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丽莎把最后一块藤条塞进新筐的边沿，手腕一甩，打了个死结。她吹了口气，把筐拎起来晃了晃，还算结实。
裴千雅蹲在火堆边上，正拿小木片往陶罐里刮盐粒，听见动静抬头：“你这筐比上一个还歪。”
“能装东西就行。我又不是手工艺大师。”姚丽莎把筐往地上一蹾。
唐芯从茅屋后头探出脑袋，嘴里叼着根草：“哟，大小姐今天不光会捡贝壳，还会编筐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再废话一句，我把你昨晚偷藏的鱼干全倒进海里。”姚丽莎抄起一块干布就扔过去。
唐芯一闪，笑嘻嘻地缩回去了。白露坐在任务轮盘前，用石片在木板上划了几道，抬头看了眼天色：“今晚守夜排到我，后半夜。”
龙弋靠在木桩上，弓横在腿间，手指轻轻拨了下弦，发出一声轻响。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火堆噼啪响了一下，蒋雨萌抱着一堆干柴走过来，轻轻放在堆旁。她坐下来，伸手烤火，小声说：“刚才那只小蜥蜴又来了，在门口晒太阳。”
裴千雅抬头：“它是不是认你当妈了？”
“可能吧。我以前在家，也养过一只猫，胖得走路都喘。”
这话一出，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
裴千雅的手停在陶罐边：“我妈……最拿手的是红烧肉。每次我录音回来晚，她都会热一碗饭，上面堆满肉汁。”
“昨天梦到她端着碗站厨房门口，叫我‘小雅，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我答应了，一睁眼，手里抓的是一把沙子。”
唐芯仰头看着天，忽然咧嘴：“我要是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健身房，把那台跑步机踹了。天天跑十公里，跑完还要被教练骂姿势不对。”
“你那是自虐。”姚丽莎冷笑。
“总比在这儿抠贝壳强吧？至少健身房有空调，有水，还有人给我喊加油。”
白露笑了笑：“我爸一直觉得我搞女团是瞎胡闹。他说女孩子该考公务员，稳定。上次视频，他还问我什么时候解散。我说再等等。其实我知道，等不了多久了。”
姚丽莎盯着火焰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我哥结婚那天，我没去。”
“我妈打电话哭了一个小时。说我太自私，为了巡演连亲哥都不管。可那时候我在台上，唱到一半嗓子破了，还在撑。”
“现在想想，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反正婚纱照里也没我。”
裴千雅轻轻吸了口气：“我想回家……就想偷偷摸摸进屋，别让我妈看见我这副样子。她肯定又要哭，说‘你怎么瘦成这样’。”
蒋雨萌小声说：“我想抱抱我家那只猫，它睡觉打呼噜特别响，吵得我睡不着，可我现在……特别想听。”
“哎，要真回去了，咱们组个‘荒岛幸存者女团’怎么样？主打一个野性美！”唐芯伸了个懒腰，故作轻松。
“你唱rap，我负责吐槽。”姚丽莎瞥她一眼。
“我当后勤！”裴千雅举手。
“我当吉祥物！”蒋雨萌笑出声。
白露看着她们，又转头看向龙弋：“你呢？你以前……？”
火堆映在龙弋脸上，他没看白露，目光落在远处的海面，过了几秒才说：“以前每一次执行任务，都有人回不去。有些话，有写人，说着说着，就成了最后一次了。”
姚丽莎察觉到什么，伸手拨了拨火堆，她故意提高嗓门：“你们说，要是真回去了，第一顿饭吃什么？”
“火锅！”唐芯立刻喊。
“我妈包的韭菜鸡蛋饺。”裴千雅把手举过头顶。
“米其林三星。”姚丽莎挑眉。
“泡面加蛋！”蒋雨萌举手。
白露笑：“我只想吃一碗香香的白米饭，什么都不加。”
龙弋没说话。
唐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龙哥，你到底会不会做饭啊？整天看你煮汤烤鱼，技术挺稳啊。”
“吃不死就行。”
“那你退役前，吃饭是不是都靠抢？”唐芯坏笑。
“靠抢的不是饭，是命。谁慢一步，谁就没命。”
裴千雅忽然想到什么，小声问：“那你……有没有特别想回去见的人？”
龙弋沉默了很久，久到火堆都快熄了。
他终于开口，只说了两个字：“没有。”
可谁都听得出来，那不是真的。
白露看着他侧脸，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没再追问，只是轻轻把备用柴推到火堆边。
蒋雨萌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唐芯也懒洋洋地躺倒，脑袋枕在手臂上。裴千雅靠着白露肩膀，慢慢闭上眼。
姚丽莎最后一个起身，拿了块干布给蒋雨萌盖上，又把空陶罐收好。
白露轻声说：“我去换你，前半夜你睡吧。”
龙弋没反对，他走到火堆对面，背对着营地，面向大海和星空。
夜风从海面吹来，带着咸味和凉意。
白露披了件衣服，坐到他旁边，没说话，只是陪着他一起看海。
远处，潮水轻轻拍岸，一下，又一下。
白露低声说：“你说……会不会有人来找我们？”
“等。”
她没再问。
营地里，四个女孩挤在一起睡着了。唐芯翻身时踢到了柴堆，火星溅了一下，又灭了。
星夜里，只有呼吸声、潮声，和那根绷紧的弦，在寂静中微微震颤。
他忽然眯起眼。
海平面上，一点黑影缓缓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