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狩这句直指核心的反问,让厅内众人皆是一怔。
虽然他们确实没有实质证据,但混血种的世界,因为有言灵这个特殊存在,很多事其实都是根据结果反推过程的。
王程立率先反应过来,怒极反笑,指着陈狩喝道:“证据?我兴儿如今还躺在医院,他那伤势便是铁证!他身边那些保镖,也都是亲眼所见的人证!你还想抵赖不成?”
陈狩神色不变,语气依旧平淡:“人证?巧了,我们这边也有人证,可以证明我自始至终,未曾对你儿子出手。”
王程立被这“狡辩”气得脸色铁青,在他看来,陈狩简直像个胡搅蛮缠的街头混混,根本不明白长老会的威严何在。
他强压怒火,冷哼一声:“我不与你做这口舌之争!事情真伪,朱千户自有明断!容不得你在此撒野!”
端坐主位的朱千户,此刻也饶有兴致地看向陈狩,脸上露出一丝仿佛看跳梁小丑般的笑意:“陈狩,对吧?陈家的人,如今加入了秘党。我们正统与秘党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既入此门,便需守此地的规矩!”
他语气渐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伤人,便需赎罪,此乃天经地义!今日我便是在此拿了你,你们秘党的高层亲至,也无话可说!”
陈狩闻言,非但没有惧色,反而也笑了起来,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和更深的不屑:“哦?看来你们是认识我的。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这样把我‘请’来?”
他目光扫过朱千户和王程立,声音陡然转冷,“你们是觉得...自己的脖子,比初代种龙王的骨头还硬吗?”
“初代种龙王?”朱千户先是一愣,随即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前厅回荡,充满了讥讽,“哈哈哈哈!你们秘党终日鼓吹斩杀龙王,虚张声势,真是贻笑大方......”
“若真有龙王现世,我华夏正统强者如云,岂会坐视不理?尔等小辈,又能成何事!”他笑声渐止,眼神轻蔑,“古籍记载,龙王出世,便是灭世之灾!岂是你们几个毛头小子能够斩杀的?依我看,你们不过是侥幸斩杀了几头三代种、四代种的杂兵,便敢妄称屠龙!”
他顿了顿,又对着陈狩点点头,“去年长江之事我倒是确有耳闻,但也不过是一头三代种作乱罢了,哪里有什么初代种龙王。”
听到这里,陈狩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他忽然明白了,为何华夏正统始终对秘党的求援和警告反应冷淡,甚至有些隔岸观火。
原来他们久居世外,固步自封,早已失去了对真正危机的敬畏,甚至将秘党浴血奋战的成果视为吹嘘和谎言!
这也是因为学院对龙骨十字等核心机密保护严密,正统从未亲眼见过龙王陨落的证据,自然不相信那群“洋学堂”的年轻人能做出如此惊天动地之事。
所以他们心安理得地偏安一隅,直至最终,也几乎未曾真正参与到对抗龙王的核心战争中来。
想通了此节,陈狩脸上的笑容更盛,那是一种洞悉真相后的嘲弄。
他抬眼看了看厅外,夜色已浓,华灯初上。他缓缓站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既然你们是这般坐井观天,”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那就让你们口中所谓的‘强者’来找我吧。我懒得再与你们这群废物浪费时间。”
他目光转向王程立,语气淡漠却蕴含着极致的冰冷:“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苏家,不会赔偿任何东西。你们王家若再执迷不悟,纠缠不休...下次,我可不会像现在这般‘好说话’了。”
说罢,他竟真的转身,旁若无人地向着厅外走去。
苏沐嫣只是稍一迟疑,便毫不犹豫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而苏父苏文渊,脸上则显露出挣扎之色,看了看主位上脸色铁青的朱千户,又看了看决绝的女儿和深不可测的陈狩,一时间竟不知该起身还是该留下。
“慢着!”
一声蕴含怒意的暴喝如同惊雷在前厅炸响!主位上的朱千户猛地站起,周身气势勃发,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朱千户须发皆张,怒视着陈狩的背影,“你敢再走一步试试?!”
然而,陈狩与苏沐嫣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威胁。
朱千户彻底被这无视激怒了!他在千户这个职位上已耕耘数年,眼看就要晋升镇抚使了。在一众执法者中他也是颇受尊崇,何曾受过如此忤逆!
只见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泛起一层深沉而厚重的青铜色泽,肌肉块块贲起,整个人的体型都似乎膨胀了一圈,一股凶悍无匹的气息席卷开来!
言灵·青铜御座!
下一瞬,他脚下的青石板轰然碎裂,身影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扑陈狩后心!这一拳,含怒而发,没有任何留手,势要将这狂妄之徒当场格杀,以儆效尤!
厅内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劲风扑面,甚至没看清朱千户的动作!
然而——
预想中陈狩被一拳轰穿的场景并未出现。
众人惊骇的目光聚焦处,只见那红发少年不知何时已悄然转身,面对那足以轰穿钢板的青铜之拳,他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轻描淡写地向前一挡。
“嘭!”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传来。
拳掌交击处,气浪微翻,吹动了陈狩额前的碎发。而他本人,身形稳如磐石,连衣角都未曾剧烈飘动。
唯有他脚下所站之处的几块青石板,承受不住那股传导而来的巨力,悄然龟裂,蔓延开细密的纹路。
他...竟然只用一只手,就如此轻松地接下了朱千户全力爆发的一拳?!
而且,自始至终,他身上没有流露出任何使用言灵的波动!完全是凭借肉身的力量!
这怎么可能?!
朱千户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惊骇!他感觉自己的拳头不是打在血肉之躯上,而是撞上了一座亘古永存、不可撼动的巍峨山岳!
那握住他拳头的五指,传来的力量如同深渊,让他引以为傲的言灵之力显得如此渺小可笑!
陈狩微微偏头,看着近在咫尺、满脸难以置信的朱千户,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只徒劳挣扎的蝼蚁。
“我说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让你去找你们真正的强者来。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他顿了顿,语气中的轻蔑达到顶点:
“就你...也配对我出手?”
话音未落,也不见他如何用力,朱千户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咔嚓——噼啪——!”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密集响起!他那泛着青铜光泽、坚逾精铁的拳头,在陈狩看似随意的一握之下,竟如同脆弱的陶器般,瞬间扭曲、变形,指骨、掌骨寸寸断裂!
陈狩随手一甩,如同丢弃一件垃圾般,将惨嚎不止的朱千户直接甩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滑落在地,抱着彻底废掉的右手,痛苦蜷缩,再也爬不起来。
静!
死一般的寂静!
王家众人,包括王程立和王甫瑞,全都目瞪口呆,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大脑一片空白。
朱千户...长老会执法者中以近战搏杀闻名的强者,言灵青铜御座的拥有者......
竟然...竟然被这个红发少年像收拾孩童一样随手打败了?!
这红发男子...究竟是怎样的怪物?!
陈狩的目光再次扫过噤若寒蝉的王家众人,最终落在面无人色的王程立身上。
“你们这些人,真该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俯瞰的意味,“别再沉醉于自己编织的、虚假的强盛美梦。没有相应的实力,就别来烦我。”
他语气转冷,带着最后的警告:“要打,叫你们中最强的人来。”
“至于今天的事...”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王程立:“我说,那个废物,是他发疯,自己废了自己。这话,你们听明白了吗?”
王程立被他目光一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汗毛倒竖,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
他喉咙发干,嘴唇哆嗦着,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只能拼命地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再也不敢追究。
陈狩这才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还坐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的苏文渊,脸上重新挂上那抹让人捉摸不透的浅笑:
“苏伯伯,您...还要留在这里,与他们‘寒暄’一番吗?”
苏文渊猛地一个激灵,瞬间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立刻站起身,脸上挤出的笑容带着几分敬畏和急切:
“不了不了!陈...陈小兄弟,此事已了,随我回苏家吧?让苏某略尽地主之谊,也好答谢你今日维护小女之情。”
陈狩微微颔首:“好。”
说罢,他便在苏家父女的簇拥下,从容不迫地转身,踏着满地狼藉和无数惊惧的目光,悠然离开了这座象征着正统权威,却在他面前不堪一击的四合院。
只留下身后一片死寂,以及世界观被彻底粉碎的王家众人,与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朱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