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希言的消失像一道冰冷的闸门落下,切断了所有追问的可能。然而,现实没有给他们任何消化震惊的时间。绿洲的崩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剧。
“走!”青思渊一声低喝,将众人从失神中惊醒。他一把抓起石台上的“庚金”碎片,那锐利的气息让他精神一振,随即将其塞入怀中。
没有片刻犹豫,众人沿着来路向外狂奔。脚下的地面不再是震动,而是如同波浪般起伏、开裂。两侧高耸的石林发出令人牙酸的崩裂声,巨大的石柱拦腰断裂,裹挟着万钧之势砸落,扬起漫天烟尘。
“小心头顶!”石心怒吼着,一拳将一块坠落的巨石轰向侧面,为队伍开辟出生路。他的力量在这种纯粹物理的灾难面前显得尤为可靠。
然而,绿洲的崩溃远不止于此。空间的规则开始变得混乱。前一秒脚下还是坚实的石地,下一秒就可能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流光溢彩却充满撕裂感的能量乱流。空气中游离的流光与冥尘失去了平衡,时而凝聚成灼热的光斑,时而化作吞噬光线的黑暗漩涡。
“跟紧我!”缃珩大喊,琉璃笛挥洒出指引路径的光辉,但在紊乱的能量场中,这光辉也变得明灭不定,时而被扭曲,时而被吞噬。
墨恒的水晶球表面一片狂乱,概率计算几乎失效。“规则正在解体!不要依赖常规感知,依靠本能和最短路径!”他一边艰难地规避着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一边喊道。
鸦的身影在崩塌的巨石和能量裂隙间穿梭,如同鬼魅,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危险。窃影则紧随其后,他的动作依旧带着几分优雅,但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已满是凝重,偶尔出手“窃取”一小片稳定区域的规则概念,临时加固一下众人脚下的立足点。
珀莉吓得脸色发白,紧紧跟着队伍,再也不敢东张西望。
来时花了小半天的路程,在亡命奔逃下被压缩到了极致。当他们终于冲出石林区域,重新看到那片发光植物构成的丛林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心头更沉。
原本生机勃勃、光华流转的丛林,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枯萎、黯淡。发光的树叶变得灰败,如同燃烧后的余烬般片片剥落;柔软的草地干涸龟裂,露出下方灰黑色的土壤;那条曾经清澈的光池溪流,水位急剧下降,河水变得浑浊不堪,散发着衰败的气息。
整个绿洲,正在“死亡”。
“快!回营地!”青思渊目光扫过这片凋零的景象,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他们穿越正在死去的丛林,朝着营地光池的方向拼命赶去。沿途,他们看到更多绿洲衰亡的迹象,甚至看到一些弱小的、由纯粹流光构成的小生物在哀鸣中消散成光点。
当营地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他们看到石心构筑的岩石壁垒已经布满了裂痕,汐正全力支撑着一个淡蓝色的歌声护盾,保护着中心的沐秋和简璃。光池不再荡漾,池水如同煮沸般翻滚,中央那块石碑剧烈震颤,上面的文字光芒狂闪,仿佛随时会崩碎。
“哥!青大哥!”沐秋看到他们回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 relief。
“绿洲要完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缃珩急声道。
“出口在哪里?”石心看向青思渊。
青思渊的目光投向那沸腾的光池。就在此时,翻滚的池水中央,空间开始扭曲,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不断闪烁的幽蓝色漩涡缓缓形成——正是他们在“逻辑死域”见过的“归墟之门”的微缩版!
“在那里!”墨恒指向漩涡,“但它极不稳定!”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整个绿洲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如同垂死巨人般的哀鸣。天空中的黑色裂痕骤然扩大,如同破碎的镜面!脚下的大地寸寸碎裂,开始向无尽的虚空坠落!
“走!”青思渊一把拉住缃珩,率先冲向光池漩涡!
“沐秋,抓紧我!”石心将沐秋背在身后,大步流星地跟上。
汐的歌声护盾破碎,她踉跄一下,被鸦扶住,两人紧随其后。
简璃强忍着伤势,被墨恒半扶半抱着冲向出口。
珀莉和窃影也拼尽全力冲刺。
就在青思渊和缃珩即将触碰到漩涡的瞬间,一道巨大的、来自崩解天空的黑色空间裂缝,如同死神的镰刀,朝着落在最后的简璃和墨恒当头斩下!
墨恒的水晶球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试图偏转这规则性的崩塌,但只是螳臂当车!
眼看两人就要被吞噬——
一道瘦削的身影猛地从侧面冲出,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们两人狠狠推向了漩涡的方向!
是窃影!
而他自已,却因为反作用力,慢了一瞬,半片衣角被那黑色的空间裂缝扫中,瞬间化为虚无!他闷哼一声,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但脚下速度不减,在千钧一发之际,也跟着跌入了漩涡之中!
轰隆隆——!!!
在所有人脱离的下一秒,整个“初始绿洲”,这片古老的理想乡残影,在一声震彻心象的巨响中,彻底化作了虚无的碎片,消散在回廊的夹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