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旨,传令三军,即刻整军,兵发曲庐城!”
随着唐尘下令,雨化田的声音尖利的划破夜空,连城外的栖息的鸟都惊的飞起。
深夜的全阿州城,万籁俱寂,唯有巡夜士兵的脚步声规律地回响。
雨化田那独特而阴柔却又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骤然在城内各处响起,层层传递,瞬息间便惊醒了沉睡的军营。
听到陛下圣旨的传音。
命令通过号角,战鼓和传令兵声嘶力竭的呼喊。
精准地送达至每一支百人队。
原本沉寂的营房瞬间如同炸开的蜂巢,灯火次第点亮,甲胄碰撞声、军官的催促声、士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汇聚成一股紧张的洪流。
尽管许多士兵方才歇下不久,但身为军人的服从性,已经刻在骨子里。
让他们养成了绝对服从的本能。
军令如山,鼓声即是号令,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立刻起身待命!
临时帅府内,韩信正俯身于巨大的嶂南地区地图之上,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悠长。
他的手指正精准地点在全阿州东北方向的一座大型城邑标记上:曲庐城。
听到外面雨化田传来的旨意和随之而来的军营躁动,他的嘴角也随之微微扬起,露出一丝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笃定笑容。
大军在全阿州已休整半月有余,粮草补充完毕,伤员得到救治,将士们的体力和士气皆已恢复到巅峰状态。
是时候继续发动,深入斩向嶂南的下一个目标了。
曲庐城,正是他战略棋盘上锁定的下一枚棋子。
但眼下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作为一名深谙兵法的统帅,韩信深知“攻城略地易,守城安民难”。
全军出击固然气势磅礴,但若后方不稳,补给线被断,则前方大军如无根之木,极易陷入危局。
全阿州虽已臣服于西荒大军的手段之下,但民心未附,潜在的反抗火种并未完全熄灭,必须留下一支足够力量镇守此地,确保大军后方无忧。
韩信立刻整理衣甲,快速大步前往唐尘所在的大殿,沿途士兵看见韩信纷纷行礼。
殿内烛火通明。
唐尘正站在那幅巨大的嶂南地图前,年轻的面容带着几分疲惫,却仍保持着帝王的威仪,目光落在了曲庐城的位置上看了很久。
“陛下。”
韩信拱手行礼。
“韩帅来得正好。”唐尘并未回头,看着地图道:“朕刚下了进兵曲庐城的旨意。”
“只是,这全阿州留守之人,朕想了几日,尚未最终定夺,昌松麾下那位原天穹剑冢的二长老,修为已达陆地神仙境,让他携一部精锐留守此地,韩帅以为如何?”
韩信闻言,略一思索,便道:“陛下圣明,陆地神仙境武者坐镇,足以威压一时,应对可能发生的高手或小股精锐袭扰,既然如此,兵力不必过多,以免削弱我军正面攻势,依末将之见,留八百精兵足矣,八百人,辅以坚城地利及一位陆地神仙,足以维持全阿州秩序,另外全阿州也可以作为我们后方的根据地。”
“好!”唐尘果断拍板:“就依韩帅之言,留那位长老并与八百士兵镇守全阿州。其余大军,连夜兵发曲庐城!”
“遵旨!”
韩信领命,眼中闪烁着对即将到来的战事的锐利光芒。
军令既下,雷厉风行。
尽管已是深夜,战鼓一经擂响,全军立刻整装待命。
号角连绵,火把如龙,全阿州城内顿时人喧马嘶,士兵们从营帐中迅速集结,铠甲碰撞声、马蹄声、传令声此起彼伏。
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的曲庐城却是另一番景象。
月色下的曲庐城灯火辉煌。
相较于地广人稀,土地贫瘠的全阿州,曲庐城堪称是嶂南之地一颗璀璨的明珠。
其面积虽不及全阿州广阔,但地理位置更为优越,且地下蕴藏着丰富的翡翠矿脉与多种珍稀宝石原矿。
依靠这些价值连城的资源,曲庐城积累了惊人的财富,所以也吸引了各地商人来此投资。
商业发达,贸易繁荣,是嶂南境内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
财富,意味着能供养更庞大的军队,装备更精良的武备。
曲庐城常驻守军高达二十万,是全阿州守军的两倍有余!
其守将乔信,修为已达大宗师境后期圆满,一只脚几乎已踏入陆地神仙的门槛,战力强横,悍勇异常。
他麾下更有四位心腹将领,人称“四大天王”,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宗师境高手,是乔信掌控军队,镇压地方的得力臂助。
但有一点,全阿州的木家军是嶂南最深得民心的军队。
而与木巢慈的仁爱治军截然相反,曲庐城的守将乔信,其为人可谓是天壤之别。
他凭借军功上位,常年浸淫战场杀伐,性格骄傲自大,残暴嗜血,加之深受其主唐木白行事风格的影响,更是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信条发挥到了极致。
在曲庐城,他便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人送外号“乔屠夫”。
此时,正是曲庐城深夜。
尽管距离他三百里之外的全阿州已经被攻陷,但城内却依旧是一派“商女不知亡国恨”的奢靡景象。
主要街道上,除了增加巡逻次数的城内士兵队伍外,还有不少贪图夜生意利的商贩正慢吞吞地收拾着摊位,准备归家。
位于城市最核心的繁华地段,一家名叫“金樽阁”酒楼更是灯火辉煌,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与城外一些贫民居住的环境氛围格格不入。
酒楼最顶层的奢华雅间“帝王厅”内。
正上演着一幕纸醉金迷的戏码。
巨大的圆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琼浆玉液。
一群脑满肠肥的男人正推杯换盏,大声喧哗,吃得满嘴流油。
几名容貌姣好的歌女坐在角落,低头拨弄着琴弦,弹奏着软绵绵的江南小调,她们的眼中带着一丝畏惧和麻木。
坐在主位上的,正是曲庐城的最高主宰:守将乔信。
他身材极为魁梧,壮硕如熊,一身华贵的锦袍随意敞开着,露出结实的肌肉,布满一道道狰狞可怕刀疤的胸膛和臂膀,这些都是他纵横沙场,搏杀留下的印记。
此刻他面色红通,显然已有了七八分醉意。
紧挨着他左侧坐着的,是一个如同肉球般的肥胖商人,名叫贾山。
此人,是曲庐城最大的纺织商人,同时也是军方指定的甲胄被服供应商。
右侧则是金樽阁的老板胡大牛,一脸谄媚的笑容。
围坐在周围的,也都是曲庐城内有头有脸的富商和门阀子弟。
他们的日常“工作”便是想方设法巴结,奉承好乔信这位掌握着他们生死荣辱的“土皇帝”。
“吃!都放开吃!哈哈哈!”
乔信抓起一只烤得金黄流油的兽腿,狠狠咬下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对着胡大牛笑道:“胡掌柜,你这店里厨子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这味道,都快赶上老子当年在天侯府...呃,在王府里吃过的御厨水准了!”
胡大牛一听夸赞,立刻受宠若惊,连忙躬身赔笑,脸上的褶子都挤成了一朵花:“哎呦喂!将军您这可真是折煞小人了!小的这店能有今天,全赖将军您抬爱,时常来赏光捧场!您就是小店的活招牌,曲庐城第一酒楼的名头,那都是将军您给赏下来的!”
“哈哈哈!会说话!老子爱听!”
乔信显然对奉承的话极为受用,大笑着拍了拍胡大牛的肩膀,力道之大,拍得胡大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却也不敢有丝毫怨言,反而笑得更欢了。
这时,贾山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凑近乔信。
指着对面一位正在抚琴,气质明显与其他歌女不同的绝色女子,满脸谄媚地低声道:“将军,您瞧那位姑娘,感觉如何?”
“可是小弟我花了大价钱,特意从江南“桂花坊”请来的头牌清倌人!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据说...嘿嘿,还内蕴乾坤,传闻有秘术,可以让将军强身健体呐!”
贾山话语中的暗示意味极其明显。
乔信闻言,醉眼迷离地望向那女子,只见其容貌清丽脱俗,身段婀娜,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风流韵味,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心头一阵火热。
想到等会儿酒宴散去后还有如此“精彩节目”,不禁兴奋地用力拍了拍贾山肥胖的后背。
拍得啪啪作响:“好!好!贾胖子,还是你小子懂老子!竟会整这些花样来贿赂考验老子!不过...本将军喜欢!哈哈哈!”
贾山被他拍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挤出满脸谄笑:“嘿嘿,能为将军寻些乐子,让将军您开心,就算让小弟我跑遍整个天都帝国,我也心甘情愿啊!”
“哈哈哈!好!说得好!”
乔信显然极为满意。
酒过三巡,贾山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悄悄对身后的下人招了招手。
那下人立刻会意,捧上一个做工极其精致名贵的紫檀木盒。
贾山接过木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乔信面前的桌上,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将军,小弟还有一事相求...您看,隔壁陀城的军备采购,特别是那甲胄被服的生意,不知小的能否...嘿嘿,也分一杯羹?”
他说着,轻轻打开了盒盖。
顿时,一片金灿灿的光芒晃花了人眼。
那盒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的,竟是满满一盒打造成金鱼形状的金条!
每条都分量十足,价值不菲!
乔信瞥了一眼那盒金条,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即哈哈大笑,一把将盒子揽到自己身边,满口酒气的说道:“哈哈哈...我当什么事!陀城的守将闵乌,那是我老乔过命的兄弟!当年在战场上,老子替他挡过刀,他帮老子挨过箭!我们的交情,那是比亲兄弟还亲!你这点小事,包在老子身上!我说行,那就一定能行!”
贾山闻言,顿时喜出望外,作势就要跪下磕头:“哎呀!那可真是多谢将军大人提携了!将军您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
乔信看似豪爽地一把扶住他,实则根本没用力:“哎!起来起来!你贾胖子这么会来事,又这么哄老子开心,你这弟弟,我认了!做哥哥的,还能让你吃亏不成?”
酒酣耳热之际。
贾山似乎又想到一事,带着几分担忧试探着问道:“将军,小弟还听说...最近西荒那个反王唐尘,已经打过来了?就驻扎在全阿州?将军,王爷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啊?这万一打过来...”
作为商人,他最渴望的就是安稳的经商环境,若是战火波及曲庐城,他的万贯家财恐怕都要付诸东流。
“呸!”
乔信闻言,顿时把眼一瞪,满脸不屑地啐了一口:“怕个卵子!他唐尘个西荒来的土鳖,也就只敢欺负一下全阿州那种鸟不拉屎的穷地方!”
“借他十个胆子,你看他敢不敢来老子这曲庐城撒野?他要是真敢来,老子就亲自砍下他的狗头,给兄弟们当夜壶踢着玩!”
他猛灌了一口酒,继续吹嘘道:“至于王爷?哼,王爷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全阿州那种破地方,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本来就是王爷打算施舍给他,让他知难而退的!他要是识相,就该乖乖滚蛋!要是不识相...哼,老子正好拿他的人头,去向王爷请功!”
“那是!那是!将军神威盖世,用兵如神!就算那西荒反贼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定然也叫他有来无回,再次全军覆没!”
贾山和一众商人听了乔信的发言,连忙纷纷举杯附和,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
雅间内。
一时间充满了快活而奢靡的空气。
一群醉醺醺的人沉浸在虚幻的强大和财富之中,肆意吹嘘着,对那战争也完全轻视。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此时,距离曲庐城三百里之外的官道上。
一支规模庞大,煞气冲天的军队,正如同无声蔓延的黑色潮水,披星戴月,朝着他们引以为傲的富庶之城,汹涌扑来!
冰冷的兵锋,即将撕裂这个沉醉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