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坐到江育身旁，意图未免太过明显。思量片刻，她最终选择坐在威爷身侧。
落座后，威爷示意小弟斟酒，举杯向江育致意。
这杯敬你，多谢你护着我女儿。她都告诉我了，要不是你及时解围，差点就让那混小子占了便宜。
您太客气了。在我场子里，绝不会让任何人出事。只要可恩来娱乐城玩，安全包在我身上。
江育这番话让威爷赞许地点头。近来港岛关于这位后起之秀的传闻，他早有耳闻。
尤其欣赏江育能在短时间内打拼出这般天地。
江老板果然年轻有为，海龙公司能迅速崛起，你居功至伟。
威爷过奖了，全靠兄弟们敢拼敢闯，交给他们办事我放心。
见江育如此谦逊，威爷笑着颔首。
慈云山单挑百人的事迹我可是如雷贯耳。要论身手，你才是海龙公司第一人。
威爷再次举杯，与江育相碰。
你江育是个人物，办事有章法，做人有分寸。
承蒙威爷抬爱，您在九龙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两人推杯换盏间，可恩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江育。当他仰头饮酒时，滚动的喉结让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她甚至有种伸手触碰的冲动。
不过畅饮中的两人，谁都没注意到少女这番小心思。他们的注意力全在酒盏与彼此身上。
威爷放下酒杯，转头看向身旁的江育：
听说你连东星的笑面虎都动了手，东星在港岛可不是好惹的，你小子够狠！
提到笑面虎，江育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虽然不确定威爷是敌是友，但他从不后悔对付笑面虎的决定。
江育嘴角微扬，露出淡淡笑意，这笑容让一旁的可恩看得入迷。
威爷，油麻地是我海龙的地盘。谁敢把手伸进来，我就剁了谁的手！
好！够狂！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脾气，再干一杯！
两人推杯换盏，桌上的菜几乎没动。酒过三巡，威爷有些力不从心，而江育依然面不改色。
年轻人就是能喝，我像你这个年纪时也能喝通宵，现在不行喽。
威爷宝刀未老。时候不早，我先告辞了。
江育起身离席，威爷亲自送到酒楼门口。
改天再聚，我做东。
该我尽地主之谊，请威爷来我娱乐城玩玩。
目送江育的车队远去，威爷这才注意到女儿可恩还痴痴望着街角。她绯红的脸颊早已暴露了心思。
人都走远了还看？威爷打趣道。
“你这丫头，该不会是动了春心，想谈恋爱了吧？”
威爷这话一出口，可恩的脸瞬间红透了，从耳朵根一直红到脖颈。
***
一家老旧的茶馆默默立在偏僻的街角，斑驳的窗框摇摇欲坠，仅靠几根木条勉强支撑。
积满灰尘的玻璃窗多年无人擦拭，显然这里的伙计根本懒得打理——或者说，这儿压根没有正经伙计，只有几个临时帮忙的小弟凑合着照看。
来喝茶的客人也不在意那些灰尘，只要脏东西别飘进茶碗里就行。更何况，这么便宜的茶水，别处可难找。
既然图便宜，自然不好再挑剔其他，大家心照不宣。
乌鸦瘫在茶馆的破沙发上，木然地盯着天花板，还没从笑面虎的死讯里缓过神来。
对乌鸦来说，笑面虎的死犹如晴天霹雳。当初在海龙公司地盘上开雷霆酒吧，是他和笑面虎一起敲定的计划，本打算一步步蚕食对方的地盘。
可乌鸦万万没想到，计划才刚起步，笑面虎就被海龙公司干掉了。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早晨在门口捡到的纸条，八成也是海龙公司故意留下的——生怕他们找不到笑面虎的 ** ，还“贴心”标明了位置。
这种 ** 诛心的手段，让乌鸦恨得牙痒痒。
乌鸦最初只是想吞并海龙公司的地盘，如今却发自内心地想要彻底摧毁整个海龙，特别是对老板江育恨之入骨。他心知肚明，所有行动都是江育在背后指使。
没有江育的命令，他的手下绝不敢轻举妄动。道上都说，江育的手下只认他一人，任谁都无法策反。这份忠诚度让乌鸦感到棘手。
他呆望着茶馆天花板上腐朽的横梁。这间老茶馆历经沧桑，木头早被虫蛀得千疮百孔，要不是换过几次顶梁柱，恐怕早就垮了。
环顾四周，乌鸦突然觉得一切都像指间流沙般虚幻易逝。
笑面虎对他而言早已超越普通兄弟情谊。从街头打拼到远赴阿姆斯特丹，这些年两人相互扶持。虽然乌鸦脾气暴躁，却最重义气。笑面虎的死，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乌鸦猛地从沙发弹起，厉声招呼小弟：把电话拿来！
小弟慌忙递上大哥大。乌鸦夺过电话，急不可耐地按下按键，拨通了金毛虎沙蜢的号码。
沙蜢？有急事，马上来茶馆。他不容置疑地说，别问原因，我等你。
电话那头，沙蜢对这通突如其来的召唤既感意外又似在意料之中。他隐约猜到了乌鸦的意图。
笑面虎出事之后，骆驼曾特意提醒沙蜢不要理会乌鸦。
但沙蜢深知乌鸦的脾气，若自己避而不见，对方必定会主动找上门来。与其被动应付，不如主动赴约。
沙蜢吩咐手下备车，径直前往乌鸦所在的茶馆。
......
半小时后，沙蜢终于抵达目的地。原本只需一刻钟的路程，他硬是拖了整整半小时，途中还悠闲地买了杯茶解渴。
刚踏入茶馆，浓重的烟味混着尘土气息便扑面而来。沙蜢皱眉走向乌鸦所在的角落，忍不住抱怨：这地方也该打扫了，这么脏乱差的环境哪会有客人？
那不是人么？乌鸦冷眼瞥向角落里吞云吐雾的老者。
环顾四周，沙蜢难掩嫌恶之色，恨不得立刻离开。他径直在乌鸦身旁落座，开门见山道：客套话就免了，找我是不是为笑面虎的事？
既然你明白，我也省得废话。乌鸦眼神阴郁地盯着他。笑面虎的死对他打击沉重，两人向来配合默契——一个出谋划策，一个冲锋陷阵。如今失去搭档，乌鸦满脑子只想 ** 雪恨。
我要人手，乌鸦直截了当，只有足够的人马，才能找海龙公司算这笔账。
乌鸦的话让沙蜢确信自己的判断没错，这次找他来就是为了笑面虎的事。
提起海龙公司，沙蜢实在不愿再和他们有任何瓜葛。九龙城那次的惨败至今历历在目，特别是江育那群手下，简直不是常人能对付的。
若非亲眼所见，沙蜢根本不会相信世上真有这么狠辣的人。所以听说海龙公司把笑面虎从七楼推下时，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跟海龙公司作对的人从没好下场，更何况笑面虎和乌鸦还把手伸进了他们的地盘。海龙公司只动笑面虎一个，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要是乌鸦再不关掉雷霆酒吧撤出那里，恐怕连他自己也活不长了。
见沙蜢呆坐着不说话，眼神飘忽不定，时而闪过一丝惧色，乌鸦不耐烦地催促道：沙蜢，到底借不借人？给句痛快话，别像个娘们似的磨叽。
这声吼叫把沙蜢从回忆中惊醒。他茫然地看着乌鸦，实在不想再和海龙公司扯上任何关系。九龙城那次差点把他吓破胆。
沙蜢满脸无奈，带着歉意对乌鸦说：实在对不住，这人我不能借。
为什么？海龙公司都杀到咱们东星头上了，这你都能忍？乌鸦难以置信地瞪着沙蜢，完全没料到会被拒绝。
我知道他们杀了笑面虎，可我实在无能为力。谁让你招惹的是海龙公司呢？沙蜢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着，哪还有半点江湖大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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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想象不到海龙公司那群疯子的手段，当年在九龙城我险些丧命在他们手里。听我一句劝，趁早离开他们的地盘。
沙蜢这番话让乌鸦眼中燃起怒火，此刻他满脑子只剩下复仇的念头，其他一切都已不重要。
乌鸦死死盯着沙蜢，手指不自觉地抽搐着，恨不得立刻掐住对方的喉咙按在沙发上，逼他交出人手。但笑面虎生前的告诫在耳边响起——若不能控制这股暴戾，迟早会为此送命。
想到这里，乌鸦紧握的拳头才缓缓松开。
海龙公司算什么东西？我们东星难道要任人践踏？传出去还怎么在道上立足？
这事用不着你操心，总之我的人一个都不会借。这趟浑水我不蹚。
沙蜢态度坚决如茶馆里那根承重多年的横梁，谁也不知它何时会突然断裂。但他清楚，若借人给乌鸦招惹海龙公司，自己必将引火烧身。
最后问一次，借还是不借？
乌鸦眼中杀机毕现，此刻他只想为笑面虎讨回血债。那骇人的目光让路过的小弟浑身发冷，回头对上视线时差点瘫软在地。
沙蜢同样被这眼神震慑，但比起海龙公司的致命威胁，乌鸦的愤怒至少不会要他的命。
抱歉，这事我帮不上忙。沙蜢起身整了整衣领，你另请高明吧。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离去，只剩乌鸦独坐沙发，猩红的双眼死死钉在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上。
沙蜢的身影从乌鸦视野中彻底消失后，乌鸦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积压的情绪如决堤般喷涌而出，仿佛一场肆虐的沙暴。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向地面，随后用鞋底反复碾磨那些碎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胸中的怒火。
*！全是废物！被海龙公司吓破胆的怂包，东星有你们这种货色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怒吼似乎仍不足以平息他的暴怒，乌鸦又重重踩上那堆碎瓷片，声嘶力竭地咆哮：
......
离开茶馆的沙蜢并未返回自己的地盘，而是径直驱车前往骆驼的别墅。他必须向骆驼汇报今日的变故。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沙蜢不断权衡着海龙公司与乌鸦孰更危险。当面拒绝乌鸦会招致怎样的报复？这个念头如附骨之疽般缠绕着他——这也正是他此刻拜访骆驼的关键原因。
所有人都清楚乌鸦的脾性：暴戾恣睢，目中无人。茶馆里那道几欲噬人的目光让沙蜢确信，乌鸦当时绝对动了杀心。若非如此，他本打算继续劝说乌鸦放弃计划。
但最令沙蜢费解的是，乌鸦最终为何按兵不动？
轮胎碾过砾石的声响打断了思绪。别墅铁门在守门小弟的示意下缓缓开启，沙蜢甩手将车钥匙抛给迎上来的马仔，大步走向主宅。
客厅里，骆驼正用调羹舀着皮蛋瘦肉粥。这位曾经持刀横扫街区的社团元老，如今连喝粥都需借助餐具，再不复当年仰头痛饮的豪气。
骆驼正喝着皮蛋瘦肉粥，余光瞥见沙蜢走进客厅。他咽下嘴里的粥，头也不抬地问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乌鸦又找你麻烦了？
沙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在骆驼的别墅里，他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老大你真神了。乌鸦约我去他茶馆，开口就要借人，说是要去找海龙公司给笑面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