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温柔的摇篮曲仿佛拥抱着他,张望满足地闭上眼。
是啊……太累了……何必再挣扎……又能得到什么呢……?
云端之上,那虚幻的玉龙身影微微摇头,低语中带着一丝失望:“可惜……明明近在咫尺……如今的修士,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再无人能企及他的高度了么?”
张望的头颅缓缓垂下,箍着沉猫猫的手臂也随之一松——
沉猫猫的身体瞬间向下滑落!
“不好!”失重感如冰水浇头,张望猛地惊醒!残余的意志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僵硬如铁的双臂死死抓住沉猫猫!
狂风呼啸,沉猫猫身上那件厚棉袄被卷走,飘向深渊。重量骤减,张望额头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拖回冰面!
心脏狂跳如擂鼓,冷汗瞬间浸透内衫,却也带来了短暂的、刺骨的清醒。
“不能停……绝不能松劲……冰桥已过大半……必须过去!”他喘息着告诫自己。
沉猫猫冻得剧烈颤抖,眼皮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旋即又无力地合上,生死不明。
“猫猫姑娘?醒着吗?”张望连声呼唤,却无半点回应。他咬咬牙,脱下自己的外衣裹紧她,将她当作雪橇,在布满裂痕的冰桥上艰难推行。
冰裂声越来越密集,如同死神的脚步。对岸,一根嵌入地底的黝黑木桩隐约可见。
预知之眼骤然刺痛!
脚下的冰桥——即将彻底崩碎!
千钧一发!张望闪电般从乾坤袋甩出钩锁,也顾不得是否瞄准,手腕急抖,锁链如灵蛇般缠住木桩!
几乎同时——
“轰隆!”脚下的冰面轰然塌陷!
张望一手死死揽住沉猫猫,一手如钢钳般攥紧钩锁!两人身体悬空,在刺骨寒风中猛烈摇摆!
万幸!木桩深埋地底,坚如磐石!张望借势猛荡,狠狠撞在对岸冰冷的石壁上!
“呃!”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知道,停下便是粉身碎骨!求生的本能催动他榨干最后一丝潜能,张家拳法的灵魂之力缠绕周身,如同最原始的攀岩者,手指抠进石缝,双脚蹬着凸起,拖着沉猫猫,一寸一寸向上挪移!
每一寸都如同炼狱!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将沉猫猫和自己拖上了坚实的土地!
云端的玉龙虚影,龙瞳微动,低沉的龙吟带着一丝认可:“尚可……负重一人至此……算你过关罢。”可惜张望已无力听闻。
他瘫倒在雪地里,浑身布满深紫色的冻疮,剧痛让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看来……只能到这里了……”他望着漫天风雪,苦涩低喃,“玉龙雪山……算你厉害……”
不知是他的话语传入耳中,还是沉睡已足,沉猫猫竟奇迹般睁开了眼!
“恩公?!”她惊见张望倒卧雪中,冻伤可怖,急得声音发颤,“您怎么还在这里?您该自己走的呀!”她挣扎着坐起,目光扫过四周,猛地定格在不远处——
一座古朴的宅邸!风雪中唯一的遮蔽!
希望的火苗瞬间点燃!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奋力抱起张望沉重的身躯,一步一陷,踉跄着向那宅邸挪去!
张望已陷入深度昏迷,对这一切毫无知觉。云端的玉龙虚影静静注视,不再言语。
沉猫猫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将张望拖到宅邸门前。眼前景象却让她倒吸一口冷气——门前矗立着十几尊姿态各异的冰雕!晶莹剔透,栩栩如生,脸上凝固着绝望或茫然。
“多可惜啊……”沉猫猫声音发颤,“就差一步……就能进房间了……”
她用力拍打紧闭的房门,无人应答。求生的欲望压倒一切,她抬脚狠狠一踹!
“砰!”门扉洞开!
屋内漆黑一片,死寂无声,空荡得如同废弃多年的墓穴,不见任何家具陈设。
沉猫猫强撑着将张望拖进里间小屋。恐惧再次袭来,她生怕自己再次昏睡过去,慌忙从乾坤袋掏出所有蜡烛,颤抖着手一一点亮。烛光摇曳,驱散了部分黑暗,带来一丝微弱却至关重要的安全感。
她跪坐在张望身边,轻轻推搡他冰冷的身体,声音带着哭腔:“恩公……醒醒……恩公你还好吗?”
微弱的呼唤穿透了昏迷的迷雾。张望眼皮颤动,艰难地睁开一条缝:“我……死了吗?这是……哪里?”
“恩公!”沉猫猫喜极而泣,“我把您拖到宅子里了!我们在这里休息!您能生火吗?”
张望依言,指尖艰难地搓出一簇微弱的火苗。没有风雪侵扰,火光在死寂的小屋里跳跃,带来一丝暖意。
然而张望的身体却如被点燃!灼痛感从冻疮处蔓延开来,皮肤甚至渗出细密的血珠!他闷哼一声,强撑着盘膝坐起,塞入几颗生肌活血丹,试图运转灵气疗伤——但此地的法则如同铁壁,灵气只出不进!
沉猫猫见他痛苦模样,忧心道:“恩公,不如我们在此歇息,待雪停再走?”
张望呆滞地点点头,随即又猛地想起什么,声音嘶哑:“猫猫姑娘……你感觉如何?”
“就是腿脚还有些麻……”沉猫猫勉强一笑,试图宽慰,“恩公,我们其实很幸运了!您知道吗?刚才在门外,我看到好多冰雕!那些前辈,就差一步就能……”
“冰雕?……只差一步……进来?”张望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成形!
他猛地弹身而起,牵动伤口痛得龇牙咧嘴,眼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不能歇!快走!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沉猫猫愕然:“怎么了恩公?真的不能等雪停吗?”
张望语速急促,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从踏入玉龙雪山起,寒冷便随着时间流逝和高度攀升不断加剧!这里的雪,根本不会停!”
他指向门外那些冰雕,目光锐利如刀:“那些人……恐怕并非只差一步进门!他们极可能是在这宅邸里‘休息’了一夜……然后在踏出门槛的瞬间……被骤然升级的极寒……冻成了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