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箭矢破空而来,带着凄厉的呼啸。
一名新兵长枪手被利箭射穿脖颈,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另一名刀盾手的木盾被重箭射穿,箭头深深扎入手臂,发出凄厉的惨叫。
“弓箭手!抛射!”张魁继续下令。
王疤瘌和其他几名弓手奋力拉开弓弦,箭矢越过前排同袍的头顶,射向清军骑兵的后队。
“第二总旗!杀!”张魁看到左翼的矮树林已经晃动,知道迂回部队就位,立刻发出了攻击命令。
“杀鞑子!”左翼树林中爆发出怒吼,三十多名明军士兵如同下山的猛虎,从侧翼狠狠撞入了清军队形!
与此同时,河床方向的弩箭和零星的火铳也再次响起,进行火力压制。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失去了冲锋速度和弓箭优势的清军骑兵,陷入近身混战。
他们个个武艺精湛,马刀挥舞,接连砍翻了两名冲上来的明军新兵。
但明军仗着人多,配合也逐渐在血腥中显现出来。
长枪兵结阵前刺,限制骑兵活动空间,刀盾手则伺机砍马腿,或者贴近了搏杀。
狗剩跟着什长冲了上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机械地跟着前面的人,看到有穿着蓝色棉甲的骑兵,就用手里的长矛往前捅。
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到他脸上,他下意识一抹,是血!
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他看到一个同乡被清兵一刀劈倒,肠子都流了出来,发出绝望的哀嚎。
恐惧和愤怒交织,让他发出了野兽般的吼叫,更加疯狂地往前冲。
王疤瘌弃了弓,抽出腰刀,如同灵猿般贴近一名落马的清兵,两人在雪地里翻滚厮杀,最终他凭借着一股狠劲,将刀捅进了对方的腋下缝隙。
战斗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这股清军游骑虽然悍勇,但毕竟人数处于绝对劣势,又遭到伏击和侧翼突击,最终被全部歼灭。
十一名清军,无一生还。而明军这边,付出了阵亡十二人,重伤三人,轻伤十人的代价。
雪地上,殷红的鲜血在洁白中格外刺眼。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幸存的明军士兵,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都大口喘着粗气,许多人直接瘫坐在雪地里,看着眼前的惨状,神色茫然,或者趴在雪地里呕吐。
张魁清点着伤亡,脸色阴沉。
阵亡的十二人里,有九个是新兵。
但他知道,这一仗,值了!
这些活下来的新兵,眼神已经不一样了,那层对战争的恐惧和陌生感,被血与火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
类似这样的小规模遭遇战,伏击战,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在各个前沿据点外频繁上演。
李定国严格控制着出击的规模和频率,确保每次战斗都在可控范围内,既能达到练兵目的,又不会造成灾难性损失。
半个月后,李定国在中军大帐内,听着各营将领的汇报,看着汇总上来的战报。
“大将军,半月来,我军与建奴大小接战四十七次,累计斩获真鞑首级一百八十五颗,俘虏(多是重伤)三人。”
“我军……阵亡六百二十一人,重伤失去战力者一百零九人,轻伤不计。”
帐内一阵沉默。六百多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李定国脸上却没有任何悲戚,反而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俘虏的三个,直接杀了吧,留着浪费粮食。”
“新兵阵亡六百二十一,斩首一百八十五……伤亡比例,接近五比一。若只算阵亡与斩首,接近四比一。”
他敲着桌子,
“而且,这半个月,我军新兵见血者超过六成!活下来的,都已非吴下阿蒙!”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简陋地图前。
“你们觉得,这个交换比,如何?”
众将面面相觑,有人觉得代价惨重,毕竟死的多是新兵。
李定国却斩钉截铁地道:“本帅觉得,值!太值了!”
“建奴才多少青壮?我大明有多少丁口?他们死一个少一个!我们呢?只要陛下新政稳固,后方兵源,粮饷源源不绝!”
“用六百多新兵的命,换一百八十五个真鞑子的命,还练出了数千见过血,杀过人的老兵!这笔买卖,不亏!”
“更何况,如今建奴内部,多尔衮和豪格正争得你死我活,根本无法全力南顾。这正是我们放手练兵的大好时机!”
“就这样打!继续以小股部队出击,不断骚扰,不断放血!”
“本帅倒要看看,是建奴的血先流干,还是我大明先胜!”
皇帝一场血腥的大清洗之后,能调动的资源远远超过昔日。
甚至远超数十倍,哪怕中间有许多瑕疵,冤死的人也不少。
但归根究底,皇帝有了军队,敢大规模的杀人,这种威慑,是其他皇帝所达不到的。
除了太祖和成祖皇帝之外,无人出其右!
刀在手,跟我走!
李定国明白了这一点,因此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和一种近乎冷酷的战略眼光。
他看到的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不是一时一战的伤亡,而是整个国运的消长。
用持续的,可控的流血,换取军队的快速成熟和对手力量的缓慢削弱。
帐内众将,尤其是那些老兵出身的将领,渐渐被他的气势感染。
是啊,跟建奴打仗,哪能不死人?
以前十几万人白白送死,也换不来多少战果。
现在能用这样的比例消耗建奴,还能练出精兵,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大胜了!
“谨遵大将军号令!”众将轰然应诺。
李定国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上盛京的方向。
多尔衮,豪格……你们就好好斗吧。
等我这把刀磨得足够锋利,便是你们偿还血债之时!
关外的风雪中,死亡与成长,每天都在同时发生。
李定国的磨刀石策略,正以一种残酷而高效的方式,悄然改变着明清之间的力量对比。
北京城中,朱由检那道关于大力推广“落花生”的圣旨,迅速向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扩散。
通过依旧勉强维持运转的官方驿传系统,以及更快速,更隐秘的商人信鸽和私人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