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王冰冷的黑色甲壳上原本还沾着未干的绿色体液，此刻已经凝固成暗绿色的斑块，在石面上留下一圈圈发黑的腐蚀痕迹，散发出淡淡的矿腥味，混杂着空气中的潮湿气息，构成了矿道深处独有的味道。
东方青玄靠在中央的巨石上，双腿微微伸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布料。他正感受着体内流转的鸿蒙紫气，突破到战血境大圆满后，紫气比之前凝实了数倍，像温热的溪流般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连带着四肢百骸都透着暖意，之前与虫王战斗时留下的疲惫感、经脉刺痛感，早已被紫气彻底抚平，甚至连后背那道旧伤的疤痕，都变得淡了些。
夜凝霜坐在他身旁，膝盖上放着一块干净的粗布，手里正擦拭着斩道剑的剑身。剑身上还残留着虫王的绿色体液，干了之后结成一层硬壳，她小心翼翼地从岩缝里接了些清水，蘸湿粗布的一角，一点点蹭掉剑身上的硬壳，动作慢得像怕刮花剑刃。
昏暗的灯光落在她银白的长发上，泛着淡淡的光泽，几缕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她微微垂着的眼眸，让她原本苍白的脸颊多了几分柔和的血色。 “你的剑真特别。”夜凝霜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矿道里的风，指尖轻轻拂过剑身上残留的淡紫色光纹，那是鸿蒙紫气附着后留下的痕迹，即使剑气散去，依旧有微弱的光纹在剑身上流转。
“普通的玄铁剑不会有这样的光泽，而且……我能感觉到里面藏着一股很纯粹的力量，不像普通玄器那样驳杂。” 东方青玄低头看向那柄斩道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光纹在剑身上若隐若现。他笑了笑，指尖也碰了碰剑身：“这剑确实有点来历，名叫‘斩道剑’，还没完全炼化，等以后炼化好了，威力会更大。”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石厅门口，那里还残留着之前战斗时散落的碎石。
“我们休息得差不多了，该去找逃生通道了，你说的那条能直达地面的通道，具体在哪个方向？离这里远不远？”
夜凝霜放下手里的粗布和剑，膝盖微微弯曲，伸手在地面上画出简易的矿道图。她的指尖沾了些矿粉，在石面上划出浅灰色的线条，动作认真：“从这里往西南走，大概一个时辰能到通道入口。那条通道是上个月才挖通的，本来是夜家打算用来运输深层的紫晶矿，你也知道，深层的紫晶矿纯度更高，之前一直因为没有便捷的运输通道，只能靠矿工一点点往外搬，效率太低。”
她指尖在“通道”的位置画了个圈，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待：“通道挖通后还没来得及用，就遇到红毛怪闹事，矿场的大部分矿工都撤出去了，现在正好能当逃生用。出了通道就是矿场外围的密林，离夜家的灵矿据点很近，按照时间算，夜家第一波增援的人还有五个时辰左右就该到据点了，我们先去跟他们汇合，再想办法找青鸾他们。”
东方青玄点点头，手指轻轻点了点地面上“矿道”的线条，忽然想起之前一直压在心底的疑惑：“对了，我一直想问你，矿场里以前有红毛怪吗？我之前跟它们交手时，总觉得它们不像是矿场原生的魔兽，反而更像……变异后的样子。”
提到红毛怪，夜凝霜的眉头微微蹙起，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膝盖上的粗布，布料被她攥得发皱：“以前没有。矿场里常见的魔兽是‘岩齿兽’，你应该没见过，它们浑身覆盖着灰色的甲壳，甲壳上有细小的齿状凸起，靠啃食矿石为生，性格很温顺，除非被人主动攻击，否则不会主动伤人，有时候还会帮矿工把散落的矿石推到一起。”
她顿了顿，回忆着红毛怪的模样，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但红毛怪不一样。它们浑身是暗红色的长毛，爪子又尖又长，还带着毒，嘴里能喷绿色的毒雾，攻击性极强，跟岩齿兽除了都以矿石为食，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我之前在夜家的矿场典籍里翻遍了，也没找到关于红毛怪的记载。”
东方青玄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指尖传来矿粉的粗糙感：“这么说，要么是矿场深层藏着我们不知道的未知魔兽种类，要么就是岩齿兽因为某种原因变异成了红毛怪。”他心里更倾向于后者，毕竟鸿儿之前提到过未知的能量波动。
他话音刚落，鸿儿的声音突然在意识里响起，带着一丝不确定，还有点细微的疑惑：“塔主小子，应该是变异。之前你跟红毛怪领主打斗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到它身上有股不属于这片大陆的能量波动，很微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但能感觉到那股波动很诡异，带着点邪恶的气息，跟你鸿蒙紫气的纯粹完全相反。”
“邪恶气息？”东方青玄在心里追问，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对夜凝霜道，“我刚才突然想到，会不会是紫色矿石的影响？毕竟我们遇到的红毛怪都聚集在紫晶矿附近，说不定是长期吸食紫晶矿的能量，才导致变异的。”
夜凝霜却摇了摇头，语气很肯定，指尖还在地面上轻轻划着：“不太可能。紫色矿石对修炼者和魔兽都是有益的，没有任何副作用。我们夜家的护卫长期在紫晶矿附近巡逻，玄气运转速度都会比普通修炼者快些。岩齿兽吃了紫色矿石，甲壳会变得更坚硬，修炼速度也会加快，从来没有出现过变异的情况，典籍里也没有相关的记载。”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石厅深处的黑暗，那里黑漆漆的，只能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细微风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深处蛰伏着。她的声音放得更轻了：“我倒觉得……可能是第三层矿场还有我们没挖到的领域，里面藏着能让魔兽变异的东西，红毛怪就是从那片领域里跑出来的。”
东方青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黑暗中似乎有微弱的光点闪烁，又很快消失，不知道是矿石的反光还是别的什么。他心里暗忖，鸿儿说的未知能量波动，或许就来自那片未知领域。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跟夜家的增援汇合，否则等天武王府的人反应过来，增援再遇到埋伏，情况会更糟。
“我们得尽快去逃生通道。”东方青玄站起身，伸手将夜凝霜拉起来，小心地扶着她的胳膊，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脚踝，确认她的伤势：“你脚踝现在怎么样？能走快些吗？”
夜凝霜点点头，顺从地靠在他身边，慢慢活动了一下左脚踝，虽然还有些细微的酸胀感，但比之前只能踮脚走路时好了太多：“好多了，能走快些，不用扶得太用力。”
她抬头看向东方青玄的脸，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而且你刚突破到战血境大圆满，气息还没完全稳定，要是遇到危险，得留着力气战斗，别把玄气浪费在扶我身上了。”
东方青玄笑了笑，没有松开手，只是稍微减轻了力道，手指轻轻扣着她的胳膊，确保她不会摔倒：“放心，我心里有数。我们先把虫王的尸体挪到角落，用巨石挡住，免得以后有人进来被它吓到，或者不小心碰到它的体液中毒。”
两人合力将虫王的尸体往石厅角落拖。虫王的尸体很重，东方青玄在前边拉，夜凝霜在后边推，两人都使出了不小的力气，额角很快就渗出了汗珠。虫王的甲壳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绿色的体液顺着甲壳边缘滴落，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腐蚀痕迹。
好不容易把虫王的尸体拖到角落，东方青玄又搬来几块巨石，将尸体牢牢挡住，只留下一点黑色的甲壳边缘露在外面。夜凝霜则用粗布蘸着清水，一点点擦拭地面上的绿色体液，动作仔细，连细小的痕迹都没放过，她知道这体液的腐蚀性有多强，要是有人不小心踩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做完这一切，两人都有些累，靠在巨石上休息了片刻。东方青玄从鸿钧塔中拿出干粮，他小心地拆开油纸，将干粮掰成大小均匀的两半，递了一半给夜凝霜：“再吃点，等会儿要走半个时辰，中途可能没机会休息了，别到时候体力不支。”
夜凝霜接过干粮，小口咬着。干粮有点硬，嚼起来需要用些力气，但麦香很浓，慢慢嚼着，体内的虚浮感似乎都淡了些。她咬了几口，忽然想起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眼睛也亮了些：“其实我小时候跟父亲来过矿场，那时候第三层才刚挖到一半，我还差点掉进矿道的积水里，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哦？还有这种事？”东方青玄来了兴致，在她身边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听得很认真，“快讲讲，那时候你多大？伯父有没有说你？”
“那时候我才八岁，刚觉醒冰系玄气没多久，觉得什么都新鲜。”夜凝霜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回忆的温柔，眼神也变得悠远起来，像是回到了多年前的矿场，“父亲要去矿场视察第三层的挖掘进度，我非要跟着去，哭着闹着说‘要去看会发光的石头’，父亲拗不过我，就把我抱在怀里，带着我下了矿道。”
她略微的停顿了一下，指尖轻轻划过地面的矿粉，像是在触摸当年的矿石：“那时候的矿道没现在这么规整，地面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矿工们临时堆放的矿石。父亲抱着我走到一处紫色矿石前，那里刚挖出来几块紫晶矿，还带着湿润的泥土，在火把的光下泛着淡紫色的光，特别好看。我伸手想去摸，结果脚下一滑，身体就往旁边的积水坑倒过去，那水坑有半人深，里面还飘着矿渣，要是掉进去，肯定会感冒。”
“后来呢？伯父反应快吗？”东方青玄追问，听得很投入，仿佛亲眼看到了当时的场景。 “父亲反应特别快！”夜凝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豪，眼睛也弯了弯，“他一把把我抱得更紧，手臂勒得我有点疼，但我知道他是怕我掉下去。他还笑着说我‘毛手毛脚，以后不许再这么冒失’，后来还把那块紫色矿石递给我，让我拿着玩，那紫色矿石摸起来凉凉的，比冰块还凉，我攥了一路，回家的时候手心都冻红了，却舍不得放手。”
她说到这里，眼神里多了几分怀念，还有点淡淡的担忧：“后来父亲还教我辨认矿石，说‘紫色矿石泛着淡紫光，摸起来比普通石头凉，而且比它们重更重’，‘铁矿是暗红色的，敲开后里面是银白色’，我到现在都记得。就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跟父亲一起下矿了，毕竟这次矿场出了这么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