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
当程净识听汤宠骏要将萧茂逐出调查时，不解地注视着汤宠骏，而萧茂也以相仿的目光看向汤宠骏，只不过他的眼里多了份心虚。
汤宠骏冷淡地答复道：
“不在其位，不谋其职，就是如此。并非执法官吏，却能参与执法之事，我大昭律法岂非无物？倘你是关键证人，需要你时自会传唤你。
现在，你不能参与进调查中。假设你就是变乱的一份子，你的参与，不就只会给调查增添麻烦？我不想重复，离开。”
在对萧茂说完后，汤宠骏又看向了程净识，语气还是一般冰冷。
“若是执意包庇，就请阁下也离开。”
此话一出，程净识便不再为萧茂辩护，他在心底纠结了一会儿，转而以遗憾的目光注视向萧茂。
萧茂紧紧注视着汤宠骏，他还是想要竭力争取一次。
“我乃萧嘉之子萧茂，原在礼部任职，多次担任出使任务。凝人与我萧氏一门有大仇，若不能将作乱之凝人悉数惩处，则萧茂何以告慰家父家兄在天之灵？还请汤大人能让萧某参与进调查之中。”
一听身旁之人乃是大将萧嘉的那个卖国贼儿子，程净识不禁以异样的目光注视着萧茂。
而汤宠骏无论得知萧茂也曾是官吏且品级远在自己之上，还是萧茂身为鼎鼎大名的卖国贼，他的脸上都不曾出现丝毫波澜。
汤宠骏淡淡地回复道：
“听着，不管你是何人，都不能逾规而为。”
萧茂焦急不已，还想继续争辩。
汤宠骏接着就又对他说道：
“但，我身为代理全权大臣，在此授予你临时查案之职务，你现在可以参与到调查之中了。”
猝然的惊喜令萧茂愣在原地，汤宠骏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别误会，批准你临时就任，也是监视你的一种手段，在我这里，你并没有排除掉嫌疑。”
“是。”
萧茂微微点点头，汤宠骏看向程净识，交代道：
“之后的时间，你要监视好此人，如有异动，就及时汇报。”
程净识不免觉得这汤宠骏的行为多此一举，怎么逮着个人就说对方有嫌疑？实在有些难以理解。
而萧茂显得并无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干净利落地替程净识答应了下来。
“您放心吧！如果我真有什么异动，程将军自会将我绳之以法的，现在我们可以参与到调查了吧？”
萧茂欣慰地注视着汤宠骏，汤宠骏略一点头。
“好吧！”
萧茂继续询问之前没有得到解答的问题。
“汤大人，请问您是如何怀疑到凝国人身上的？”
始终保持冷峻神色的汤宠骏首次在萧茂两人面前展现出笑意。只见他从容地说道：
“名士居。”
“哦？”
萧茂恍然大悟，而汤宠骏继续说道：
“在变乱发生之前，京城里最值得关注的异常，便是由凝人士子掀起的名士居风潮。起初是由一名凝国士子公然折辱一众士人，招致士人愤恨上门，之后，凝国士子便在名士居同一众士人一较高下，吸引了相当大的目光。
我猜测，很有可能凝国人是在以此声东击西，暗中策划其它大事，变乱之事，很有可能是在凝国人主导下推动。起初我只是心存疑虑，但听到你们的这番汇报，我可以断定，凝国人一定存在重大问题。”
一听汤宠骏提起此事，萧茂颇为尴尬地说道：
“这……实不相瞒，那名当众折辱士人的凝国士子，其实是在下假扮的，在下因那些凝国人行踪诡秘，担心他们真的会对大昭不利，于是想出了这一办法让士人前去围攻，以为如此一来，他们必定无法行密谋之事，不料此法还是被凝国人所化解。”
“原来是你假扮的？”
汤宠骏愕然了片刻，托着下巴，一边思量着一边说道：
“这便不奇怪了，这样一来就都能说通了。既然那些凝国人明知挑衅之事另有他人从中作梗，却还是选择欣然迎战，这只能说明他们的确暗怀密谋，必须转移视线方能妥善处理。好！多谢你提供的宝贵线索。”
萧茂先是露出欣慰，可这份欣慰还是被颓唐所包裹。
“唉！可惜相关嫌犯已经遁逃，我们这两天的主要精力就是四处搜捕，但却一无所获。没有人证物证在，只凭推论，如何可以结案？”
汤宠骏用拇指的指甲轻轻刮着下颚，冷笑道：
“这只是因为你们搜查的范围还太小了，如今我们已经可以确定凝国人之中有诡，那就用不着再废话了，京城内外有不是有许多凝人商贩吗？全部羁押，挨个提审，给他们上点手段，他们自然会知道厉害，等从他们嘴里撬出点信息，不信没有进展。”
汤宠骏说这话时的森然杀气令萧茂和程净识都有些不寒而栗。
如此严厉的搜捕是萧茂预想不到的，这几乎是把搜捕扩大到整个京城所有的凝国人身上，不可谓不是一个有魄力的决定。
考虑到现在的艰难进展，哪怕掘地三尺也要试上一试。
萧茂和程净识都对汤宠骏的雷霆手段表示赞同，交代完此事后，汤宠骏目光深邃地补充了一句。
“依我之见，此次变乱恐怕不仅仅是凝国人在参与。”
“哦？”
萧茂一下子又来了兴致，可心底却感到无可置信。
“难道……还有其它势力在作祟？不知汤大人何以推出这等结论？”
汤宠骏默然了一阵，从椅子上缓缓起身。
“啧，其实……我也没有掌握准确的相关线索，这仅仅是我的一个假设罢了，假设凝国人的行动还有京城中人与其进行协作，这比凝人单独策划整场行动，我以为要合理上许多。
此外，各位可以好好想想，作案，是需要动机的，你们以为变乱策划者最大的动机是什么？”
程净识认真思索一阵，率先给出了回答。
“这或许不难思索出结果，敌国势力策划此场变乱，意在干扰我大昭局势，我大昭局势若乱，自然便利敌国从中谋利，尤其是趁此良机发动对我大昭的入侵。不知汤大人以为在下的推断如何？”
萧茂点头表示对程净识的赞同。
“没错，袭杀陛下，扰乱我大昭政局，让凝国人有可乘之机，这一定是凝国人之动机，这些狼子野心之恶徒觊觎我大昭久矣。”
“说的倒也不错。”
汤宠骏轻微地点着头，眼里依旧透着深邃。
“只要此次变乱真的牵涉到了凝国人，那这个理由怎么也不会错的，但是……我是指假设，假设京城当中也有势力参与了和凝国人的合作，他们的动机会是什么？
或者换一角度思考，倘若陛下真有何不测，当前的大昭政局当中谁会是获利最大的那个？我虽不敢断定两者就一定存在牵连，可我依旧坚信这是一条值得追查下去的路径。”
萧茂对汤宠骏的敬畏陡然提高，眼前的这位年轻要员果然不是寻常人，居然敢把搜查的矛头对准到大昭内部的高官头上，至少这是萧茂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的。
陛下委任了曹刻这等饭桶为总负责人，但汤宠骏实在是陛下他们做出的正确选择。
根据汤宠骏给出的路径，萧茂和程净识展开新的思索。
程净识苦笑一声，对两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道：
“在下不过是一介军士，朝堂政事，非在下所熟知和所能妄言之事。”
程净识选择缄默，他只是一个渴求功名的军士，所作所为也是在升迁考虑，不可让自己置身险境，朝堂大佬，绝非他所能、所敢得罪的。
程净识在一旁默默等候着萧茂和汤宠骏做出决断。
萧茂认真地思索，而汤宠骏的反应，与其是在进行思考，不如说是在观察萧茂的反应。又过了好一阵，萧茂将思考的结果告诉给了汤宠骏。
“如果……如果变乱发生，且陛下真的有何不测，那朝堂上的最大受益者或许会是…丞相大人。陛下若出事，那么皇位必定落到太子头上，而太子如今太过年幼，朝堂政务只能由威望崇高的丞相决断，则严丞相之权柄势必无人可比。
似乎……没有其它人能比丞相大人在此中获利更大——当然！在下只是根据汤大人提供的路径做出推测，绝无丝毫诋毁丞相之意思，老丞相之节操，萧茂绝对信得过。”
萧茂分析完后加上的突兀补充，令汤宠骏不由地白了对方一眼。
“这里没有别人在，违心的话还是省省，我对谎言格外敏感。”
“是！是！”
萧茂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对面前之人的敬重又多了一分。
而程净识则感到了些头皮发麻，这等发言可统统是危险发言，如果传入有心人耳中，天知道会给他们招来怎样祸患？这汤宠骏属实是有些胆大。
汤宠骏继续发表自己的意见道：
“怀疑丞相，固然不失为一个方向，也固然有其合理之处。我同样对严万忠及其党羽嗤之以鼻，可我还是以为这一可能性并不算高。
理由也很简单，严万忠如今已经七十高龄，就算计划成功，让他大权得握，他又有几年可活呢？又足以趁这几年将其后代培养壮大吗？时间太紧张了。
反之，如果其计划失败并且招致败露，不但会晚节不保，还将为全族找来杀身之祸，风险过大，而收益又不足以与之匹配，我不认为像严万忠那样老谋深算的恶徒会这般莽撞。”
“说的也是，还是汤大人考虑更深。”
萧茂点了点头，并目询着汤宠骏会有什么别的看法。汤宠骏在顿了一会儿后，说出了他心底最有可能的目标。
“我想会从陛下驾崩中获利的绝不仅仅有丞相，还有一个人被人们给忘记了——陛下的弟弟，信王殿下。
陛下若遭不测，除了太子，信王也有资格继承皇位，尤其是在太子如此年幼，根本不足以稳固我大昭风雨飘摇之局势的情况下，有这些条件影响，并且还有重要大臣愿意支持信王上位，信王登基的可能性就变得尤为可观了。
如此重大的获利，值得信王冒着巨大风险进行尝试，甚至和敌国势力进行联手，而且信王真的涉及此事，那么不光有信王，朝堂一定还有臣子也涉及此事，梦想着成为从龙之臣。
以上还只是推测，是从最大获利方角度进行揣测，并不代表事实真的就是如此，我还不敢下决断。另外，这些推测请两位能够守口如瓶，以免找来祸患或是打草惊蛇。我们首要的搜索方向还是在凝国人身上，之后再从其它路径进行探索。”
“明白了！”
萧茂和程净识点头赞同。
汤宠骏刚刚的这番分析实在令萧茂感到冷汗直下，他以为怀疑到朝堂重臣身上就是对方的极限，结果还是小觑了对方，连皇帝的弟弟都敢怀疑，该说对方是敏锐呢还是头铁呢？
尽管萧茂内心深处对汤宠骏的推理感到抗拒，却还是不禁想到，假如对方的推理都是真的，那将在大昭上下掀起怎样一场腥风血雨啊！
唉！还是相信我大昭上下没有那么多奸邪恶徒吧！
萧茂坚信此事就是凝国人之手笔，与昭人内部无关，他也很担心真的会牵涉到大昭内部中来。
反正目前也没有掌握到什么实质证据，那就根据汤宠骏的指示，走一步看一步吧！等到将凝国歹徒悉数制裁，萧茂就足以安心。
正当萧茂和程净识准备离去时，杨焱云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他看见程净识后先是一愣，随即立马冷哼一声，走到汤宠骏身前，满心欢喜地说道：
“大人大人！我抓回来的那些个嫌犯，审出结果了吗？我是不是最先查出结果的？”
杨焱云看向汤宠骏的目光满怀期待，而汤宠骏的脸上则写满了无语。
他扶着额头，很是无奈地说道：
“让你抓嫌犯，你抓回来一大堆乞丐有什么用？真当我们衙门里的伙食是白提供的吗？”
杨焱云很不服气地争辩道：
“怎么可能呢？大人啊！您一定是没审仔细，这些人可都是经周围人检举过的，众口铄金，怎么可能有问题呢？嫌犯一定就藏在里头，您好好审！”
汤宠骏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面对眼前这个虎逼二愣子，他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居然能想出用有奖举报的方式找嫌犯，那肯定会演变成人人都是嫌犯，这案子还怎么查？
乱来一通就罢了，还没脑子，连最简单的分析都做不到，自以为是地大喊大叫，处处都是在汤宠骏的雷区上蹦迪。
汤宠骏冷冷说道：
“听着，我不管你是谁，只要跟案件有关，那你就听我指挥。不听也可以，走人，我这里不需要你。”
“哼！”
面对汤宠骏的斥责，杨焱云表现得尤为不屑。
自己明明已经出了这么多力，这汤宠骏还弄不出些结果来，这还能怪到自己头上？
要不是看在对方是顶头上司的份子上，杨焱云高低地把对方大骂一通。
杨焱云不忿地说道：
“不需要我？我还不稀罕待在这儿呢！哼！我回军营了，恕不奉陪。”
杨焱云大步离去，而萧茂则格外留意了一番杨焱云的相貌。
此人姿貌雄伟，英俊过人，实属难得之壮士，让萧茂对此人多了很多好感，于是他对汤宠骏说道：
“汤大人，刚刚那位壮士也是年轻气盛，您肯为他解释清楚，他未必不会听你的。”
汤宠骏带着不屑地瞥了萧茂一眼，冷哼道：
“我很讨厌跟蠢人废话，如果对方连最简单的思考都做不到，我有什么必要和他浪费口舌？他爱去哪去哪，这不是简单明了的道理？”
“这……”
“萧大人。”
程净识也转过头来对萧茂说道：
“不必理会那家伙，他向来都是这般争强好胜，随他去好了！”
萧茂轻轻点头，此事就算是翻篇了。
几人继续展开他们的搜索，竭尽所能朝着真相一步步地靠近着，而这一切的幕后真凶也正在暗处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他们。
……
……
王沧又一次来到蒋府上拜访，蒋府下人领着王沧进入会厅见到了蒋羽。
他这一次前来主要是有两件事情要同蒋羽进行商议，其一自然是关于朝廷正在追查变乱的幕后主谋，他们身为背后真凶该如何应对。
其二，则是正明皇帝扩建新军这等违背祖宗的决议居然得到通过，他们又该做出怎样的对策。
王沧落座后，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一旁的茶水，接着才把目光注视向蒋羽。
蒋羽看上去显得并无什么异样，但对方脸上多出的皱纹不会说谎，他真的感到忧虑了。
而王沧本人呢？
他其实处在一个比较从容状态，与蒋羽全心全意地为他本人进行考虑不同，王沧对于自己的生死反倒是置之度外的。
他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哥哥王洵可以回朝，回到他的身边来，至于自己会不会因密谋之事而身死名裂，完全是一件次要之事。
他的忧虑不会像蒋羽那般浓厚，而这绝不代表他会就此躺平等死。
饮完一口茶水，王沧方才对蒋羽开口道：
“蒋大人，关于陛下委任曹刻全权负责追查一事，不知蒋大人有何看法？曹刻是个无用之草包，这不用质疑，但我听说高鹤举荐的那个汤宠骏似乎有点手段在身，不可小觑之。
无需王某多说，您也明白，等到对方真的查到了我们头上，那我们肯定是难逃一死，如果蒋大人有任何应对之法，王某希望能听听蒋大人的意见。”
蒋羽轻轻地笑了笑。
“王大人不必多虑，此事，蒋某早有打算，只需让凝国人替我们揽下所有罪名，朝廷又岂会追查到我们的头上？曹刻这等饭桶之辈，在乎的根本不是真相如何，而是如何交差，我们把凝国人抛出去，让曹刻有一个交代的机会，那么曹刻怎么可能还有心追查下去？必定会即刻宣布结案以向陛下邀功。”
王沧对蒋羽的回答不置可否，而是提出质疑道：
“如何保证凝国人能乖乖替我们背下这锅？我们计划失败，凝国人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而且现在京城防务高度紧张，我们只怕难以同凝国人取得协商。”
“这一点王大人依旧不用担心。”
蒋羽悠然一笑，说道：
“凝国间者的指挥者，现在就在我府上，那帮凝国人岂敢造次？他们自会替我们扛下所有罪责，不必担心他们有反水的可能。”
“在你府上？”
王沧眉头一挑，略带震惊地注视着蒋羽，随即表示认可地点了点头。
“嗯！如此一来，确实称得上稳妥，至少不用担心凝国人方面会出问题。那……曹刻、汤宠骏那边的动向，我会密切关注的。
现在我们还无法确定那汤宠骏到底是花花架子还是真有两下，对方要是真能从茫茫京城中探索到对我们不利的线索，王某会竭力干扰的，到那时，我再来同蒋大人商议对策。”
“不，还少来为好。”
蒋羽正色道：
“现在是敏感时段，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盯上，我们不能再冒任何的风险，即便真的出了事情，也请王大人便宜行事。”
王沧先是一愣，随即欣然一笑：
“好！不愧是蒋大人，考虑的果然周全，王某自会多加小心的，也请蒋大人能多多留意。”
“这是自然。”
“那……”
王沧略加思索，继续对蒋羽说道：
“关于新军扩建一事，不知蒋大人作何想法？还真是匪夷所思，一向走在反对陛下政策之前线的严万忠，居然会率先表态赞同对新军的扩建，他是脑子坏了不成？
他表示反对，亦或者是作壁上观，我都有信心带领清流大臣让此次决议作废，至少也能将此事拖上很久。可他的下场，一下子就让事情变得难办了，我不能让我们陷入舆论被动当中。”
“这倒是一件值得深思之事。”
蒋羽结合先前他和严万忠的一系列接触进行着思索，暂且得出了一个可以相信的结论。
他看向王沧，开口说道：
“以我和丞相有过的接触，我认为丞相他绝非真的赞同扩军之事，想想也知道，这种釜底抽薪，会威胁到老臣地位的计划，怎么可能会得到严万忠的赞同？除非他真是老糊涂了，但这老狐狸还很精明呢，他手里没有一副算盘，我是断断不能相信的。”
“哦？”
王沧微微一笑。
“看来蒋大人与在下想法相仿，也认为那严万忠留有后手是吗？呵呵呵……阳奉阴违，背地插刀，这都是那老杂碎的拿手好戏——我兄长便吃了这厮不止一次的亏。”
王沧的眼眸里透着寒意，但很快便湮灭于笑意，他继续说道：
“这老混账，最擅长用人畜无害的外表放松对手的警惕，并在暗处以最为霹雳之手段向对手发起攻势。只不过新君继位且威信不足，必须对严万忠多多依赖，让严万忠失去了施展手腕的机会，我们的这位陛下就以为严万忠是好拿捏的。
我敢笃定，严万忠所谓的赞同一定是暴雨的序幕，不出所料，接下来一定有一出好戏，我们静观其变即可。”
蒋羽认真思考一番后，微微点点头。
“嗯，想来事情会是如此发展。不必我们下场干预，自然是最好的，但愿严丞相真的能够压倒陛下一方。”
“哈哈哈哈……”
王沧笑了起来，可他的笑声里却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王沧说道：
“蒋大人可以安心，论阴谋诡计，光凭陛下和高鹤是铁定玩不过严万忠的，纵观大昭朝堂，也不见得有几个人能够玩过严万忠，我们用不着为那个狡猾的老混账担心。
那高鹤确实有风骨也有能力，就是太直！在先帝时期，严万忠有的是办法能玩死他，至于皇帝，他那优柔寡断的个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开始或许有决心，之后就不见得能维持多久了。”
“嗯！正是如此，我们所能做的，点到为止就好，做的越多，反倒是破绽越多。”
蒋羽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他总是疑心，也许正明皇帝和高鹤真的能把严万忠一众扳倒，让严万忠和王沧以及他本人的算盘统统落空，但听了王沧的这番话后，他的疑虑被平息了不少。
一个优柔寡断的君主，一个耿直刚正的大臣，也许在太平年间能成为不错的组合，可在斗争激烈的旋涡之中哪里有他们的立身之地呢？
蒋羽相信，皇帝和高鹤一定会败在严万忠的手中，他们只需要静静旁观，并默默享受这一切的战果就好。
不会出现任何差错的。蒋羽在心中告诉着自己。
该交代完的两件大事都已经交代完毕，王沧也没什么要务要同蒋羽继续讨论。
不过，蒋羽说那位凝国间者的首脑就在蒋府之中，这倒是让王沧有了不小兴趣，他很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在带着间者在大昭京师内部兴风作浪。
王沧对蒋羽说道：
“对了，能让我和那位凝人首脑见一见吗？我对此人颇感兴趣。”
蒋羽没有拒绝，对待在一旁的崔谨说道：
“去吧，如果她已经能下床了，就让她来一趟。”
“是！”
崔谨得令后便前往偏院寻找叶绫。此时的叶绫已经能够勉强下地行走，听到蒋羽要见自己，她没有多迟疑，选择了前往，并拒绝了顾攸的相随。
等叶绫跟随崔谨来到王沧面前时，王沧感到一阵错愕，先是目询蒋羽是不是在耍他，得到的却是对方肯定的眼神。
王沧感到十分稀奇，上下打量了一番叶绫后，他笑着开口道：
“匪夷所思，真是匪夷所思，王某还疑心蒋大人是不是把他新纳的美妾带过来了，原来……啧啧！真是匪夷所思，我原以为凝国间者的首脑至少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没想到会是一个小女子？有趣！有趣！”
叶绫的目光在王沧身上扫了一遍，发出一声冷笑。
王沧的话，几乎全部踩中了她的雷点，让她实在没办法对这个中老年男人有什么好感。
看着对方和蒋羽说话的语气，她可以大致猜出王沧的身份，从容地开口道：
“您便是昭廷礼部侍郎王沧了吧？”
“不错，正是在下。那您呢？敢问小姐的尊姓大名为何呀？”
“在下叶绫，凝王之女。”
“哦？”
王沧的目光显得更惊奇了，接着说道：
“凝王之女？奇了怪了，凝国的王宫是不舒坦吗？何以冒着如此重大之风险来我大昭呢？”
“我还想问问阁下，明明地位、名望兼备，阁下何以走上蓄谋政变之路？这岂不是将你们王家累世积攒之名誉毁于一旦？”
叶绫不甘被动，迅速掌握话题之主动。
而王沧显得格外随意，对方怎么问，那他就怎么回答。
他没怎么思考就答道：
“很简单，你说的那些我根本就不在乎，就是如此。什么地位啊、名望啊、甚至是家族之类的，我统统都无所谓，也丝毫不感兴趣，就算被写进史书里遗臭万年，依旧无所谓。我唯一在乎的，是让我的兄长回到我的身边来，而正明皇帝妨碍了我，所以我要他去死。”
王沧的话引起了叶绫的惊诧，可在某种程度也赢得了她的认可。
谁说富贵与安稳就一定是人们所要追求的呢？除了这些，所能追求的东西多了去了。
而王沧说完这些话后，他对叶绫参与到谋划之中的原因也有了一个基本判断。
他笑得颇为高兴，说道：
“嗯，这么说的话，我倒是可以理解你为何会来此了。有趣！有趣！如果家兄见到你，也一定会觉得相当的有趣，他从不喜欢古板老旧的事物，只对新奇之事感兴趣。”
“哦？”
叶绫疑惑地看着王沧，询问道：
“那……王大人的兄长究竟是一位怎样的人物？”
这个问题，瞬间点燃王沧眼中的狂热。
“他是九州万方、乃至古今最为伟大之人！任何人同他相比，都不过是萤火之比皓月，没有任何人能够遮掩到他的光芒！谁也不行！我兄乃是万古唯一真豪杰也！”
王沧展现出的兴奋与激动令叶绫很是吃惊，并对眼前之人有了新的认识——一个……狂热无比的拥趸吗？
昭人当中，还真是不乏有趣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