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青瑶苍白如纸的面容。她维持着“昏迷”的姿态,内心却如惊涛骇浪般翻涌。神魂受创带来的剧痛如同无数细针在识海中攒刺,但更让她心惊的是陆离那审视的目光和容公公离去时那阴冷的一瞥。
文渊阁秘库之行,虽确认了兽皮残篇的存在,却也彻底暴露了她身负星辰之力的事实,引来了更深的猜忌。如今她身处深宫,重伤在身,外有锦衣卫监视,内有太后虎视眈眈,处境可谓岌岌可危。
陆离在殿内站立良久,冰冷的视线几乎要将青瑶看穿。他并非完全相信“旧伤复发”的说法,文渊阁的警报响得太巧,这位瑶光先生昏迷得也太是时候。但他眼下没有确凿证据,皇帝病情危急,还需要倚仗她的能力,暂时不能动她。
“好生照看瑶光先生,若有任何异常,立刻来报。”陆离最终沉声对门外的锦衣卫吩咐了一句,转身离去。他需要去查清文渊阁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殿门重新关上,殿内只剩下青瑶粗重而艰难的呼吸声。确认陆离走远后,她才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充满了疲惫与凝重。
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恢复力量,找到破局之法。
她挣扎着坐起身,不顾神魂传来的阵阵眩晕,双手勉力结印,再次尝试运转《太阴导引诀》。然而,皇宫内的环境对她而言如同牢笼,龙气压制造,那阴冷力场侵蚀,星辰之力稀薄得可怜,疗伤效果微乎其微。
难道真要坐以待毙?
不!还有希望!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乾清宫主殿的方向。那里,有昏迷的皇帝,有侵蚀龙气的邪气种子,也有……与她星核同源,却走向不同命运的——蚀龙匣!
虽然蚀龙匣本体在成王府,但其力量核心“归墟星髓”与皇帝体内的邪气种子同源相连。或许……可以尝试通过这条隐秘的通道,反向汲取一丝力量?哪怕只是极其微弱的一丝,来自“归墟星髓”的本源之力,对于修复她受损的神魂和补充星核消耗,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危险的想法!“归墟星髓”代表着寂灭与终结,其力量属性与她的“星火”本源截然相反,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加速自身的消亡。
但此刻,她已别无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将心神沉入体内,小心翼翼地引动之前留在蚀龙匣内部的那一丝星火“标记”。这标记如同一个极其微小的坐标,通过邪气种子与龙气的纠缠,建立了一条跨越空间的、脆弱的连接通道。
通道建立成功的瞬间,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气息,顺着通道隐隐传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强忍着不适,没有试图去沟通或控制那片“归墟星髓”,而是如同最耐心的渔夫,将神识化作一根纤细到极致的丝线,沿着这条冰冷的通道,缓缓探向皇帝心脉处那团活跃的邪气。
她的目标,并非邪气本身,而是邪气在汲取、转化龙气过程中,不可避免会逸散出的、那一丝丝经过“归墟星髓”转化后,最为精纯的“寂灭”本源气息!这气息对于常人乃至修士都是剧毒,但对于同属星辰本源、且经历过“归墟意境”洗礼的她而言,或许能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进行极其有限的“转化”或“借鉴”!
这个过程比之前任何一次施法都要凶险和精细。她的神识丝线必须完美地避开那团活跃邪气的核心,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捞取一根特定的发丝,稍有不慎,就会惊动邪气,甚至引动皇帝龙气的反扑。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的额头布满冷汗,身体微微颤抖,神魂的创伤因为极度专注而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终于,在那团灰黑色邪气翻腾的边缘,她捕捉到了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千百倍的、近乎透明的灰白色气息!这就是她想要的——“寂灭”本源逸散物!
她立刻以神识丝线将其缠绕,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沿着通道撤回!
就在那缕灰白气息被她神识包裹着脱离邪气范围的刹那,皇帝心脉处的邪气似乎微微停滞了一瞬,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蠕动,并未产生剧烈反应。
成功了!
青瑶心中稍定,立刻将那缕蕴含着“寂灭”本源的灰白气息引入自身识海。她没有试图去炼化或吸收它,那无异于引狼入室。她只是将其悬浮在识海中,与自身那黯淡的星火遥遥相对。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缕灰白气息感受到星火的存在,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爆发侵蚀,反而呈现出一种奇特的“静止”状态。而青瑶的星火,在这缕纯粹的“寂灭”意境刺激下,仿佛被激发了某种潜能,燃烧得更加凝聚,更加内敛,散发出一种于毁灭中寻求新生的顽强意志!
两种同源而出、走向极端对立的星辰本源之力,在这狭小的识海空间内,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动态的平衡与映照!
在这平衡与映照中,青瑶对星辰“生灭”真意的理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深!她受损的神魂,在这股意境的洗礼下,虽然未能立刻恢复,却变得更加坚韧,仿佛被千锤百炼过的精钢!而她体内星核的运转,也变得更加高效,对周围稀薄星力的吸纳速度,竟然提升了一丝!
虽然力量恢复得依旧缓慢,但她的“本质”,正在发生着某种蜕变!
她心中涌起一阵明悟。那位远古星官所说的“平衡”,或许并非指力量上的均等,而是指对“生”与“灭”这两种宇宙基本法则的深刻理解与掌控!唯有理解了“灭”,才能真正懂得“生”的可贵与坚韧!
不知过了多久,那缕灰白气息终于消耗殆尽,消散于识海。青瑶缓缓睁开双眼,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眸子却比之前更加明亮、深邃,仿佛蕴藏着星辰生灭的奥秘。
她感觉自己的状态好了很多,虽然力量层次没有明显提升,但神魂的创伤稳定了下来,并且对力量的掌控、对危机的感知,都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然而,还没等她仔细体悟这种变化,殿外再次传来动静。这一次,是成王朱瞻塙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慌:
“瑶光先生!先生可醒了?出大事了!”
青瑶心中一凛,收敛气息,沉声道:“王爷请进。”
朱瞻塙快步走入殿内,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也顾不得礼节,急声道:“先生,刚刚宫中传来消息,兵部侍郎李崇明……昨夜在府中暴毙!死状……死状与之前的孙贵妃……有几分相似!”
李崇明死了?!
青瑶瞳孔骤缩!李崇明是太后标记的人之一,是“主上”势力在朝中的重要棋子!他怎么会突然暴毙?而且死状与孙贵妃相似?是灭口?还是……“养灵棺”需要的又一个“祭品”?!
“还有……”朱瞻塙的声音带着颤抖,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看似普通的宣纸,递给青瑶,“这是在李崇明书房的暗格里发现的,夹在一本《南华经》中。上面……上面的图案,本王看着……与先生之前关注的古井、还有那匣子上的某些纹路,隐隐有些相似……”
青瑶接过宣纸,展开一看,心中再次剧震!
纸上并非文字,而是一幅用极其纤细工笔绘制的、复杂的星图!但这星图与她所知的任何一派星官传承都截然不同,其中的星辰排列诡异而扭曲,充满了不祥与堕落的意味,更像是一种……被“荒”之力污染扭曲后的星辰轨迹!
而在星图的几个关键节点,标注着几个微小的、她从未见过的诡异符号。这些符号,给她一种隐隐的熟悉感——与那三卷兽皮残篇上的古怪纹路,风格极其近似!
这难道是……“主上”一脉用来传递信息的“暗码”?!李崇明在临死前,留下了关于“主上”计划的关键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