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的不是门,是锁在时里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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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乱流带的稳定通道尽头,时间原点的大门浮在冰原中央——不是实体的木或石,是团凝固的银灰色时间残丝织成的屏障,高两米,宽一米半,表面爬满银绿色的时间树纹路。树干绕着门身盘旋,枝桠上挂着半透明的过往残片:有苏夜小时候叠的纸船,船身还沾着真圣泉的水痕;有阿木断过的铅笔,笔芯裂着细缝;还有晓芽埋糖的树坑,坑边能看见半张糖纸的残影。
苏夜伸手碰了碰纸船残片,指尖传来细碎的“扑通”声——是当年纸船沉进泉底的声音。阿木也碰了碰铅笔残片,铅笔断裂的“咔嗒”声钻进耳朵,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现在的铅笔杆,那里还留着晓芽变幼童时抓过的浅痕,另一只手悄悄攥紧了口袋里的东西——半片揉得发皱的棉布碎渣,沾着当年真圣泉边的泥,是他吵架后找了一晚上的那片。
门楣中央飘着半块蓝布,布角垂着根淡金细线,线尾拴着颗比米粒还小的时间籽,泛着微弱的光——这是母亲蓝布的另一半,和苏夜铜壶里的那块纹路严丝合缝。布上“小心树影”四个字,随着众人靠近,慢慢从银白变成了血红色,像被染上了颜料。
“地面那道线不对劲。”林舟蹲下来,指尖刚碰到地面的淡黑线,就有几粒透明的时间沙从线里飘出来,落地变成迷你小钟,钟摆倒转着,发出“嘀嗒”的轻响,“门内时间比门外慢三倍,我们在门外待一分钟,门里只过二十秒。”
苏夜先把铜壶里的蓝布掏出来,对着门楣的蓝布贴过去——两块布刚靠近,就泛出淡金光,却没让门有任何反应。林舟凑到门的树纹前,指尖摸过一道刻痕,轻声念:“需‘执念之温’引动,空有物件不行。”
“执念之温?”晓芽攥紧怀里的记忆木,突然从口袋里摸出块皱巴巴的糖纸——是243章阿木“不小心掉”在她手边的那块,糖早就化在口袋里,只剩糖纸边缘还沾着点泛黄的糖渍。她走到门前,把糖纸轻轻贴在树纹上,声音轻得像怕惊飞蝴蝶:“当年你分糖给我,我藏在灶台边,后来糖被蚂蚁搬走了,我没告诉你…其实我知道,那是你特意留的。”
糖纸刚碰到树纹,就泛出暖融融的淡金光,树纹里挂着的“埋糖残片”突然亮了,映出小晓芽蹲在树下埋糖的画面。阿木看着那道光,喉结动了动,把口袋里的棉布碎渣掏出来,贴在糖纸旁边的树纹上:“那次吵架,我不该凶你…后来我找了你丢的棉布,只找到这半片,一直没敢跟你说。”
残片刚贴上,树纹里的“断笔残片”也亮了,两道光缠在一起,像两条温柔的小蛇,绕着门身慢慢转。晓芽看着缠在一起的光,眼角有点湿,却没哭,只是把糖纸又往树纹里按了按——这张糖纸她带了半年,每次想阿木的时候,就会摸出来攥一会儿,掌心早把糖纸磨出了软边。
苏夜看着他们的光,突然明白“执念之温”是什么。她掏出“纸船残片”,残片上的纸船还是翻着的,和当年沉在泉底时一模一样。她把残片贴在门的正中央,手指轻轻摩挲着翻倒的纸船:“妈,当年我以为你没听见我的愿望,后来才知道,你是怕答应了做不到,让我更难过。纸船翻了也没关系,至少我告诉你了,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现在,我来救你了。”
话音刚落,残片上的纸船突然摆正,泛出淡蓝色的光,和阿木、晓芽的光汇在一起,门身的树纹亮了大半,只剩下靠近地面的部分还暗着。可没等众人松气,门的缝隙里突然渗出血色冷光,蚀痕像细线似的缠向晓芽的记忆木,木头上的小太阳暗了半分,映出个模糊的影子——是恢复少女模样的晓芽,对着阿木笑:“阿木哥,我们别去时间尽头了,找个没乱流的地方种记忆花好不好?”
阿木看着影子,心脏猛地跳了一下,银冷光在指尖闪了闪,却没动手——这是他藏了最久的愿望。可没等他回神,更多影子从门缝里钻出来:模仿父亲的举着烟杆喊“夜儿,给我钥匙救你妈”,模仿母亲的哭着说“夜儿,妈好疼”,连模仿林舟师傅的都来了,说“你当年不该偷拿时间钥匙”。
晓芽的记忆木突然剧烈闪烁,映出影子的核心——树影靠“吃遗憾”活,时间籽就是它的“消化口”。她刚要指给苏夜看,阿木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别指!我们给它喂‘太满’,让它乱!”他没等任何人反应,把棉布碎渣往树影里扔,碎渣刚碰到影子,里面就映出小阿木蹲在泉边找棉布的画面,影子顿了顿,蚀痕慢了半拍。
晓芽瞬间懂了,赶紧把糖纸撕成两半,一半裹着“埋糖残片”,一半裹着记忆木掉的碎渣:“我给它喂我的!让它分不出先吃哪个!”糖纸飞过去时,她的声音有点抖——这是她唯一的念想,可现在必须用来救阿木。影子果然乱了,一会儿映出埋糖的画面,一会儿映出攥糖纸的样子,蚀痕缠来的速度明显慢了。
林舟没等指挥,突然把所有记忆镜碎片贴在影子上:“我帮你们放大遗憾!让它吃撑!”碎片的金光扫过影子,小阿木找棉布时掉的眼泪、小晓芽埋糖时沾的灶灰都清晰可见,影子彻底乱了套,像被卡住的齿轮,转不动了。
苏夜刚要趁机找时间籽,影子突然爆发出浓黑蚀痕,直冲向晓芽——它记恨糖纸“骗”它。阿木没等林舟反应,直接扑过去用胳膊挡住蚀痕:“别碰她!你的对手是我!”他故意没开银冷光,任由蚀痕缠上胳膊,淡黑纹路像蛇似的往心口爬——他要把影子的注意力全引到自己身上。
“阿木哥!你开冷光啊!”晓芽抓住他的手腕,把剩下的糖纸全贴上去,“我用糖纸的暖忆压蚀痕!你别硬扛!”糖纸的淡金光渗进皮肤,蚀痕爬得慢了点,却没停,阿木的脸色越来越白,铅笔从指缝滑下去,银冷光快灭了。
林舟突然把碎片摔在地上,金光围成个圈,把阿木和影子圈在里面:“我圈住它的蚀痕!苏夜,你去救阿姨!”碎片的光圈很薄,随时会碎,可他只能赌——赌苏夜能快点回来。
苏夜看着圈里硬撑的阿木、圈外护着他的晓芽,没再犹豫。她在树纹边找到时间籽,指尖刚碰到,就听见影子的尖叫:“你们以为赢了?母体真身在时间尽头,早把你们的遗憾做成诱饵了!”
话音刚落,阿木胳膊上的蚀痕突然变黑,往心口爬得更快:“它…它在吸我的遗憾!”晓芽的糖纸也开始发烫,淡金光慢慢变暗:“我的也在被吸!”林舟的碎片光圈开始闪烁,眼看就要碎了。
苏夜攥着时间籽,突然塞给阿木:“用籽冻住你的遗憾!我去救妈,马上回来!”她转身冲向门后——树芯里的母亲残魂正用力挣树影,手指指向阿木的方向,像在说“别不管他”。苏夜的眼泪掉下来,却不敢回头:她得快点,不然阿木就撑不住了。
门后的时间树纹开始亮,可苏夜没心思看——她满脑子都是阿木变白的脸、晓芽发抖的手。她知道,这次救了母亲,还有时间尽头的母体等着,可只要能守住身边的人,再难的路,她都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