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站在街角，地上那只空水瓶还在滚动，最后撞到墙根停住。他没再追，也没回头。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是白露打来的。
他靠在电线杆边接通电话，声音压得很低：“说。”
“人都安顿好了。”白露在那头说，“姚丽莎把手机刷到没电，唐芯对着消防栓练了三套动作，裴千雅买了本生存手册，蒋雨萌的窗台来了鸟。”
“我知道。”他说。
“你呢？”
他没回答，抬头看前面大楼的玻璃墙。自己的影子映在上面，和周围行人不一样。他们走路晃，他走直线；他们低头看手机，他扫视四周每一个出入口、每一处盲区。
“我刚发了个消息。”他说，“建了个群，写了‘项目启动’。”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是因为那个抢劫案新闻？”
“不止。”他说，“是昨天所有人下飞机的样子。他们还在打仗，可这里没人懂。”
白露轻声问：“你想怎么做？”
“我想成立一家安保公司。”他说，“不接富豪保镖的活，也不做商场巡逻。我要教人怎么在危险来临时活下去——像我们在岛上那样。”
“用战术思维？”她问。
“用实战经验。”他说，“怎么躲，怎么跑，怎么反击。普通人被欺负的时候，不是因为坏人太强，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还能还手。”
白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在哪？”
“城东老金融街，废弃写字楼后面。”
“等我。”
半小时后，天台上风很大。这栋楼早就没人用了，铁门被撬开，楼梯间全是涂鸦。龙弋从消防通道上来，一直走到顶。白露已经到了，抱着手臂站在边缘，看着整片城市灯火。
“你说的‘我们不再孤立无援’，是什么意思？”
“以前我一个人执行任务，现在我想组一支队伍。”他说，“成员必须经历过真正的生死，知道恐惧是什么，也知道自己能挺过去。你们就是第一批。”
“所以这不是普通的安保公司。”她说。
“不是。”他说，“这是防御体系。我们不等危机发生再去救，我们要提前教会别人怎么防。就像毒雨来之前搭棚子，敌人靠近前布陷阱。”
白露点点头：“那你打算怎么招人？”
“只收两种人。”他说，“一种是像我们这样从绝境里爬出来的，另一种是愿意学、肯练、不怕吃苦的普通人。训练内容不会轻松，但只要完成，就能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课程呢？”
“第一课：识别威胁。第二课：环境利用。第三课：反制技巧。全部基于真实案例，包括我们在岛上的经历——当然不会提陨石水晶，但求生逻辑是一样的。”
白露忽然笑了：“你还记得唐芯第一次设陷阱吗？竹签阵差点把自己绊倒。”
“但她学会了。”龙弋说，“现在她能一眼看出地形弱点。裴千雅缝帐篷的手法，后来成了固定掩体的加固技术。蒋雨萌发现可食用植物的能力，救了全队三次。”
“这些都能变成教学内容。”白露说。
“对。”他说，“这不是表演，是实打实的技能。我要让普通人也有机会掌握这些。”
风吹得衣服啪啪响。远处警笛声划过夜空，像是某种回应。
白露看着他：“你觉得有人会信吗？一个退役兵，带着五个女团成员开安保公司？”
“我不需要他们一开始相信。”龙弋说，“我只需要让他们来试一次课。只要有一次实战演练，他们就知道这不是噱头。”
“资金呢？场地呢？资质呢？”
“先从小做起。”他说，“租个旧仓库，挂块牌子，招第一批学员。我可以拍教学视频，发网上。只要内容够硬，自然有人找上门。”
“你知道最难的是什么吗？”
“不是钱，不是设备。”他说，“是让人意识到危险真的存在。大多数人觉得暴力离自己很远，直到刀架在脖子上。”
“那你准备怎么开始？”
“明天我就去注册公司。”他说，“名字都想好了——‘守界者’。”
“守界者？”她挑眉。
“守住安全的边界。”他说，“不是替别人挡刀，而是教会他们自己握刀。”
白露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他身边。
“那第一个员工，必须是我。”
龙弋侧头看她。
“我不是开玩笑。”她说，“你在岛上让我带队，现在我也要跟你干到底。我可以负责运营，管人事，做培训计划。你出方案，我来落地。”
“你会很累。”他说。
“比不上在岛上累。”她说，“那时候我们连饭都吃不上，现在至少有电有网。而且这一次，我们不是为了活命，是为了让更多人不用再为活命拼命。”
龙弋看着她，很久没说话。
然后他伸手进背包，拿出一块晶矿碎片，放在掌心。
蓝光微微闪着。
“这是我留下的最后一块。”他说，“本来想扔了，后来觉得……可以当信物。”
“信物？”
“加入‘守界者’的人，都要经过考核。”他说，“通过之后，我会亲手交出一小块这样的石头。它不代表力量，代表经历。只有真正明白什么叫绝境的人，才能拿到它。”
白露伸手碰了碰那块石头，没拿走。
“你觉得她们会来吗？”
“她们已经在路上了。”他说，“唐芯昨天问我能不能学更多格斗技巧。裴千雅开始整理我们的求生记录。姚丽莎偷偷画了份公司LoGo草图。蒋雨萌说她想教小朋友认识植物。”
“所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想法。”白露说。
“从来都不是。”他说，“我只是第一个说出来的人。”
风更大了。
“如果有人想毁掉这个公司呢？比如血狼那样的人。”
“那就让他们试试。”龙弋说，“现在我们有六个人，以后会有更多。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岛上经历了什么。他们不知道，一群原本连野猪都不敢看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你怕吗？重新开始？”
“不怕。”他说，“这次我不用一个人扛。有你在，有她们在。我们不是战士，也不是明星。我们是幸存者。而幸存者的责任，就是让更多人也能幸存。”
白露笑了。
她抬起手，轻轻拍在他肩上。
“那明天我去工商局排队。”
龙弋点头。
两人并肩站着，谁都没动。
龙弋摸了摸战术腰带，里面藏着一把军刀。
刀柄上有道划痕，是他最后一次在矿洞里留下的记号。
他没再看手机，也没再查那个消失了的可疑男人。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开始。
白露忽然转身面对他，双手插进外套口袋。
“我还有个问题。”
龙弋等着。
“如果我们真把这事儿做成了——”
她刚开口，楼下突然传来金属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