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
江寒箫急得来回走,手紧紧握住腰间的剑柄,却又不得不按捺下来。
“父亲,这样真的行吗?”
青莲楼的事,他们是知道的。
江寒箫以为父亲不会袖手旁观,可没成想,父亲不仅将皇卫军拦了下来,还将消息掩盖得密不透风。
镇国公最是忠贞不渝,这种围杀他人之事,他却掩盖了下来。
镇国公的目光落在案上,信上的消息让他五味杂陈。
他没有回答大儿子的话,只是喃喃自语:“都长大了啊……”
江寒箫快被自己的父亲急死了,寒笙可也在里面,那群人可都算不上好人,万一对寒笙不利。
“箫儿,你说我们护的是国,还是人?”
江寒箫不知为什么,忽然就定住了。
一字铿锵:“人。”
镇国公苍老的脸露出一丝笑意。
“镇国公府从来不是皇家的利刃,我们护贫弱妇孺,稚子幼儿,天下寒士……”
“和平是我们的追求。”
镇国公拿出了兵符,明黄的图案,僵硬的手感,他为了大启的安稳顾虑太多。
“我们守卫一切,防的,是外来之敌。”
镇国公的目光落在了信纸上的北魈二字上。
“可或许正因这样,安逸久了的人就会追寻权利。”
“他们开始丧心病狂,开始忘记最初仅仅只是想要安稳的生活……”
“护住国不一定护的住民,但只要有一个民存在,这个国都不算灭亡。”
“箫儿,大启病入膏肓了。”
江寒箫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一时之间有些沉重。
“惊觉、惊觉,梦里惊觉,九五至尊也会有这种觉悟吗?”
镇国公摩挲着信纸上的字。
“传令下去,整装待发。”
镇国公府,一场悄然的变动潜入京城。
江寒笙收了信纸,将其系在信鸽的腿上,飞向远方。
脑海里的电子屏幕闪着雪花,像极了接触不良。
任务的字迹扭曲,透着股怪异感。
要不是今日发现这诡异的一幕,江寒笙都快忘记任务了。
很奇怪,他越来越淡化了穿越的观念,淡化了任务,好像自己本来就该是这样。
镇国公府等着他的信号,征伐是要师出有名的。
他们不能让百姓盲目拥立大启帝,而这个关键就在于‘惊觉司’。
江寒笙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千玉很显然对其非常熟悉。
“惊觉司,女官的聚集地,只要谁家的女儿能够进入,那便是真正的一步登天。”
“贫民以此为荣。”
这就很奇怪了,如此重要的地方却连江寒笙这种世家公子都不知道,很显然这是有意隐瞒。
“为何毫无消息?”
江寒笙问出了心中所想。
千玉点了点地图上的惊觉司,眼神有些凉:“因为知道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变成愚昧的灵魂出卖者。”
利益蒙蔽了太多人的眼睛。
“惊觉司,在活着的人口中是升官发财之地,代价只有一个。”
千玉透过朦胧的夜色,像是要穿过万家灯火的表象,在内里掀开最凶猛的真相。
“貌美女子。”
世代繁华,却是由一个女子换来的。
大启之所以不轻视女子,反而将她们视若珍宝,从来不是因为喜爱,更多的是因为升官发财的路。
一人换一世繁华。
“大启帝对貌美女子有着变态的想法,而这些,是一个帝王不该有的。”
“他表面纳入的妃子成为了遮掩,将惊觉司变成一个人的极乐之地。”
极乐之地,也是另一些人的炼狱。
而位高权重的大臣也为了进一步的权利,将所有的现实埋藏在深处。
千玉低声陈述,耐心地将所有不为人知的隐秘慢慢地揭开。
明明是天光大亮,可暗地里的蛆虫仍然负隅顽抗。
五皇子府一片静寂,整个京城仍然热闹非凡,商家小贩,叫卖吆喝,一切都是正常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大启帝将在三日后举办夜宴,那是最好的机会。”
千玉的手点在了锦绣宫上,他们不仅要杀了大启帝,更要让大启的病根从根本上拔除。
以杀止杀是最快的方法,可也是最不稳定的方法。
他们需要一个契机,能顺理成章进入大启皇宫的契机,能毫无顾忌斩杀一切的契机。
锦绣宫如今形势不明,冒然进攻,里面的人保不齐会被转移或者杀死,他们需要一个先锋。
不仅仅是探查情况,更是动兵进京的理由。
江寒笙的身份地位都足以担任这一切,再加上他会武功,由他去是最好不过。
这是容月等人商量的最好办法,可千玉并不想。
在他眼中,大启皇宫早就是深渊了,只有血洗才能结束一切。
可江寒笙早就给了他答案,他会去的。
锦绣宫,惊觉司。
大红的衣裳包裹窈窕的身姿,步摇轻晃,叮铃作响。
金色的凤凰于红衣中展翅高飞,尊贵无比。
“陛下呢?”
身边的宫女颤颤巍巍地趴在地上,眼神透露着深深的恐惧。
“娘娘,陛下在……”
宫女的视线落在惊觉司窄小的一处楼梯口,楼梯蜿蜒而下,深不见底,这里的人都知道里面关了什么。
也正因如此,她们心生怜悯,却又恐惧非常。
皇后眼神闪过一丝冷意,笑容规矩,却是带着冷意。
“他还真是昏了头了,大启早晚毁在他手里!”
永乐三年,皇后无德,被囚凤鸾殿,这是民间的说法。
可如今,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了伤痕累累的身躯,眼角的肿胀不断地提醒着她,她被抛弃了。
待久了,连外面的天是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那个英俊的男人,她为其付出一切的人在记忆中扭曲变形,成为面目狰狞的恶鬼!
她还看到了,看到了那个双目被毁的女将军,看到她伤痕累累,几乎辨不清模样。
可挺拔的身姿,那股熟悉的感觉,让她认出了她。
她好想救她,可那个男人竟然如此折磨她们,容雪……可是将军啊……
火辣辣的疼痛从全身上下传来,全身都因此抽动,她记得她的笑,带着不屑,傲骨依然,所以,她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比起容雪的一切,她终归还是娇气的小姐。
爹爹抛弃了她,她被锁在这里,听着深处的凄厉惨叫,有什么东西从骨子里成长,脑海中的浑浑噩噩也没有哪一天是如此的清晰。
她想,她必须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