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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妖鼎那幽蓝的冷焰,宛如被狂风骤雨扑灭的烛火,早已悄然熄灭。偏殿里静得可怕,仿佛能听见冰晶生长时发出的细微声响。玄微如雪般洁白的袍角轻轻拂过地面,没有留下一丝尘埃,却在云烬手腕上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灼痕,如同狰狞的烙印,醒目地横亘在两人之间。刚才的那场闹剧,犹如一场狂风暴雨,将所有的一切都卷入其中。爆碎的假魔符,如同破碎的镜子,散落在地;百花仙子惊天动地的喷嚏,犹如雷霆万钧,震耳欲聋;沧溟铁青的脸,恰似被寒霜覆盖的冰山,冰冷而阴沉;墨漓泫然欲泣下深藏的怨毒,仿佛毒蛇的毒液,让人不寒而栗……这一切,都随着那声冰冷的“散了”,如同被冻结的时光,沉入了寒潭的深处。

玄微并未再看一眼倚靠在冰玉床榻边缘、闭目蹙眉的云烬。他如同一座雕塑,径直盘膝坐回莲台,缓缓阖上那双冰封的银眸。寒潭深处的冰寒神力,如同一群饥饿的毒蛇,丝丝缕缕地缠绕而上,妄图镇压神格深处那点被炼妖鼎魔气、被恶念分身邪气、甚至被……那一瞬间胸膛传递的滚烫体温所勾起的灼热混乱。然而这一次,那点混乱如同附骨之蛆,带着一种陌生的、令人神烦的粘腻感,盘踞不去。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血腥味和云烬身上那股奇异的清冽气息,胸前那片曾被濡湿的衣料,冰凉之下仿佛还蛰伏着皮肤相贴的灼热记忆。

真实……麻烦。

寂灭天阙的寒潭本该是六界最冷的角落,此刻却让玄微感到一丝莫名的烦躁。他需要绝对的冰寒,绝对的静寂。

莲台周围的冰蓝色神光骤然炽盛,温度断崖式暴跌!空气发出细微的爆鸣,无数细小的冰晶凭空凝结、坠落,潭壁覆盖的万载玄冰仿佛都厚重了几分。玄微要将一切不属于此地的“温度”彻底冻结、粉碎!

“呃……”

冰玉床榻上,昏迷中的云烬被这骤然加剧的酷寒激得浑身一颤,发出一声短促痛苦的呜咽。他无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墨色的发丝沾着冷汗贴在苍白的额角,深锁的眉头下睫毛不安地颤动。本能驱使他寻找热源,身体在冰冷的玉榻上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朝着莲台的方向挪动。像一株濒死的藤蔓,挣扎着攀向唯一的暖阳。

在那极致冰寒的辉光中,玄微的银睫如同被冰封一般,竟然纹丝不动。

云烬的目光紧盯着那片银睫,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靠近一些,却又不敢轻易挪动。

终于,他鼓足了勇气,慢慢地挪动着脚步。一步,两步……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

当他的手指距离莲台边缘只有几厘米的时候,他停住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指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然而,他并没有放弃。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挪动脚步,终于,他的手指轻轻地触碰到了莲台的边缘。

那一瞬间,他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浮木一般,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激动。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死死地攥住了玄微垂落的那一片雪色云纹的袍角。

冰冷的布料刺激着他的指尖,让他不由得一缩,但他却攥得更紧了,仿佛要将那点冰冷也汲取成暖意。

玄微周身奔涌的冰蓝神光,微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那磅礴的、足以冻结神魂的寒气,似乎被那攥着袍角的冰凉指尖……无声地阻隔了那么一丝丝。

寒潭重归死寂。只有云烬渐渐平缓却依旧显得孱弱的呼吸声。莲台之上,神只阖目,冰封如初。冰玉床畔,伤者紧攥神只衣袍,如同攥着救命的稻草。

寒潭入口的冰晶门扉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两双贼溜溜的眼睛一上一下嵌在门缝里。

“动啦!又动啦!”白芷兴奋得小脸像熟透的苹果,双手紧紧扒着门框,压低声音对着下面直嚷嚷,“阿元!快看!云烬的手!抓住上神的袍子啦!抓得好紧!上神竟然没有把他变成冰雕扔出来!哇塞……这这这……这肯定是宠溺!明目张胆的宠溺!”

被戳了腰眼的阿元,正踮着脚,像只小猴子一样努力往上够呢。听到这话,他一脸茫然,眨巴着大眼睛:“啥?袍子……是上神怕冷,要云烬哥哥帮忙拉紧点挡风吗?可是寒潭哪有风啊……” 他挠了挠头,从鼓鼓的口袋里掏出那个纸折的小风车,对着门缝使劲吹了吹,风车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也不动。“瞧,白芷哥哥,真的没风哦。”

白芷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他瞪大了眼睛,翻了一个超级大的白眼,然后压低声音,用一种近乎咆哮的方式说道:“笨阿元啊!你到底懂不懂啊!我说的是情感!情感的风暴啊!那可是比九霄罡风还要猛烈得多的那种啊!这可比上次你膝盖往床边歪要震撼得多了好不好!这可是肢体接触啊!而且还是零距离的那种!上神的万年冰封结界都被攻破了啊!”

他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压低声音说话。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同时还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生怕自己的动静太大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的留影石呢?这么重要的历史性一刻,我一定要把它记录下来才行……哎?我刚才把它放哪儿了呢?”白芷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开始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

“白芷哥哥,”就在这时,阿元弱弱地开口说道,同时还用手指了指白芷腰间一个毫不起眼的灰色小布袋,“你刚才……好像把它当成垃圾,和擦鼻涕的云帕一起塞进‘乾坤废料袋’里了……”

“什么?!”白芷的一声惨叫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忙脚乱地去掏那个灰扑扑的袋子。

就在两人在门口闹腾时,远离寒潭的阴影里,一双淬毒般的杏眼正死死盯着那扇冰晶门扉。墨漓的脸上再无半分柔弱,只有扭曲的怨毒和一丝被挫败激起的疯狂。她看着白芷扒门缝的侧影,看着阿元傻乎乎举着的风车,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几乎掐出血来。

功亏一篑!精心设计的炼妖鼎死局,竟毁在一个喷嚏和几片玉碟上!云烬那个贱人,不仅没被当成魔种除掉,反而……反而似乎让玄微上神的态度发生了某种她无法容忍的偏移!那攥着袍角的手,落在她眼里,无异于无声的宣战和挑衅!

“废物……都是废物!”她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寒潭门口那两个碍眼的小仙童,此刻在她眼中也成了扎心的刺。尤其是那个上蹿下跳的白芷!

她猛地转身,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滑入旁边一间布满灰尘的废弃静室。室内只有一面蒙尘的巨大铜镜。墨漓走到镜前,眼神冰冷,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指尖。暗红的血珠渗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魔气。她以血为墨,指尖在冰冷的铜镜表面飞速勾勒,画出一个扭曲诡异、如同振翅欲飞的血色蝴蝶般的符咒。

镜面如水波般剧烈荡漾起来,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映出的正是寒潭门口,白芷正一脸懊恼地从灰布袋里往外掏东西、阿元举着风车探头探脑的画面。

墨漓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残酷的弧度,对着镜中影像,无声地翕动嘴唇,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寒意:

> 血蝶符……听令!

> 目标:妖界禁地‘万骸谷’……

> 内容:‘青鸾遗骸惊现,内蕴破界神纹,得之可裂仙界壁垒!’

> 方式:‘送’给妖王座下那头最没脑子、最贪功的火犀统领……赤鬃!

> 要快!要让它……疯狂!

镜中的血色蝴蝶符咒猛地一亮,随即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血色流光,穿透静室的墙壁,瞬间消失在天际,方向直指妖界!

做完这一切,墨漓脸上的疯狂稍稍平复,重新挂上那副柔弱的面具。她掏出一方素净的丝帕,仔细擦拭着指尖的血迹,杏眼中寒光闪烁。云烬,你以为抓住一片衣角就赢了?好戏……才刚刚开场。流言,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刀!我要让整个仙界都看看,他们敬若神明的玄微上神,是如何被一个“魔种”蛊惑,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仙界,云海之上,浮黎仙宫。

月老浮黎正对着满殿纠缠打结、乱成一团麻的红线愁眉苦脸。他那张胖乎乎的脸皱得像颗风干的橘子,绿豆眼里满是生无可恋。

“造孽啊!真是造孽!”他抓着一把拧成死疙瘩的红线,对着旁边侍立的小仙童絮絮叨叨,“你看看!你看看!这都第几回了?自从那位寂灭天阙的小祖宗住进去,这三界的红线就没消停过!不是自己打结,就是莫名自燃!老夫我兢兢业业干了八千年月老,就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情劫!”

小仙童努力憋着笑,递上一杯清心降火的雪顶含翠:“仙翁息怒,兴许……兴许是那位上神命格太硬,红线承不住?”

“命格硬?”浮黎灌了一大口茶,烫得直吐舌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那不是命格硬,他那命格里压根就没给‘情’字留缝儿!是块万年玄冰疙瘩!可偏偏……”他压低了声音,绿豆眼贼溜溜地四下瞟了瞟,才神神秘秘道:“可偏偏那块冰疙瘩,最近好像……有点化了!”

“啊?”小仙童惊讶地张大嘴。

“嘘——!”浮黎紧张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胖手指了指寂灭天阙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案头一个水晶球。球体里,一根粗壮得惊人的、闪烁着冰蓝与暗金双色光芒的红线,正以一种极其霸道、极其蛮横的姿态,死死缠绕着另一根纤细脆弱、却带着诡异韧性的深褐色红线。冰蓝暗金的红线光芒炽盛,不断散发着寒气,而那深褐色的线则如同藤蔓,无声地、固执地缠绕上去,丝丝缕缕的暗金色泽正缓慢地渗透进冰蓝之中。整个水晶球都被这两根线的角力震得嗡嗡作响。

“看见没?”浮黎痛心疾首地拍着大腿,“冰疙瘩的线在变色!在升温!那小子……那妖孽的线在往里钻!这哪是情缘?这分明是夺舍!是寄生!是……是要拉着冰疙瘩共沉沦啊!”他越说越激动,抓起旁边一壶刚温好的桂花酿,仰头就灌,“老夫的清心寡欲结都快压不住了!这红线再这么震下去,老夫这浮黎仙宫迟早得被震塌了不可!月老难当,仙生艰难!嗝——!”

浓郁的酒气弥漫开来。

就在浮黎借酒消愁、墨漓的血蝶符飞向妖界之时,一股看不见的暗流,正以惊人的速度在仙界的云海琼楼间蔓延。

起先只是窃窃私语,如同微风拂过莲池。

“听说了吗?寂灭天阙那位……好像真收留了个了不得的‘东西’。”

“可不是!炼妖鼎都惊动了!红光冲霄啊!虽然后来说是误会……可无风不起浪!”

“啧啧,沧溟神将何等人物?都亲自去拿人了!虽被上神斥退……但你们想想,沧溟神将为何如此笃定?”

“我有个在瑶池当值的表姨的邻居的二舅姥爷亲眼所见,那云烬手腕上,有魔气浸染的妖纹!骗得过炼妖鼎,骗不过老神仙的眼!”

“唉,玄微上神心怀苍生,慈悲为怀,可别是被什么邪魔歪道蒙蔽了心神才好……”

“我看呐,不是蒙蔽,怕是……”

流言如同瘟疫,在仙娥的罗扇后,在仙官的茶盏间,在仙兽的嘶鸣里,飞速地传播、发酵、扭曲。每经过一张嘴,就添上一分惊悚的细节,染上一层恶意的揣测。云烬那温润如玉、恭敬有礼的表象被彻底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处心积虑、身负魔种、意图玷污神明、颠覆仙界的可怕妖魔形象。而玄微上神,则成了被这妖魔蛊惑、即将堕落的、令人扼腕痛惜的牺牲品。

这流言的传播速度之快,范围之广,绝非自然形成。背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精准地拨动着每一根心弦,点燃着每一份恐惧和窥私欲。

云海深处,一只羽毛油光水滑、五彩斑斓的鹦鹉精正站在一根玉雕的横栏上,它是仙界出了名的“小灵通”,此刻正唾沫横飞,对着下面一群听得津津有味的仙禽仙兽和几个小仙娥,绘声绘色地演绎着最新“内幕”: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云烬,眼中红光一闪,妖纹如同活了过来!炼妖鼎‘嗡’地一声,红光冲天而起!沧溟神将那是何等神威?大喝一声:‘魔种休得猖狂!’ 祭出缚魔锁链就要拿他!可你们猜怎么着?”鹦鹉精故意停顿,绿豆眼扫过下方屏息的听众,得意地抖了抖羽毛。

“怎么着?快说啊!”一只仙鹤急得跺了跺脚。

“就是,别卖关子!”小仙娥们也催促。

鹦鹉精清了清嗓子,模仿着沧溟粗犷的声调,惟妙惟肖:“‘上神!此獠魔气深重,留之必成大患!’ 可咱们玄微上神……”它声音陡然变得冰冷空灵,模仿玄微,“‘退下。’ 就两个字!冷得能把人神魂都冻住!沧溟神将那脸啊,啧啧,比吃了三斤黄连还苦!只能捂着胸口,一步三回头地退下了!你们品,细品!这护的是谁?这心……偏得都没边儿了!”

它说得正起劲,没留意到身后云层里,一只负责打扫云路落叶的榕树精正推着巨大的云纹扫帚路过。老榕树精听着那添油加醋、极尽渲染的污蔑,尤其是听到“魔种”、“玷污神明”这些字眼,浑浊的老眼顿时瞪得溜圆,气得浑身枝叶都在簌簌发抖!

“放你祖宗的五彩螺旋屁!”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炸响,如同旱地惊雷!老榕树精抡起那比磨盘还大的云纹扫帚,裹挟着万年积累的落叶灰尘和无处发泄的怒气,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那只还在口沫横飞的五彩鹦鹉精狠狠拍了下去!

“哎哟我——!” 鹦鹉精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就被巨大的扫帚头拍了个正着!无数落叶、灰尘、还有不知名的粘稠污秽物(疑似某些仙禽的排泄物)瞬间糊了它一身!它那身引以为傲的五彩羽毛登时变得斑驳陆离,狼狈不堪,像个被丢进垃圾堆的破布娃娃,惨叫着打着旋儿从玉栏上栽了下去,噗通一声,精准地砸进了下方瑶池边缘一汪专门收集仙莲淤泥、气味十分感人的小水洼里!

“咕噜噜……救……救命!噗——” 淤泥水花四溅。

周围瞬间一片死寂。仙禽仙兽们目瞪口呆。小仙娥们掩口惊呼。

老榕树精拄着扫帚,犹自气得胡子乱翘,对着那在淤泥里扑腾的五彩“落汤鸡”破口大骂:“再让老子听见你编排上神和云烬小友!下次拍你的就不是扫帚,是老子积了万年的陈年老泥!又臭又粘,糊你三百年洗不掉!呸!” 骂完,气哼哼地推着扫帚走了,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和那只在臭泥里怀疑鸟生的鹦鹉精。

这滑稽的一幕像投入水面的石子,暂时打破了流言带来的压抑,引得一些围观的小仙窃笑不已。然而,笑声很快被更大的不安取代。连素来沉默寡言的老榕树精都气成这样,甚至不惜当众“行凶”,只为堵住鹦鹉精的嘴……这流言的风暴,显然已经猛烈到了何种程度?

很快,更“权威”的声音出现了。一份份措辞“恳切”、“忧心忡忡”的联名请愿书,如同雪片般飞向寂灭天阙的方向。署名者,不乏一些颇有声望的中层仙官和仙族长老。内容大同小异:恳请玄微上神明察秋毫,为仙界安危计,为自身清誉计,慎重处置“来历不明、身负疑点”的云烬。字里行间,虽未明指,但那“魔种”、“祸患”的帽子,已然悬在了云烬头顶。

寂灭天阙外,无形的压力如同厚重的铅云,沉沉压下。寒潭深处,玄微周身冰蓝神光微微波动了一下。那攥着他袍角的冰凉指尖,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来自外界的汹涌恶意,无意识地收得更紧了些。

寒潭深处·无声暗涌

冰晶无声生长,覆盖着潭壁,折射着幽冷的微光。

莲台之上,玄微依旧阖目静坐,冰封的面容看不出丝毫波澜。然而,那丝丝缕缕缠绕向云烬指尖、手腕的温润神力丝线,却在潭外流言喧嚣、请愿书纷至沓来的这一刻,微不可察地……凝滞、紊乱了一瞬。

神格深处,那点被强行压制的灼热混乱,仿佛被外界汹涌的恶意所引动,再次不安地躁动起来。冰与火的拉锯,在他无波的神魂深处无声上演。那份属于“玄微上神”的、维系三界法则的绝对神性,正被来自红尘的流言蜚语、猜忌怀疑,以及……身边这攥着他衣袍的“麻烦”,一点点凿开缝隙。

冰玉床榻边,昏迷中的云烬似乎感受到了那丝线传递来的、极其细微的紊乱和寒意。他无意识地蹙紧了眉头,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痛楚的呓语,攥着袍角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唯一的浮木,死也不肯放手。

寒潭入口,白芷终于从她那“乾坤废料袋”里刨出了被云帕包裹的留影石,刚想举起来对准里面,却被阿元猛地拉住了袖子。

“白芷哥哥!你看外面!”阿元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惊慌,小脸煞白地指着寂灭天阙结界之外。

白芷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结界外那片原本澄澈的云海,此刻竟隐隐透出压抑的暗沉。无数细小的光点,如同带着恶意的萤火虫,正不断撞击、附着在无形的结界之上——那是数不清的、承载着“民意”与“忧思”的请愿仙箓!

流言,已然化作了实质的刀锋,兵临城下。

白芷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留影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结界外越聚越多的光点,又看看寒潭深处莲台上静坐的身影和床边紧攥衣袍的人,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要……要出大事了……”他喃喃道,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那名为“人言”的恐怖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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