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条还在抖，那根连着信号装置的数据线像有了心跳一样一跳一跳的。龙弋蹲在岩壁下，手刚碰到藤蔓，就感觉到一股震动从地底传上来。
不是爆炸，也不是风。
是脚步声，但比人走路重得多。
他抬头看了眼树顶的蓝光，信号还在发。姚丽莎做的那个小玩意儿居然撑住了。
可这光也把麻烦引来了。
远处山脊上，一个黑影缓缓压下来。每走一步，地面就震一下，碎石滚落的声音噼里啪啦响个不停。那东西肩上扛着两个筒状物，正对着树冠方向。
龙弋立刻吹哨——三短音。
唐芯正在检查掩体入口，听到声音马上缩回去。裴千雅一把拉住蒋雨萌，两人钻进地下工事。白露切断备用线路，只留主模块运行。整个营地瞬间安静，连火堆都提前灭了。
龙弋没进掩体。他顺着岩壁往上爬，三分钟就到了制高点。趴下后掏出望远镜，看清了来者。
外骨骼装甲。
通体漆黑，关节处有红光流动，胸口有个破损的接口还连着几根断线。这玩意儿他见过——博士死前穿的那一套，没完工就被血狼抢走了。
现在这家伙居然真把它开动了。
“你还真敢穿这破铜烂铁出来遛弯。”龙弋低声说。
装甲继续前进，肩部导弹舱开始旋转，锁定树顶装置。倒计时还没读完，第一波攻击就要来了。
龙弋扫了眼周围环境。岩壁边长满了粗藤，是从变异林那边蔓延过来的，韧性极强。他抽出军刀割下七八根，又扯了几条纤维状的植物茎，蹲在地上快速编织。
五分钟后，一张半透明的网成形了。不大，但足够挂在两棵树之间，正好卡在导弹飞行路径上。
他把网固定在高处，用藤蔓拉紧，然后退到岩壁侧面。
装甲停下。
导弹发射。
两道火光撕裂夜空，直扑树顶。就在即将命中的一瞬，弹头撞上网面。那些看似柔软的纤维瞬间缠住弹体，导致飞行姿态失衡。一枚在空中翻滚炸开，另一枚偏移轨道，轰在远处山坡上，炸出一片焦土。
气浪掀翻了三个跟着装甲推进的士兵，剩下的愣在原地。
装甲停了几秒，头部探出一道扫描光。很快，血狼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拿蜘蛛网挡炮弹？笑死我了。”
龙弋没回话。他在等第二轮攻击。
装甲重新校准目标，这次调整了弹道角度，准备低空突袭。
龙弋知道它会这么干。这种老式导航系统依赖预设路线，不会随机应变。他刚才那一网已经打乱了它的节奏，但它还是会按程序再来一次。
果然，十秒后，第二波导弹升空。
这一次飞得更低，速度更快。
可龙弋早就不在原地了。他顺着岩壁滑下一半，抓起一根长藤，像荡秋千一样甩出去，直接落在装甲侧面的一块岩石上。
距离不到十米。
血狼反应很快，装甲右臂立刻转向，准备用液压拳砸人。龙弋侧身翻滚，同时甩出军刀。
刀插进了左膝关节的缝隙。
“铛！”
一声闷响，刀刃只进去一点，就被弹开。装甲反震力太强，龙弋落地时脚踝一扭，差点跪下去。
“就这？”血狼冷笑，“你以为这是砍木头？”
装甲转身，左腿发力，一脚踹向龙弋藏身的岩石。整块石头当场崩裂，碎屑飞溅。
龙弋借力跳开，背靠岩壁喘气。他知道刚才那一击没用。普通军刀伤不了这种合金外壳。
但他还有别的办法。
他摸出刀柄底部的小凹槽，那里嵌着一块晶矿碎片。是他之前从唐芯身上取下来的，一直没扔。原本只是测试导能性，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他咬破拇指，把血涂在接口上。
蓝色电弧“啪”地爆开。
刀身一瞬间变得滚烫，电流顺着金属表面游走。龙弋握紧刀柄，感受着那股能量在掌心窜动。
装甲再次逼近，右臂抬起，准备用内置电击棍终结战斗。
龙弋没有躲。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装甲迈步向前，左膝关节承重瞬间，他猛地冲出，跃起，双手持刀，狠狠刺进同一位置！
这一次，电弧顺着裂缝钻入内部。
“滋——轰！”
整台装甲剧烈抖动，右半身红光全灭，液压液从腰部喷出来，像血一样洒了一地。装甲失去平衡，单膝跪地，脑袋歪向一边。
通讯频道里传来另一个声音：“废物！连个人都拦不住！”
是博士。
虽然人死了，但他的意识好像还连着这套系统。
“我已经启动23号……你失败了。”
频道随即切断。
血狼在装甲里骂了一句，想强行重启系统，但控制面板全是乱码。他拍了几下操作杆，毫无反应。
龙弋站在倾倒的装甲旁，呼吸有点急。刚才那一跳耗了不少体力，脚踝也在疼。但他没管这些。
他拔出军刀，刀身上的电弧还在跳。
“你说谁是废物？”他对装甲说。
血狼在里面挣扎，颈部被断裂的管线划出血，但动不了。他瞪着龙弋，眼里全是恨。
龙弋没再动手。他知道这人废了。真正麻烦的是后面那句话——23号启动了。
他转头看向丛林深处。
那边传来一阵低吼。
不是一只，是一群。
声音越来越近，地面微微震动。
龙弋盯着那片黑暗，握紧了刀。
他记得蒋雨萌说过，灰狼最近不太对劲，眼睛有时候会发红。
现在，那群野兽的脚步声整齐得不像自然行为。
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着，正朝这边围过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树顶的蓝光。信号还在闪，稳定得不可思议。
姚丽莎那块破表居然真的扛住了干扰。
可眼下没人顾得上庆祝。
龙弋把军刀插回腰间，从地上捡起一段带刺的藤条，绑在手臂上当临时护具。
他不能退。
身后是掩体，是女团成员，是唯一能联系外界的信号源。
他必须守住这里。
第一只野兽从林子里冲出来。
体型比普通狼大一圈，毛色发暗，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红光。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它们排成扇形，慢慢逼近，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龙弋站直身体，迎着它们走去。
离最近的那只还有五米时，他突然加速，冲进狼群中间，一肘撞翻侧面偷袭的家伙，反手抽出军刀，划过另一只的喉咙。
血喷出来。
可其他狼没退。
它们不但没怕，反而更加兴奋。
龙弋翻身躲开咬合的利齿，脚踩在一具尸体上借力跃起，落在一块岩石上。
他扫视四周。
十几双红眼在黑暗中亮着。
包围圈正在收拢。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抓起一把沙土。
下一秒，最前面的三只同时扑来。
龙弋跃起，刀光闪过。
一只狼惨叫倒地。
另两只擦着他肩膀掠过，落地后立刻转身，龇牙逼近。
他刚要落地，忽然感觉脚底一滑。
低头一看，岩石表面不知什么时候覆了一层黏液。
野兽的唾液？
不对。
这是晶矿渗出的黑液。
他心头一紧。
这些狼，可能已经被污染了。
而控制它们的，正是那个还没露面的23号。
他稳住重心，准备迎接下一波冲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啸叫。
所有狼的动作瞬间停住。
它们齐刷刷转头，看向丛林更深处。
龙弋屏住呼吸。
他知道，真正的对手，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