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仓栈道”两把神剑一出,演化出一门玄奥莫测的剑道神通。
让原本黑色夜空与城头摇曳火把的红色,纷纷被这两把剑光所压住并吞噬。
剑光所指,即是西荒大军的通途。
整个响夷州战场被映照得亮如白昼,连城墙垛口上每一道箭痕,每一个守军士兵脸上惊愕的表情,都被照的清晰无比。
韩信一步迈出,身形并非简单的急速前冲,是与那两道剑光融为一体。
与这方空间本身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城下大军只觉得眼前一亮,空中那道白色的身影已然模糊消失,下一刻,韩信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高耸的响夷州城门楼正上方。
目光扫过脚下如同垂死挣扎凶兽匍匐的城池。
“敌袭!城上!放箭!放箭!”
城下的嶂南守军虽然被这神乎其技的身法所震慑,但严酷的训练和守卫家园的信念让他们立刻做出了反应。
几乎是韩信现身的同时,伴随着守将声嘶力竭的命令,从城墙垛口后,从城内预设的弩阵中,从每一个能够发射远程武器的角落,瞬间爆发出梨花般的箭阵!
数十万根箭雨!
弓弦的轰鸣汇成一片沉闷如雷声的咆哮。
面对这足以将任何血肉之躯乃至精钢堡垒都瞬间撕成碎片的箭阵,韩信只是目光平静的抬手操控着两把剑。
“嗙!”
一声响亮,以韩信为中心,一道无形剑气壁垒瞬间形成。
那呼啸而来的箭雨撞上来后,前端瞬间扭曲、粉碎!
与此同时,空中那紧随韩信最先来到城楼上方的四十多名陆地神仙境界的西荒将军,以及数百名宗师以上的武道强者,也各显神通。
剑光纵横,掌风呼啸,气劲澎湃,形成一道道颜色各异,属性不同的护身气罩,或是简单暴力的直接将袭来的箭雨震飞,搅碎。
他们在抵挡这无差别覆盖攻击的同时,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城头上那些正在指挥射击的嶂南军官,操作重型床弩的士兵,以及任何可能对下方西荒大军造成威胁的目标。
“噗!”
“啊!”
很快响夷州下方传来各种惨叫。
一名嶂南军中参将刚举起令旗,脑袋便被一股剑气刺穿。
一个弩手营的士兵正准备第二次发射,一道凛冽的刀风掠过,瞬间脖子一凉...
这是单方面的、精准的狙杀。
嶂南守军的反击不可谓不猛烈,力度不可谓不强。
若非有韩信以及上空这数十位顶尖强者构筑的空中防线,纯粹依靠地面部队硬冲,西荒士兵即便能最终登城,也必然要付出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的惨重代价。
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公平的攻城战。
西荒大军在顶尖武力层面,形成了绝对碾压性的优势。
“为了嶂南!随我杀!”
一声决绝怒吼从城内传来。
身披虎纹战袍,如猛虎下山的庄凤,手持长刀,带领着一众嶂南高级将领,从城头悍然跃起,化作数十道流光,迎着韩信及其身后的西荒强者们冲杀而去。
这是主将之间的对决,是军魂与士气的碰撞。
他知道不敌,也要以自己的鲜血,激励城头百万守军死战到底的决心!
庄凤的武功极高,一刀挥出,龙吟虎啸,每一击都蕴含着劈碎一切的力量。
他身边的将领们也个个身经百战,奋勇无比,试图以决死的气势,挡住西荒顶尖战力的锋芒。
可在战场上从来都不缺少无畏向死的人。
最稀缺的是能打赢每一场仗的兵。
韩信的强大,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面对庄凤那不要命的一刀,韩信甚至没有动用多么强大的剑法。
只是简单的侧身,踏步,手中长剑无迹可寻。
第一剑,点在庄凤刀尖力量最盛,卸掉其力。
“当!”
刀影崩散,庄凤只觉一股诡异阴柔的力道顺着刀身传来,瞬间破开了他的护体罡气,让他气血翻腾,招式不由一顿。
第二剑,紧随而至,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第一剑的威视还未散去,第二剑尖点在了他的眉心。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庄凤冲锋的姿态定格在空中,坚毅眼眸中残留着不甘,还有一种茫然与难以置信。
剑尖轻轻一点。
没有鲜血飞溅,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庄凤的瞳孔瞬间失去神采,随即身体一软从空中无力坠落下去。
主帅战死,仅仅几个回合,甚至没能让韩信认真起来。
这对嶂南将领们的士气是毁灭性的打击。
西荒军中的陆地神仙和宗师们趁机猛攻,剑光刀影闪烁间,不断有嶂南的将领惨叫着从空中跌落。
也就在庄凤陨落的同时,下方战场传来了震天的更加激烈的冲杀声。
“城门破了!杀进去!”
在失去了城头有效指挥和强大火力压制后,西荒的重甲步兵和攻城槌终于抓住了机会,伴随着一声巨响,那扇用百年铁木包裹着厚重铜皮的响夷州城门,在无数西荒士兵疯狂的冲击下,轰然洞开!
“堵住!堵住城门!绝不后退!”
城门虽破,但嶂南士兵的抵抗意志并未立刻崩溃。
守城的士兵们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一批又一批从街道巷口涌来,前仆后继地冲向那道死亡的缺口。
他们用身体组成人墙,用长矛战刀,疯狂阻击着试图涌入的西荒士兵。
城门洞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
西荒士兵要挤进来,嶂南士兵要堵出去。
双方在这狭窄的空间里疯狂地挤压、劈砍、嘶吼。
鲜血如同天上的暴雨,从人墙的缝隙中洒落而出。
很快就在城门内外汇聚成了粘稠的血洼。
倒下的尸体一层叠着一层,被无数双脚践踏成肉泥,后续的人就踩着血肉铺就的“道路”继续冲杀。
残肢断臂四处飞落,内脏和碎骨涂抹在墙壁和地面上。
战争的残酷,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这里,生命失去了所有的尊严与价值,变成了兵家计谋中最冰冷的数字,变成了填塞战线的棋子,变成了权力野心下的祭品。
每一个呼吸间,都有数十上百条鲜活的生命在哀嚎中消逝。
这场惨烈的城门争夺战,以及随之而来的巷战,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
西荒大军依靠着顶尖武力的优势,一步步向内城挤压,而嶂南士兵则凭借数量和对地形的熟悉,进行着最顽强又麻木的抵抗。
直到天明,战斗的声音才逐渐稀疏下来。
响夷州城内,几乎已经看不到原本的颜色。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刺目的猩红。
血液浸透了每一寸土地,汇聚在沟渠里缓缓流淌,在低洼处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潭。
墙面上挂满了凝固的血浆和碎肉,无数姿态各异的尸体堆积在街道酒楼店铺、广场、屋檐下,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
这里,已不再是人间城池,而是名副其实的血狱修罗场。
粗略估计,仅仅这一夜,嶂南士兵战死的人数,便已超过百万之众!
“这场战争,结束了。”
“不必再添无谓的杀戮,各位!”
一个声音,在整个城东区域上空,传入每一个残余的嶂南士兵耳中。
那些被西荒大军杀的退到城东的剩余百万嶂南士兵,几乎人人带伤,甲胄破碎,兵刃卷口,脸上混杂着疲惫,绝望和一丝尚未熄灭的疯狂。
他们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空中声音的来源。
下一刻,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士兵,都头皮一麻。
只见半空之中,韩信白衣尽染血红,负手而立。
在他身后,悬浮着西荒一方的数十位顶尖强者,如同众星拱月。
而在韩信的上方,更加令人恐怖的景象:数百把各式各样的兵器,长枪、战刀、利剑、铁戟...甚至还有断裂的弓身和硕大的铜锤,整齐地悬浮在空中。
而每一把兵器的前端或末端,都毫无例外穿刺着一颗头颅!
那些头颅,有的怒目不甘,有的悲伤,有的面容扭曲残留着惊骇,有的则相对平静。
眼尖的士兵,立刻认出了那些头颅的身份。
“是……是陈将军!”
“那是元参将!”
“娄副将也...”
“还有!那是...那是庄元帅!”
最后那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瞬间击穿了所有嶂南士兵的心理防线。
他们看到了那位被誉为嶂南军神,军中的主心骨,被一柄纤细的长剑贯穿,悬浮在最高处,此刻空洞地望着下方他誓死守护的士兵们。
所有的高级将领,从大帅到副将,到参将、偏将...所有他们熟悉又依赖的将领的头颅,此刻全都在这里,以一种无比残酷和羞辱的方式,陈列在天空。
宣告着他们军中指挥体系的彻底覆灭。
也宣告着这场守城战的最终结局。
韩信的目光扫过下方死寂的嶂南残军,目光中有胜利者的威严,也带着一丝结束杀戮的决断。
“你们的主帅,左右将军,副将,参将...所有能发号施令的人,都已经死了。”
韩信再次高声劝说:“这场战争,该结束了。”
“再打下去,无非是毫无意义的死亡,用你们的鲜血,去浇灌脚下的青砖与泥土吗?”
“你们是嶂南的子弟,理应为嶂南这片土地而战,守卫你们的家园和亲人,这份忠诚与勇气,我韩信,非常理解,也予以尊重。”
韩信的话,带着一丝温度,让一些士兵麻木的眼神微微闪动。
“但是,你们已经失败了,失败,并不一定意味着死亡,你们还有另一个选择:放下武器,接受新的生活,新的秩序!”
最后,韩信的声音再次变得冷硬,下了最后的通牒:
“现在,愿意放下武器的,走出阵列,我西荒大军承诺,将给予你们战俘应有的待遇,绝不滥杀。”
“而若还有人不愿放下武器,那便只能视为我西荒之死敌,继续杀无赦!”
话音落下的瞬间,韩信轻轻一挥手。
悬浮在他上方的,那数百把穿刺着嶂南将领头颅的兵器,如同失去了支撑,齐齐向下坠落。
它们划破凝固的空气,最终“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嶂南士兵阵前空地上,或是深深插入泥土,或是横陈于尸骸之间。
那些曾经叱咤风云的嶂南将领们的头颅,就那样滚落在泥土和血污中,与普通士兵的尸体再无区别,似乎在诉说着战争的终结与权力的更迭。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城东。
嶂南残兵,呆呆看着脚下那些熟悉的面孔,看着他们曾经视为支柱和精神象征的将领们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巨大的悲伤、无边的茫然、彻底的无力感,还有对未来的恐惧,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本能渴望,冲刷着他们的内心。
坚持?为谁坚持?
荣誉?
主帅已死,城已破。
家园?
或许放下武器,还能有机会回去看看……
“哐当。”
不知是谁第一个松开了手,那卷了刃的战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声音如同一个信号。
“哐当...哐当...”
从阵前到阵后,从这条街道到那条巷口,兵器落地的声音开始零星响起,然后迅速连成一片,最终汇成了一曲放弃抵抗的悲凉乐章。
士兵们沉默地麻木地走出阵列,脱下破损的头盔,丢下陪伴自己征战多年的武器,眼神空洞地走向西荒士兵指定的区域。
当这放弃武器的声浪,一直传到那视线望不到头的,同样疲惫和绝望的后方部队时,整个响夷州残存的抵抗力量,彻底瓦解。
韩信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的表情,只有一片平静。
他对身后吩咐道:“昌松,负责清点,登记俘虏,妥善安置,不得虐待。”
“是!大帅!”
西荒大军正式全面接管响夷州。
...
此城的战败,第一时间传到了王府。
“什么!”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唐木白在听到这个消息,声音颤抖,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
他几步冲到那传令兵面前,一把抓起他的脖颈,死死地盯着对方:
“响夷州怎么了!庄凤怎么了!”
传令兵痛哭着道:“回王爷...响夷州被西荒大军攻破了!庄大帅战死了!四百多万守军...死伤惨重,余者...余者大多投降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唐木白挥舞着双臂,疯癫一样:“响夷州有四百万大军!他西荒不过两百万!”
“四百万对两百万!怎么可能会输!怎么可能会输的这么快!”
“那西荒大军中,还有很多是我嶂南百姓!那些泥腿子连刀都拿不稳,怎么可能打下我的响夷州!”
“怎么可能杀得了庄凤!谎报军情!你一定是西荒派来的奸细,乱我军心!”
唐木白一把抽出刀,就要去砍了这名传令兵,被一名将领急忙拦下:“王爷,息怒啊!”
“当!”
唐木白手中的刀掉落在地,眼神空洞,他无法接受,更不能理解。
如果说之前丢失几座城池,是因为猝不及防,是因为没有重点布防。
那么响夷州,是他投入了巨大资源,布置了重兵集团,由他最为倚重的大将庄凤亲自镇守的绝对防线!
是他野心的基石,是他未来帝业的屏障!
怎么可能就这样,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巨大的落差让唐木白的大脑一片空白,强烈的挫败感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彻底失态。
他一把撕开身上蛟龙王袍。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四百万打不过两百万!庄凤也是废物!枉费本王如此信任他!”
“我嶂南都是养了一群废物!”
“中看不中用!”
唐木白语无伦次地咆哮着,声音在大殿里回荡,殿内的乐师、舞女、侍从早已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只有那群武将在闭眼,陪着唐木白陷入悲愤。
突然,唐木白在殿门口停下脚步,瞪向殿外,对着空气,又像是命令所有人,嘶吼道:
“快!快让樱庭那边出兵啊!让他们立刻驰援!”
“本王都答应让他们进来,怎么还不发兵!”
殿内众人无人敢接话。
“陈贤!陈贤呢!”
唐木白又像是抓住了另一根救命稻草,他朝着殿外疯狂地呐喊:“他不是自诩文道高人,精通奇门遁甲,术士之法吗?让他给本王想办法!用他的法术,把韩信,把唐尘给本王咒死!把西荒大军给本王困死!”
无人应答。
唐木白环顾四周,看着那些跪伏在地、不敢抬头的臣子侍从,以及站在边上的一群武将。
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开始在他心中滋生蔓延。
唐木白猛地抬起头,眼神变得异常明亮,却是一种病态的疯癫的光芒。
“还有!传本王命令!”
“不...不!是传朕的旨意!”
唐木白忽然改了口,脸上浮现出一种扭曲而亢奋的笑容:
“从今天起,不,从现在起,让那些依附于朕的宗门高手,所有武道强者,全部立刻前来侯王府集结!护驾!不,是朝拜新皇!”
唐木白张开双臂,像在要拥抱整个大殿,又像是在拥抱整个江山,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
“本王决定了!就在这逆境之中,称帝!对,称帝!”
“他唐尘,我那该死同族堂弟,他一定是抢先称帝,窃取了帝王气运,才有了这般好的运气,才能如此势如破竹!一定是这样!”
唐木白像是终于为自己惨败,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越发坚信不疑“那本王也要称帝!本王也要这帝王气运加身!本王要凝聚嶂南乃至天下之气运,以帝王之尊,御驾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