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雾山的阴灯事件过后,地脉灵体们似乎更活跃了。夜里常能看到提着各式灯笼的影子在桃林间穿梭,有时会帮晚归的弟子照亮石阶,有时会悄悄拾起落在鼎边的愿笺,叠成纸船放进溪水里。
阿桃发现,那些被灵体碰过的愿笺,字迹总会变得格外清晰,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力量。有个失去女儿的老妇人写下“想再听一次囡囡唱童谣”,第二天清晨,愿笺上竟浮现出淡淡的音符,凑近了能听见细碎的歌声。
“它们在帮人实现小心愿。”阿桃把这发现告诉阿砚时,正蹲在溪边看灵体们叠纸船。纸船里载着愿笺的碎片,顺着溪水漂向远方,“你看那只船,载着‘想让病重的爹好起来’的愿笺,漂到下游的芦苇丛里,就有灵体钻进去了。”
阿砚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芦苇丛中果然有个穿蓝布衫的灵体,正弯腰给躺在竹床上的老者掖被角。老者的咳嗽声不知何时停了,脸上泛着安稳的笑意。
诚澈剑突然轻轻震颤,剑身上映出一道黑影,正躲在桃林深处,用针在愿笺上刺字。那些字扭曲如蛇,细看竟是“血煞令”的符文。阿砚眼神一凛,拉着阿桃隐入桃树后。
黑影似乎没察觉有人,一边刺字一边低声念:“三日后月圆,以百张怨魂愿笺为引,唤门主归位……”话音未落,突然有只纸船漂到他脚边,船上的愿笺写着“愿恶人遭报应”。黑影抬脚想踩碎纸船,纸船却突然散开,化作无数光点,缠住了他的脚踝。
“是地脉灵体。”阿桃轻声道,只见光点聚成一个小女孩的模样,正是愿笺上提到的“囡囡”。小女孩灵体张开嘴,发出清亮的童谣声,黑影身上的符文竟开始褪色。
黑影又惊又怒,从怀里掏出个黑陶罐,想把灵体吸进去。阿砚不再犹豫,诚澈剑出鞘,剑气直逼黑影后心:“血煞门的余孽,还敢作祟!”
黑影猝不及防,被剑气扫中肩头,陶罐“哐当”落地,里面滚出十几张怨魂愿笺,每张都透着黑沉沉的怨气。“你们毁了门主的阴灯,还想坏我们的大事!”黑影捂着伤口嘶吼,“月圆之夜,门主自会带着千军万马归来,到时候这太虚剑宗,这满山灵体,都得做门主的祭品!”
阿桃突然想起小龙灵体传递的画面:血煞门主被封印前,曾将一缕魂魄封在血玉里,而那血玉,据说就藏在青雾山的老槐树下。阴灯只是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用怨魂愿笺的怨气唤醒血玉中的残魂。
“灵体们在帮我们挡着!”阿桃指着那些围绕黑影的光点,有老妇人灵体用歌谣安抚怨气,有樵夫灵体用斧头劈砍黑影的衣袍,“我们得去青雾山,毁掉血玉!”
阿砚点头,剑峰一转,剑气化作一道光墙,将黑影困在其中:“先解决他,再去青雾山。”他看向那些灵体,“多谢各位相助,待事了,必以清露灵泉滋养地脉,让各位安度魂灵之期。”
光点们晃了晃,像是在点头。小女孩灵体蹦跳着回到桃林深处,歌声却留了下来,缠绕在诚澈剑上,让剑身的光芒愈发纯净。
解决完黑影,阿砚和阿桃即刻赶往青雾山。老槐树下果然有块泛着红光的血玉,玉里隐约能看到张狰狞的脸。阿桃取出镇魂鼎边的桃花瓣,灵体们的力量顺着花瓣涌入血玉,红光渐渐褪去。阿砚则以诚澈剑为引,将自身灵力注入地底,加固地脉封印,断绝血玉与外界的联系。
当月圆之时,血玉彻底失去光泽,化作一块普通的石头。桃林间的灵体们提着灯笼,在镇魂鼎前跳起了缓慢的舞蹈,纸船在溪水里连成串,载着未完成的愿笺,漂向月光照亮的远方。
阿桃捡起一块血玉的碎片,发现里面竟藏着一小片桃花瓣——是很多年前,有个小女孩把花瓣塞进了石头缝里,当时觉得没用,此刻才明白,那点微不足道的善意,早已在无形中埋下了救赎的种子。
阿砚看着鼎心愈发璀璨的光点,轻声道:“恶念或许能掀起风浪,但善意的余烬,总能开出新的花来。”
诚澈剑轻鸣一声,像是在应和。溪水里的纸船还在漂,桃林里的歌声还在唱,那些曾被黑暗笼罩的角落,正一点点被光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