对,触手处一片温软滑腻,惊人的弹性吓得他魂飞魄散,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松手后退,溅起一片水花,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比那无骨灵鱼还白。
“师…师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情急!纯属情急!”他语无伦次,冷汗涔涔而下,感觉比面对金丹老怪压力还大。
铃音瞬间缩回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脸颊红得如同燃烧的晚霞,又羞又怒,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扑簌簌地滚落下来,混合着冰凉的潭水。“陈!小!七!你…你混蛋!你无耻!你下流!你…你竟然…”后面的话她实在羞于启齿,只剩下哽咽。
陈小七心中叫苦不迭,忙不迭地举手后退,保持安全距离,一边急声解释:“师姐!天地良心!真是误会!我刚才若是慢一步,您那一嗓子喊出来,咱俩可就真完了!跳进无尽海也洗不清啊!”
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无比真诚,甚至带着点“憨厚”的焦急:“我…我真的是因为师姐你把那么珍贵的无骨灵鱼给了我,自己却还停留在筑基初期,心里过意不去…就想着能不能侥幸钓上一两条,若是成功了,说不定…说不定天池论法时,师姐的胜算就能多上一分,场面也能更好看些…谁知道…谁知道您会半夜来此…还…还游了过来…”
铃音看着他那张写满“无辜”和“焦急”的脸,听着他语无伦次却似乎情真意切的解释,尤其是听到他竟是为了给自己增长修为、增加胜算才冒险来此,再想起确实是自己后来游过来的…这…这似乎…好像…真的不能全怪他?
但女儿家的清白和方才那触电般的触感,岂是几句解释就能轻易抹平的?她泡在水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羞愤、委屈、一丝难以言喻的窃喜(他竟真的如此为我冒险?)、还有无尽的懊恼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带着哭腔的羞怒,指着陈小七:“你…你转过身去!不许看!立刻!马上!”
陈小七如蒙大赦,几乎是弹射般转过身,背对寒潭,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还不忘“笨手笨脚”地把刚才那条“罪证”灵鱼塞进旁边最后一个空着的寒玉盒里。
铃音这才慌忙上岸,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脸颊依旧滚烫得能煎鸡蛋。她走到陈小七身后,看着那个装着无骨灵鱼的玉盒,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最终一把夺过玉盒,紧紧抱在怀里,像是要掩盖所有汹涌的情绪,用带着浓重鼻音和羞愤的语气警告道:“今晚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否则我定要你好看!还有!以后绝对!绝对不准再来这里钓鱼!听见没有!”
说完,她再也无法面对这尴尬至极的场面,像是受惊的灵鹿般,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连最基本的“审讯流程”都忘了走。
确认铃音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山道尽头,陈小七才像被抽掉了骨头般,彻底放松下来,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岸边,重重地喘着粗气,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娘的,太刺激了…这比越阶挑战还吓人…”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随即又忍不住得意地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不过…风险与收益并存!六条!周小舟那两份有了!血赚!”
只是,经过这番足以写入《惊险钓鱼史》的风波,他是再也没胆子今晚继续作业了。手脚发软地收拾好所有作案工具,他溜回自己的小竹楼,开始美滋滋地盘算那六条灵鱼的分配方案。
寒潭再次恢复亘古的寂静,唯有皎洁的月光,无声地见证了这一场充满误会、香艳、意外与巨额收获的夜钓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