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位元帅之一……”
严酒重复了一遍这个关键信息。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已经变回法杖形态的武器。
这个动作让面前的恶魔学者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是的,伟大的元帅……我们燃骨军团,只是深渊万千军团中的一支,而格罗领主,也只是深渊里其中一位恐惧魔王的手下。”
学者的身体躬得更低了,几乎要贴到地面上。
他生怕自己的回答不能让这位新任的,喜怒无常的元帅满意。
严酒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瑟瑟发抖的恶魔学者。
周围玩家嘈杂的叫喊声,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隔绝在外,这个小小的角落里,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压力。
对于这些习惯了在绝对威压下生存的恶魔学者而言,这种未知的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他们恐惧。
“将事情从头到尾,重新说一遍。”
严酒终于开口。
“一个字都不要漏。”
“是!是!”
学者如蒙大赦,又像是被抽了一鞭子,身体猛地一颤,不敢再有任何保留,竹筒倒豆子一般开始叙述。
“我们……我们接到卡尔萨拉克元帅的命令,是在大概半个月前。元帅命令我们集结,全力准备入侵圣树的计划。”
“但……但是那个时候,元帅的状态非常不好。”
学者的叙述中出现了一丝犹豫。
“说。”
严酒只吐出了一个字。
“元帅在一次与敌对军团的冲突中受了重伤,几乎濒死。按照我们的估算,那种伤势,没有几百年的休养,根本不可能恢复。所以我们当时都认为,入侵圣树的计划只是一个……一个遥不可及的口号。”
说到这里,学者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但是,奇迹发生了。”
“就在我们接到命令的第二天,元帅突然痊愈了。不,不能说是痊愈,他比受伤前更加强大,更加……狂躁。他身上的伤势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就立刻开始全力推进对圣树的入侵计划。”
“他看上去信誓旦旦,无比笃定,圣树的屏障一定会出问题,我们一定能成功。”
严酒的指尖,停下了敲击的动作。
多年的刑侦经验,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细节。
“还有呢?”他追问。
“还有……”学者努力地回忆着,“对了!元帅痊愈后的那几天,下达了一个很奇怪的命令。”
“他禁止了周围所有区域的魔能孵化器工作,持续了整整三天。”
“魔能孵化器?”
严酒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词汇。
“是的,元帅。”学者连忙解释,“那是我们恶魔用来快速繁衍兵种的装置,通过注入纯粹的魔能,催化孵化池,加速孵化出新的恶魔士兵。那是一种……完全依靠魔法能量进行工作的机器。”
学者的话音落下。
整个角落再次陷入了死寂。
严酒垂下眼睑,脑海中,无数线索开始飞速地串联,拼接。
重伤。一夜痊愈。禁止使用纯魔法能量的机器。笃定圣树会出问题。席卷整个世界的,突如其来的战争。
严酒脑海里蹦出一个词:【腐化】
腐化的特性,是极致的单一抗性,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元帅的魔抗降为了零。
那个所谓的元帅卡尔萨拉克,极有可能就是被腐化了。
而一个魔抗为零的恶魔,自然会下意识地排斥和远离任何纯粹的魔法能量源,哪怕只是孵化器的逸散能量。
这股腐化之力,不仅影响了深渊的恶魔元帅,还悄无声息地渗透到了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但是自己也并不能完全确定。
就像当初在枫叶城,那只女妖可以轻易操控城主和贵族一样,如果有更高级的存在,用类似的手段,去操控七大国度的国王呢?
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这个推测,已经足够为他指明一个清晰无比的方向。
国王们,可能有问题。
想通了这一切,严酒心中再无半分迟疑。
他没有再看一眼面前那群战战兢兢的恶魔学者。
他转过身,迈开脚步。
黑色的法师袍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
他头也不回地,朝着那片嘈杂喧嚣的玩家集散地走去,身影很快便汇入了那片混乱的人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