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娘看向顾攸的眼里满是震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
而顾攸却丝毫情绪波动也没有出现，从容地将手中之剑从老大娘的身体里拔了出来，那老大娘随即倒在了泥地之中。
“娘！”
几个孩子抱着已经没有气息的母亲痛哭嚎叫着，顾攸却风轻云淡地将剑上血迹挥去，仿佛眼前什么都发生。
这一幕也让身后的甘兴、唐凤仪震惊了，甘兴怒不可遏地对顾攸大声质问道：
“你在干什么？你他妈疯了？”
甘兴一把扯住顾攸的衣领，而唐凤仪看向顾攸的目光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看向那几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心痛不已地向顾攸发出责问。
“顾公子，你怎么能这样做？太过分了！”
面对两人的斥责，顾攸却仅仅是冷冷一笑，他指了指周围二三十个举着农具、菜刀朝他们围攻而来的妇人和老人，这些人一边咆哮着一边冲向他们。
“杀人啦！方大娘被杀啦！宰了他们！替方大娘报仇！替方大娘报仇！”
怒吼之声越发地朝三人逼近，眼看着就要将三人给彻底吞没。
顾攸注视着甘兴，淡然地说道：
“要是不想死的话，就把他们统统杀光。”
“你——”
甘兴眼里的震惊与怒火仍然不曾消退，他拽着顾攸衣领的手还是不曾松开，尽管围攻而来的众人与他们越来越近。
甘兴想要从顾攸的眼里看到害怕，想要从顾攸的眼里看到慌乱，可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如深渊般的深邃与幽寂，使他不寒而栗。
“还不准备动手吗？”
顾攸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笑得格外悠然。
与此同时，拿着武器的村民就要攻到几人面前，他们气势汹汹，即便甘兴也不禁汗流浃背，可他仍然不愿意对老幼妇孺动刀。
甘兴转头看向一名举着菜刀冲向他的大伯，怒斥一声道：
“退下！我不想杀你们！”
那名大伯遭甘兴这么一喝，还真停了脚步，变得犹犹豫豫。
在原地踌躇不定。甘兴本以为能松一口气，不料就在另外一边，又有一名老汉高举着镰刀就要往他头上砍去。
情势紧急，甘兴已无力阻拦，在对死的恐惧以及对生的渴望下，在下意识的主导下，须臾之间，他的刀出了鞘——
那名砍向他的老汉便被砍开胸膛，接着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眼见着是活不成了。
见自己出刀砍杀了一名老弱，那老汉的血甚至还遗留在自己的身上，甘兴愣在原地久久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这就对了！要么杀掉别人，要么就被别人杀掉。”
顾攸轻松不已地说道。
“你——”
甘兴恼怒无比地瞪向顾攸，先前那名老伯见甘兴砍杀了一名老汉后，突然如暴怒般、不管不顾地冲向甘兴。
甘兴本想斥退对方，可对方的怒火显然无法消退，高举着菜刀，不把甘兴砍杀誓不罢休。
仓促之下，甘兴被逼无奈，再一次出刀将这名老伯也击杀掉，之前他还怒火中烧地斥责顾攸残杀弱小的行为，转眼之间他便杀死了两名老弱。
顾攸一把挣脱开甘兴扯住自己衣领的手，平静地说道：
“现在你也是凶手了，别像个呆子一样傻站着。”
顾攸握着剑朝其它村民冲去。
周围这些汹涌而来的村民见甘兴等人如此厉害，绝大部分人都因恐惧而丧失了高涨的复仇情绪，转而仓惶地逃窜而去。
仅剩少部分人，因为刚刚被杀死的人包括他们的亲人，令他们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地冲向顾攸等人，可结果仍旧不出所料，他们全部被甘兴、唐凤仪、顾攸三人所斩杀，而三人甚至连一点伤都没有受。
逃窜而去的村民也不曾落到好下场，潜伏暗处的戚施一出现，他们的死刑亦随即宣判。
这些个村民甚至还不曾看清楚来人身影，戚施的刀刃便划过他们的脖颈，只留下一道血色开口，他们亦随之而倒毙在地。
几乎是转眼之间，这座安宁祥和的小村子便成为了人间炼狱，遍地都是死亡与鲜血，被杀戮彻彻底底地摧毁。
村子里最后的活人，除了顾攸一行，就只剩下趴在地上的那几个孩子。原本他们还在不停地哇哇大哭，可过于惨烈之景象让他们连哭泣都不敢，只敢匍匐在地面上渴求着能躲过一劫。
顾攸提着血淋淋的剑，面无表情地走向这几个小孩。
“不要！”
见此情形，唐凤仪立马挡在顾攸的身前，而甘兴仍然身陷错愕之中，站在原地冷冷地注视顾攸。唐凤仪面带不忍地向顾攸求情道：
“顾公子，请您放过这些孩子吧！”
顾攸没有立马回答，低头看了一眼唐凤仪手中之剑，上面还缓缓淌着鲜血，唐凤仪刚刚也因一名村民失去理智般的进攻而出剑击杀了一人。
顾攸不屑地一声冷笑，说道：
“你不是也动手了吗？”
“我……”
唐凤仪低下了头，羞惭万分，不知道该如何答复顾攸。顾攸见此情形便再一次发出了嘲讽般的大笑之声。
“哈哈哈哈哈……既然喜欢摆出一副大仁大义的嘴脸，那么当这些村民向你们发起进攻时，你们为什么要还手？倒是以德报怨啊，倒是让他们把你们杀了啊！
结果呢？是你们还手杀了他们。呵！呵呵呵……你们既然同样是依靠剥夺他人之生命而得以幸存，就不要让我看到你们假惺惺的面容，真是够讽刺的。”
“你这个混账！”
甘兴再也忍受不了，快步上前剑指顾攸，怒斥道：
“不是你先动手杀人，我们会走到这一地步吗？你本要说要拯救公主殿下，可所作所为又与拯救公主有任何关系？你这狼心狗行的混账，我甘兴岂能容你！”
顾攸毫不畏惧地直视着甘兴，那柄指着他脖颈的剑刃似乎根本就不存在，竟不能让他的脸上泛起一丝恐惧。他嗤笑一声后说道：
“你在动手杀人时，我可曾按着你的手逼迫你杀？杀就杀了，还惺惺作态些什么？你们这些贵公子呀！过着优渥的日子，自然体会不到我们这些身处底层之人的困难。
因为你们的路早就被铺好了，所以你们自然能对我们这些底层人的一切行为横加指责，原因无非是你们走不到这步境地，用不着这些考验。
可现如今呢？等你们身陷同等处境时，你们的高贵去哪里了？你们的仁厚又去哪里了？哈哈哈哈……你们口中的区别，究竟又何在呢？
唉！难道不是很无趣吗？明明没什么不同，却硬要让自己显得高人一等，你们这些上等人啊！可笑极了。”
甘兴面如土灰，唐凤仪亦是如此。
被他们所杀害之人的鲜血还残留在他们身上，这等时候，他们任何的辩解都是苍白无力、对顾攸起不到半点效果的。
而顾攸看到甘兴和唐凤仪如此窘迫的模样，笑得要多高兴有多高兴。
从他力主杀死安仕黎并被众人出言驳斥后，他就深刻地体会到他们这些人与自己的不同，他们可是高高在上的高门贵公子，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卑贱至极的野种罢了。
很快，顾攸就又想明白了，这都是些什么糊弄人的笑话？滑稽到家了！高门贵姓也罢，底层猪狗也好，彼此之间真的有那么泾渭分明吗？
等高门公子落到了与他一般境地，他可不相信在这些公子们身上展现出的会是高尚。
于是他借助施行拯救计划的机会，顺带做了这一次试验，结果也完全如他所料，这让他更加看清了这些高门们的本质，也令他脸上的笑容从未有过的灿烂。
在争执的三人之外，戚施始终一言不发，一面警惕着四周，一面观察着三人接下来的行为，神情分外平静。
“让开。”
顾攸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唐凤仪，似乎是要对仅剩的几个小孩动手。但唐凤仪还是坚定不移地一把抓住了他，顾攸颇感诧异地看向唐凤仪，说道：
“你还要阻拦吗？唐公子，现在的你可没资格教训我。”
“我知道。”
唐凤仪的脸上起初还挂着犹豫，可当与顾攸那双冷漠的眼神对视后，他的犹豫与胆怯终于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决绝笃定。
“我知道，但我还是要阻拦你，我是犯了错，我们都犯了错。但我的父亲告诉过我，并不是从来没犯过错，才能称之为一个真正的好人，人都是会犯错的，但犯错时弥补错误，并不断规劝自己行善，这就是真善。
犯错后，不反思错误，反而怀念放纵自己的感觉，并沉沦其中，这就是大恶，逐渐降低自己的底线，都是在给予自己行恶的借口！顾公子，你应该住手。”
“呵！”
顾攸依旧是轻蔑地一声冷笑，挥剑指了指倒毙在地上的尸体，说道：
“跟我说这些，有意义吗？你倒是跟这些尸体说说啊！看看他们能不能听进去你说的话。”
“我知道。”
愧疚如利剑一般划过唐凤仪的面颊，但他的坚定不移还是守住了阵地。
“正因大错已然铸成，我就更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再一次发生。”
“没错！”
甘兴也以坚决的目光望向顾攸，说道：
“残杀老弱，此武人之羞耻，甘兴断断不能纵容下去！”
“是吗？”
顾攸的眉头不知不觉间就紧皱在了一起。
他在心底暗暗骂道：两个愚不可及、无可救药的蠢材！
自己明明都将最基本、最重要的道理教给这两个人，让他们明白所谓的仁义友善统统不过是扯淡，只有不计一切代价地活下去方为一切。
为此，做出再多为人所不齿的事情又有何妨？世人多庸碌，奈何为庸碌之见所扰，可这两个人还是要顽抗、还是不肯承认这份源自他们内心的残酷。
所谓的善良吗？这个词只能令顾攸发笑，比起善良，真正烙印在他内心的词语叫作人之本性。
人是自私的，人是趋利，人是欲求不满的……光凭一句句“仁义礼智”之类的口号就想要规训人性，何其之疯狂可笑！
这等在顾攸眼中“反人性”的做法起不到任何的帮助，反而将会成为碍事到极致的枷锁。
他会将这些枷锁一脚踢开，执着为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奋不顾身地努力着，如此方能成就大业，岂有他哉？
至于眼前的这两个人嘛……冥顽不灵的东西，自己已经给他们上过课，他们还是听不进去，坚持要搞自己那套庸人的理论，那他又有何法？
他所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给叶绫也像这样上一课。
起初，他就是看中叶绫的不拘小节、心智异于常人，而且能提供给他上升之通道才追随了叶绫，可之后，顾攸发现她距离自己理想之中的形象还差了很远。
她不够理性、不够果决、不够狠辣，太顾及同伴的安危，太容易情感用事，甚至连最大份额的利益都能弃之不顾，这岂是顾攸所愿看到的？
他所孜孜以求的，就是将叶绫打造成一个他心目中完美的主公形象，
因此，他有意让自己和叶绫走得亲近些，并将不利的干扰因素排除在外，令自己能够尽力向叶绫灌输自己的思想、改进叶绫的心智，使之一步步成为自己心目中最为完美的人。
这也让顾攸开始萌生出一股对叶绫的怪异情感，它显然不只是单纯的主仆情谊，也绝非是对叶绫的爱恋之情，显得不上不下，就连顾攸也无法形容这到底是一股怎样的情感。
不过现在不是理会这些的时候，自己的计划还没有执行完，得继续执行才是。
即便心有不满，顾攸还是向唐、甘二人挤出了一抹平和的笑容，解释道：
“你们误会了，我并不是要杀他们。”
“嗯？”
唐凤仪和甘兴警惕而不解地注视着顾攸接下来的举动。
只见顾攸走向那几个趴在地上的小孩，蹲下身子，其中一个小孩浑身颤抖，惊恐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顾攸。
顾攸神色冷峻，一把扯住那小孩的头发，把小孩吓得连连叫唤。顾攸不管小孩的嚎叫，语气冰冷地小声说道：
“给我听好了，之后有人来问你们，是谁杀的人，你们就说是凝国人杀的，听明白了吗？”
小孩惊恐万分，没办法回答半句。
“听明白了吗？不按我说的做，我就杀光你们。”
顾攸沉声断喝一声，止住了小孩的哭声，小孩惴惴地点头道：
“听…听明白了。”
“很好！”
顾攸转眼之间就和善地笑了起来，接着说道：
“把我教给你们的话重复一遍。”
“是…是凝国人杀的人。”
小孩小声重复着。
“非常好！”
顾攸轻轻抚摸着那小孩的脑袋。
“听话的孩子，你就慢慢等吧！应该很快就能有人过来了。”
顾攸站起身，直到这时，甘兴和唐凤仪才大致了解顾攸所谓的营救计划。
“声东击西？”
甘兴出言询问。
“不错！”
顾攸微微点头。
“昭廷的追查一直在持续，且隐隐有追查到蒋羽头上的风险，蒋羽说只能等案件彻底过去才能释放公主，而我们在此制造杀伤，就是让昭人完全怀疑到凝国头上，使昭廷以此为线索迅速结案。
蒋羽免于追查，同时也令公主能顺利脱困，我们就算是大功告成。有公主在蒋府极力斡旋，再由我们适当施压，那蒋羽绝不敢不放人。”
顾攸将他的计划解释明白后，甘兴和唐凤仪虽能够理解顾攸一连串行径的意义何在，可仍然没办法容忍顾攸对老弱妇孺开刀的做法。
甘兴立即就质问道：
“就算是为了救公主，你也不应该拿老弱开刀！明明能有更好的办法。”
“是的。”
唐凤仪点头赞同，眼眶也在不觉间湿润。
“你采取这等残忍手段，就算真的能救得公主殿下，她又真的会高兴吗？”
“闭嘴！”
顾攸紧盯着甘、唐二人，眼里似有一团熊熊烈火正在燃烧。
“你们……不是都说自己愿意为了公主效劳吗？不是都说要为拯救公主殿下脱困不顾一切吗？杀了几个人而已，只要能救出公主殿下，又能算得了什么？
哈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爱公主殿下，可你们爱的还是你们自己！你们舍不下无用的伪装，也就谈不上为公主殿下鞠躬尽瘁！
真正在为公主殿下着想、真正愿意为公主殿下而效死、真正爱着公主殿下的，就只有我！”
顾攸的声音又沉又冷，仿佛来自深渊的回响。他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
“就只有我一个人。”
甘兴和唐凤仪再一次以震惊的目光注视着顾攸。
短短时间内，顾攸已经不知道多少刷新了他们对顾攸的认知，即便他们不愿让顾攸歇斯底里下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打动顾攸。
顾攸接着以不屑的目光扫了两人一眼，笃定地说道：
“至于公主殿下，放心吧！你们不用为公主她担心，她可不是凡夫俗子辈所能比拟的，”
冷冽的微风掀起一阵阵血腥味，引得甘兴与唐凤仪无不感到恶心作呕，只有顾攸始终从容，似乎这阵腥风给他带来的影响，仅剩他那微微拂动的衣袖与衣襟。
如果疯狂是一把刀子，那这把刀子大概早就把顾攸的脸颊划得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可它并不是，浮动在顾攸脸颊上的，只有如无风水面般的平静。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顾攸头也不回迈步离开，戚施则果断跟上顾攸，但在跟着顾攸一同离去前，他还是回首留意了甘兴和唐凤仪两人。
两个人的表情都很难看，不知是在思索些什么，可在原地犹豫一阵，他们还是选择跟上顾攸的脚步。
村子里遍地的尸骸与鲜血，便统统被他们抛在了身后。
……
……
如果要论大昭上下被严万忠一党渗透得最厉害的地方，不是朝堂，不是各个衙门，甚至不是严万忠的老家，这个地方叫作大昭的诏狱。
朝堂上的争论再怎么激烈，终归也只是路线之争、政见之争。
就算真能出现一方把另一方骂的狗血淋头说不出来话的情况，也造成不了流血事件，顶多在某一议程上吃些亏，等划分利益的时候少拿一些。
而在诏狱，却是能决定每个人生死的地方。
所有臣子，甭管是谁，进了诏狱，挺不过这一关，那么谁也拿你没办法，一锤定音，直接裁决你的生死，让你连翻身的可能都别想期盼。
严万忠正是熟知这一点，才会下足大力气渗透到诏狱当中，让自己的爪牙遍布诏狱，也让自己在诏狱内部的操作空间变得无限大。
举一个例子，而且还是严万忠早就用烂的手段。
他对某一个臣子很不爽，想要铲除掉对方，那自己就去找白手套罗织对方的罪名，争取把对方送到诏狱里去。
只要对方在朝堂上的根基不够深厚，真让自己丢到诏狱里头的了，那对于严万忠而言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什么？翻案昭雪？你怕不是在做梦，你说你是被冤枉的，这些事情你没做，那诏狱里的专业审讯人员总能帮你想起来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你还想抵赖吗？
等你实在扛不住酷刑，稀里糊涂地在认罪书上按了手印，那么恭喜你，你可以重开了，下辈子多注意一点，不要让自己落进诏狱里。
再举一例，同样也是严万忠早就已经用烂的手段。
你说你宁死不屈，怎么打都不承认，也行，也没问题。
考虑到诏狱这么恶劣的环境，你每天又要遭受如此之多的拷打，一不小心就咽气了也说得过去吧？
总之只有你想不出来，没有诏狱的专业人员们干不出来，玩死你就跟玩死一只蚂蚁一样。
说白了，进了诏狱，就等于进了严万忠的主场，你是能活还是能死，就看老丞相是如何盘算。
这么多年，能活着从诏狱里出来的大臣，严万忠两只手就能数过来，死死抓紧诏狱这一大昭朝堂的死亡之门，也是严万忠绝不会轻易动摇的原则。
不过正明皇帝和高鹤硬塞进来的那个汤宠骏，倒也确实给严万忠的行动带来了些不便。
这些诏狱人员在明面上还是要对汤宠骏的命令表示遵从，但在暗地是什么样，那就不好说了，丞相大人要是托人下达了命令，他们肯定还是以丞相大人的命令。
这不，听从丞相大人下达的指示，他们即将给被关在牢中的辛扶送去一份“精心制作”的美食。
一名卫兵要给辛扶送去食物，等她把这份食物吃下，用不了多久她便会暴毙而亡，严丞相的交代也算是顺利完成。
可就在这名卫兵送饭的路上，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汤宠骏突然拦住他。
“站住。”
卫兵后背一凉，停下脚步，微笑着看向汤宠骏，问道：
“汤大人有何吩咐？”
汤宠骏冷峻的目光没有注视着卫兵，而是注视着卫兵手中的饭菜，这让卫兵更加地忐忑不安。打量那饭菜不久后，汤纯骏望着卫兵说道：
“吃一口。”
“啊？”
卫兵一阵错愕，他赶忙向汤宠骏回答道：
“大人啊，这可是犯人吃的东西啊！”
“我知道，我叫你吃一口。”
“这这这……”
卫兵汗流浃背，这可是有毒的饭菜，他吃了可是会死的啊！
“哼！”
汤宠骏一把夺过卫兵手里的饭菜，卫兵的表现已经告诉他这饭菜里必定有问题。他看向卫兵，说道：
“给我听好了，以后每个给犯人送饭的卫兵，把饭送到犯人手中前，都要吃上一口，吃死一个犯人，这些饭菜你们就都吃了。”
“是！是！”
卫兵低着头惶恐不已，生怕自己被面前的汤宠骏给办了，可没有汤宠骏的命令，他又没办法离开。
没错，此时的汤宠骏的确正在思考要不要把这个卫兵给办了。
在饭菜里下毒，直接杀人灭口，这种伎俩，他用脚后跟想都能想得到是严万忠的手笔。
问题在于把这名卫兵办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这种杀人灭口的命令从来不是由严万忠直接下达而是一层一层地往下传递，自己想要攻击到严万忠，自然也得一层一层往上追查。
每一个环节都能不出错从而顺利查到严万忠身上，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件不可能发生之事，汤宠骏想要沿着这条线路努力，几乎就是在做无用之功。
唉！汤宠骏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不能从此方向着手，对这些严万忠在诏狱之内的爪牙起到震慑作用就足够了。
他向卫兵下达了命令。
“走吧！记得要把我的话带给诏狱的每一个官吏听。”
“小的遵命！小的遵命！”
那卫兵仓皇地离开，躲得汤宠骏远远的。
而汤宠骏审视了一眼手中的饭菜，似是打定了新主意，拿着这碗走向辛扶的牢房。
此时的辛扶仍然在悠然安坐着，再一次见到汤宠骏，尤其是见到他手中的饭菜时，她显得有些诧异。
“小女这是哪里来的荣幸，居然能让大人您亲自来为小女送饭？”
她的目光旋即又变得警惕，冷笑一声后对汤宠骏说道：
“大人您不会以为对小女施以恩惠，就能让小女改供词吧？”
汤宠骏淡然一笑。
“你想多了，对你这样的女人，来硬的没用，来软的也没用。”
辛扶更不明白汤宠骏的动机了，只见汤宠骏的目光锁定一只老鼠，他将手里的饭菜挖了一勺丢给那只老鼠。
老鼠吃了后，没过一会儿就倒在地上开始了抽搐，很快便连动也不动一下。
汤宠骏面带微笑地看向辛扶，见到那只老鼠的死去，辛扶的面色像是白纸一样苍白。
汤宠骏开口说道：
“这份饭菜，是灶房准备的，原本要由卫兵送过来，但被汤某给半路拦了下来。如何？你现在是作何感想？”
辛扶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她本以为自己只要咬死不松口，不管汤宠骏使出何等手段，自己一口咬死就是周羽授意收的贿赂，自己和自己的夫君就能度过这一关，严万忠没必要对她痛下杀手。
可她还是低估了严万忠的残酷程度，他们才不管辛扶是作何打算，他们只知道留着辛扶就是为汤宠骏的破案留下一道破绽。
如果稍微动下嘴唇就能把这个漏洞给彻底抹除掉，那么，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想明白这点，纵然辛扶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还是不免感到心寒。
自己和自己丈夫，说好听点是严万忠等人的排头兵，说难听点，不就是严万忠用完就丢弃的弃子吗？
擅自对这帮早已恶名满天下的奸佞抱有期待，实在是自己所犯下的最重大错误。
见辛扶愕然原地，迟迟不发一言，汤宠骏忍不住再一次开口，试图趁此良机推波助澜，一举攻破对方的心防。
“你说说，你为你身后之奸佞苦苦支撑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是在乎他们能给你们夫妇开一个好价格？看清楚！他们要对你下手，可是丝毫犹豫都不曾有过。
为这些人效忠，用你们的淋漓鲜血换来他们的日夜笙歌，你不觉得很荒唐？很不公？还是说你妄图用你的忠心去打动谁？别做梦了，认清现实吧！”
辛扶仍旧是一言不发，但脸上却展露出明显的纠结。
汤宠骏见确实有效果，更加不会放过这一破局的良机，接着说道：
“他们若是以至心待你，你为他们效忠拼死，我虽仍旧对你心怀鄙夷，却也无心指责你其它。可他们连在狱中毒杀你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你还是肯为他们效死，你真不觉得自己活得太卑微了吗？
汤某并不认为有人生来就该是棋子，你们也一样，你们可以做呗别人随意丢弃的棋子，也可以将你们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一切都在你们的一念之间。
若你不想当棋子，我还是会如我先前承诺的那般，让陛下倾力保证你们夫妇的平安。可要是你们不愿听从我的劝告，那我只有一句话交给你们：
你们所效忠的是全天下最无耻、最卑劣、最残酷、最肮脏的人，只要你们不能为他们带来利益或是威胁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你们扫除掉，不要妄想你们的真心可以打动他们，这是天底下最为自欺欺人的事情。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汤宠骏紧张地注视着辛扶，打破目前僵局的关键，就在此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