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关头，巴尔体内那股不受控制，近日来莫名滋长的力量，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库，轰然爆发！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形的痛苦咆哮，身体如同吹胀的皮球般剧烈膨胀变形！原本还算正常的体型瞬间拔高，壮大三倍有余，暗红色的皮肤下肌肉虬结贲张，青黑色的血管如同蠕动的蚯蚓般凸起。
他的面容扭曲狰狞，口鼻拉长，利齿呲出，头顶那对原本短小的犄角此刻疯狂生长，变得巨大弯曲，闪烁着不祥的幽暗金属光泽。
一股浓郁如有实质的邪恶灵光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混合着硫磺焦油与某种古老晦涩的气息。
“吼——！”
完全魔化的巴尔，双脚猛地蹬地，坚硬的地面瞬间龟裂下陷，他背后嗤啦一声撕裂衣物，展开了一对布满嶙峋骨刺和破损皮膜的巨大蝠翼。
双翼狂扇，卷起满地烟尘，他带着一往无前的疯狂气势，如同一颗投石机抛出的燃烧巨石，悍然冲天而起，竟是直直迎向那从天而降，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圣焰裁决！
高空中的天使，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被更深的冷漠与不屑取代。“垂死挣扎，螳臂当车。”他心中冷哼，手中下劈的圣焰长剑光芒更盛，速度不减反增！
下一刻，光与暗，秩序与邪恶，在半空中轰然对撞！
“轰隆————！！！”
如同万千雷霆在同一时刻炸响！炽烈的白色圣焰与巴尔的暗红邪能激烈交锋，湮灭，爆发出足以刺瞎凡人双眼的强光与震耳欲聋的巨响。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向外急速扩散，将城堡上空的云层都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然而，实力的鸿沟并非凭一时血勇就能跨越。僵持仅仅持续了一瞬，白色的圣焰便以压倒性的优势，摧枯拉朽般击溃了巴尔的邪能护盾，狠狠拍在了他庞大的魔躯之上！
“噗——！”
巴尔如同被巨大挥舞的苍蝇拍命中，膨胀的身体以比上升时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裹挟着逸散的圣焰和黑烟，如同一颗陨石般重重砸进城堡前方的空地！
“嘭！”一声沉闷的巨响，地面被砸出一个直径数米的深坑，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来。
烟尘弥漫中，巴尔那庞大的魔化形态如同漏气般迅速萎缩，眨眼间变回了原本的大小，甚至显得更加萎靡。
他瘫在坑底，浑身遍布着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焦黑伤口，暗红色的血液不断渗出，将他身下的泥土浸染得一片狼藉。
剧痛席卷全身，但更让他绝望的是那无法逾越的实力差距，以及随之而来的，对死亡的深切恐惧。他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天空，等待最终的审判。
“巴尔！”米娅惊呼一声，她一咬牙，背后残破的黑色羽翼奋力一振，冲天而起。她知道自己的实力远非天使对手，但她不能坐视不理。
“暗影箭雨！”她娇叱一声，双手连挥，数十道凝聚着堕落之力的暗影箭矢如同蜂群般射向空中的天使，试图干扰他的视线，为巴尔和艾伦争取一丝喘息之机。
天使甚至没有正眼看她，只是随意地一挥左手，一道纯净的圣光壁障凭空出现，暗影箭矢撞在上面，如同冰雪消融，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自甘堕落，背弃光明的可怜虫。”天使冰冷的目光扫过米娅，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他屈指一弹，一道凝练的圣光后发先至，精准地命中米娅的胸口。
“呃啊！”米娅如遭重击，只觉得一股灼热而神圣的力量瞬间侵入体内，疯狂灼烧着她的堕落本源。
她喷出一口带着黑气的鲜血，身形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空中坠落，重重摔在距离巴尔不远的地方，挣扎了几下，却难以起身。
艾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沉到了谷底。他放下搀扶的巴尔，猛地站直身体，锵地一声抽出了那柄陪伴他许久的双手巨剑，双手紧握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仰起头，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目光死死锁定空中的天使。明知是螳臂当车，是飞蛾扑火，但战士的尊严与对同伴的责任，让他无法退缩。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苦修而来的斗气开始极限运转，准备发动最后的、注定徒劳的冲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你越界了。”
一个平和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仿佛穿越了空间的距离，清晰地响彻在战场上空。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奇异地压过了能量的余波和众人的喘息声，直接传入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声音传来的同时，一道模糊的身影仿佛从扭曲的光线中迈步而出，几乎是声音落下的瞬间，便已出现在了城堡上空，与那天使遥遥相对。
那是一位穿着剪裁合体，面料考究的古老贵族服饰的老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红润，眼神温和，手中甚至还拄着一根文明棍。
若非他周身那若有若无，却深沉如渊的纯粹魔鬼气息，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一位来自某个物质位面古老家族的退休绅士。
老者的出现，让天使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那浩瀚如海的地狱力量，那是经历了无数岁月沉淀，位阶极高的魔鬼才具备的威仪。
“阿斯莫德大公的管家……”天使认出了老者的身份，心中凛然。他知道，今天的任务恐怕无法完成了。
但他追踪巴尔耗费了太多心血，眼看目标就在眼前，让他就此放弃，实在不甘！
电光火石之间，天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将手中那柄依旧燃烧着圣焰的长剑向前一掷！
长剑脱手，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白色流光，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绕过老者，直射地面深坑中无法动弹的巴尔！
这是凝聚了他剩余大部分力量的舍命一击，意图在老者插手前，强行格杀目标！
老者悬浮在空中，面容平静无波，甚至没有去看那疾射而出的圣焰之剑，仿佛那只是一只无关紧要的飞虫。
巴尔躺在坑底，瞳孔中倒映着那越来越近，死亡的气息几乎冻结灵魂的剑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穿透与净化并未到来。
只听咻的一声微不可查的破空声，不知从城堡哪个角落，飞出一枚看起来毫不起眼，只有拳头大小，闪烁着不稳定奥术光辉的能量飞弹，正是李维招牌式的奥术飞弹。
这枚飞弹的速度快得诡异，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撞在了圣焰长剑的剑脊侧面。
“叮！”
一声清脆悦耳，如同水晶碰撞的轻响。
那气势汹汹，蕴含恐怖能量的圣焰长剑，被这看似弱小的飞弹一撞，轨迹竟然发生了微妙的偏转，嗤地一声，擦着巴尔的耳边飞过，深深插入不远处的岩石地面，剑身上的圣焰迅速黯淡熄灭。
捡回一条命的巴尔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冷汗浸透了伤口，带来一阵刺痛。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望向城堡李维房间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李维更深的好奇与敬畏。“又是他……”
天使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看了看地面上安然无恙的巴尔，又看了看空中那位依旧面带微笑，却给人无尽压力的老者，知道事不可为。他冷哼一声，背后的纯白羽翼猛然一震，洒下漫天光羽。
一道由纯粹圣光构筑，雕刻着无数天使浮雕，散发着祥和与威严气息的宏伟光门——天堂之门，在他身后缓缓浮现。
动听的圣歌与号角声从门内传来，令人心神宁静。天使不再犹豫，身体向后飘退，迅速融入了那扇光门之中。
光门随之闭合，消散在空中，仿佛从未出现，只留下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圣洁余波与地狱环境冲突产生的滋滋声。
危机解除。
老者这才缓缓从空中降下，并非落在巴尔身边，而是直接来到了不知何时已走出城堡，站在庭院中的李维面前。
他完全无视了旁边奄奄一息的巴尔和受伤的米娅，对着李维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古老贵族礼，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
“尊敬的法师先生，日安。”
李维还以一礼，姿态从容：“日安，阁下。感谢援手。”
“举手之劳。”老者优雅地摆了摆手，目光欣赏地打量着李维，“像您这样年轻有为，实力深不可测的施法者，在地狱实属罕见。我的主人，阿斯莫德大公，非常欣赏您这样的才俊。”
他顿了顿，声音充满了诱惑力：“您待在这片荒芜之地，实在是明珠蒙尘。如果您愿意，主人麾下有更广阔的舞台，更丰厚的资源，足以让您的力量与智慧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获取远超您想象的力量与权柄。不知您意下如何？”
李维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心中却明镜似的。魔鬼的招募，尤其是大公级别的招募，听起来诱人，实则每一步都可能踏入精心编织的契约陷阱。
他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感谢阁下与大公的厚爱。不过，我这个人散漫惯了，目前对这里的生活很满意，暂时没有改换门庭的打算。”
老者脸上没有丝毫被拒绝的愠怒，反而笑容更盛，仿佛李维的回答也在他意料之中。
“无妨，无妨。强者总有属于自己的想法。”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用黑色不知名皮革制成，边缘镶嵌着暗金色纹路的卷轴，递给李维，
“这是一点心意。日后您若遇到任何……不便解决的麻烦，或者改变了主意，只需撕开此卷轴，无论身处何方，大公的使者都会尽快抵达，为您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李维心中冷笑，用屁股想也知道，这玩意儿绝对是某种魔鬼契约的变体，看似是救急的宝物，实则是诱惑人签下灵魂卖身契的鱼饵。
寻常人若在危急时刻使用了，恐怕这辈子连灵魂的自由都要彻底失去。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坦然接过卷轴，随手收进法师袍内：“多谢，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收起卷轴后，李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状似随意地问道：“对了，阁下见多识广，我最近对地狱的历史，尤其是那些最古老，最初诞生的恶魔领主颇感兴趣。不知您是否知晓，如今地狱之中，还有哪些堪称活历史的古老存在信息？他们的踪迹或者传说，在哪里可以探寻到？”
老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抚摸着文明棍的顶端，沉吟片刻，方才缓缓说道：“法师先生果然志趣高雅。不过，地狱常年征战不休，位面更迭频繁，许多古老的秘辛和历史，早已湮灭在无尽的战火与时光长河之中。流传下来的，也多是些真假难辨的传说碎片。”
他看向李维，意味深长地说道：“若您真想了解那些最古老的存在，恐怕……只能去询问各位魔鬼领主本人了。毕竟，能坐上领主之位的，无不是经历了漫长岁月洗礼的存在，他们的记忆本身，就是一部部活着的地狱史书。当然，能否从他们口中得到您想要的，就要看您的……诚意和方式了。”
李维心中了然，这老狐狸果然不会轻易透露核心信息，但至少指出了一个方向。他微微颔首：“原来如此，多谢阁下指点。”
“不必客气。”老者再次躬身，“那么，老夫就此告辞。期待与您的再次会面。”说完，他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缓缓变淡，最终彻底消失在原地，没有留下任何空间波动。
待老者离去，李维才将目光投向一片狼藉的庭院。他走到坑边，看了看重伤的巴尔和勉强坐起的米娅，又看了看一脸凝重收剑回鞘的艾伦。
“好了，热闹看完了。”李维语气轻松，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戏剧，“先把伤员抬回去治疗吧。看来，我们的血腥堡垒，想安稳过日子，也没那么容易。”
他挥手示意城堡里那些惊魂未定的守卫过来帮忙，自己则率先朝着城堡大门走去，脑海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从那些经历漫长岁月的魔鬼领主口中，撬出关于古老恶魔，乃至可能与泰坦相关的线索了。
这次袭击，虽然凶险，但也让巴尔身上的秘密，暴露得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