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碧瑜不复来时的兴奋,安安静静地跟在自家娘亲身后,小眼神时不时地扫过前面兴高采烈的兄长。
“娘亲……娘亲……”
小女孩紧紧攥着她的裙尾。
夏枝安抚地拍拍她的头。
所谓的仙人,他们看不见,听不见,确信祂存在的,从始至终,只有楼折阙一人。
两人跟在楼折阙身后,默默地看着少年喜笑颜开的样子。
江寒笙尽量放慢自己的脚步,身旁的小家伙才能跟他并排。
安定侯府处在京都中心,跟皇宫挨的很近,府外更是人潮拥挤,小贩众多。
“仙人,这是我的居所,那里是娘亲的,还有那个……是父亲的。”
少年说到自己的父亲时,不满地撇嘴,一脸不服。
“父亲一点都不好,就知道把我和妹妹关在家里。”
楼折阙迈着小短腿,又一溜烟地跑到后门。
木门刷着红漆,却是历经岁月的暗红,年份已久。
“我和妹妹特别喜欢从这里溜出去,父亲抓不到我们的……”
夏枝跟在他的身后,看他眉飞色舞地跟空气描述着自己的一切,眸色复杂。
江寒笙停在了木门前,看向夏枝。
她们的眼神太过好辨,甚至不需要过多揣摩。
楼折阙看到仙人弯下了腰,乌黑的发丝顺着祂的动作划到眼前,有一瞬间,楼折阙想去抓住它。
头顶没有任何的触碰感,可楼折阙却知道,仙人在抚摸他的头。
“你若在这样下去,你的父母怎么办?”
楼折阙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娘亲。
娘亲一向是很温柔的,无论他做什么,都会支持他。
他认得娘亲的眼神,是一种迷茫的心疼。
为什么心疼?
“他们看不见我,听不到我说话,你做的一切,在他们眼中犹如疯癫。”
江寒笙有必要跟小楼折阙说清楚,亲近祂的后果到底是什么。
“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的存在,你还坚持吗?”
坚持要将我放到身边,坚持承受亲人异样的目光。
楼折阙却笑了,狭长的眼尾像是月牙,笑起来的时候总能轻而易举地拨动心弦。
“仙人如果只能被我一个人看见的话,那可太好了,这样也就没有人会跟我抢仙人了。”
楼折阙一脸正经,“仙人也只能依赖我。”
小小年纪,少年只知道,仙人不管怎么样,他都喜欢。
如果仙人只能为他一人所知,那从今以后,他便是仙人唯一的依靠。
江寒笙看着少年认真的眸子,不再言语。
“仙人,不必担心,娘亲不是凶狠的人,她很温柔的,她会接受仙人的存在的。”
楼折阙一直很信任他的娘亲,他不想让娘亲伤心。
夏枝抱住了跑过来的楼折阙,儿子蹭着她的脸,认真地跟她说:“娘亲,相信我,好吗?”
夏枝不知为何,内心像是涌起了酸涩,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吾儿,娘亲当然相信你,永远。”
夏枝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嗓音有些颤抖。
吾儿说存在,那便存在。
楼碧瑜拉起了兄长的衣袖,笑声玲玲,“兄长,我们去帮仙人找房间吧!仙人要住好大好大的房子,要好多好多的瓷器,还要许多的水果!”
小姑娘细数着要给仙人准备的东西,事无巨细,像是一个小管家。
楼折阙回头看了一眼江寒笙,江寒笙开口:“不用准备什么。”
在这个世界,有你就够了。
楼折阙不同意,他不想让仙人只能漂泊。
楼折阙拉着楼碧瑜去挑选房间了,这里,只剩下夏枝一个人。
院里的树都黄了,金黄的树叶落了满地,能被楼折阙用来逃跑的地方,这里本就清寒。
夏枝望着眼前的虚无,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天边的日光晃得人眼花,秋风的苍凉,一时好像触碰到了另一个无名的存在。
“阙儿还小,他很喜欢您,所以,无论您存不存在,都请您陪伴他……”
夏枝弯了弯身。
也不知是在对谁说。
“侯爷不是个好相处的,若有不当之处,请您见谅。”
一片杏叶飘然下落。
夏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了一下。
江寒笙静静地盯着这个妇人,作为母亲,她已经做到了极致。
为了楼折阙的一句话,让自己也相信祂的存在。
好像一切都在某一刻悄然注定。
“仙人!”
楼碧瑜叫了一声,跟着楼折阙跑到了江寒笙的面前。
她看不见,却能跟着兄长的脚步,去接触那个不存在的人。
少女脆生生地扬着脸,尽管她的瞳孔里没有倒映出任何人的样子,还是乖巧地喊着他:“仙人!我和兄长为你准备好房间了!”
楼折阙看向江寒笙,仙人的眼中触起涟漪,一圈一圈地荡开。
“走吧。”
楼折阙在前面带路。
江寒笙跟在两个小家伙身后,他们就这样真实而不可触摸。
“仙人,快看!”
楼折阙拔出了一把剑,剑身雪亮,内里藏锋。
“它叫,藏锋。”
敛而收之,拔剑之时,方展锋芒。
少年就喜欢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强项。
楼折阙也不例外。
剑身划过空气,顺畅地在少年手中游走,剑花翻飞,衣摆也像是绽开的花瓣。
“很厉害。”
江寒笙赞扬。
楼碧瑜激动得直拍掌。
“兄长好厉害!”
夏枝也轻轻地笑。
楼折阙收了剑,又拿出一张白纸,刷刷地写下几个字。
“仙人,你认识这几个字吗?”
江寒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字一顿地念:“楼、折、阙。”
楼折阙“嗯”了一声。
“这是我的名,仙人,你的名是什么?”
江寒笙停顿了一下,明明是自己的名字,现在说出来,却好像有点陌生。
“江寒笙。”
楼折阙像是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拉着楼碧瑜的手,悄悄说:“我知道仙人的名啦。”
楼碧瑜好奇地凑近,“什么什么?”
夏枝有些好笑,“有什么是娘亲不能听的啊?”
楼折阙见仙人点头,才又在白纸上写下三个字。
“娘亲,我知道仙人的名字啦。”
夏枝看清了纸上的字,一股诡异的感觉好像从脑海里生出。
转瞬即逝。
夏枝拍拍他的头,“阙儿真厉害,这么快就得到仙人的认可了。”
夏枝将白纸接过。
“娘亲先去跟你父亲商量一下仙人的事,晚上,记得带仙人来吃饭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