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液的热气在雨中蒸腾,模糊了欧阳煦的视线。他盯着浴桶边缘凝结的水珠,看着它们慢慢变大,最终承受不住重量滑落。一滴、两滴、三滴……水珠坠入药液的声音与雨声交织,形成一种奇特的韵律。
《三千弱水》里提到地境的标志之一是真气化形……欧阳煦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他忽然想起余震那一指——真气凝聚成形的小剑,连剑身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当时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至今想起仍让他背脊发凉。
对剑气来说锐利之气是原料,意识是模具,真气是载体……欧阳煦盯着自己的手掌,若有所思,意识越强,能压缩的真气也就越多。
雨势渐大,豆大的雨滴砸在院中的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欧阳煦的目光追随着那些水珠,忽然眼前一亮:是感悟!
他猛地一拍水面,药液四溅:只有自己感悟最深的东西,才能塑造得越真实,才能容纳更多真气!而且还会带着一种!
欧阳煦急切地回忆着余震那一指的每一个细节——那柄小剑不仅形似实物,更带着一种霸道的,让人精神震撼,无法行动。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体内的真气按照《三千弱水》的路线运转,逐渐汇聚到掌心。与此同时,他的意识高度集中,想象着一滴雨水的形态——圆润、剔透、蕴含着坠落的力量。
片刻之后,一滴晶莹的水滴在他掌心缓缓成形。水滴表面泛着微光,内部似有液体流动,看起来栩栩如生。
欧阳煦轻喝一声,水滴激射而出,打在院中的石凳上。
水滴应声碎裂,石凳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水痕。
不行,徒有其形。欧阳煦摇摇头,眉头紧锁,威力太小了,看来关键就是了。
他这才发现药液已经凉透,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正当他起身时,院门突然被推开——
欧阳兄,我们去听任兄吹箫吧!余晚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的瞬间,余晚虹的脸地红到了耳根,像熟透的苹果:她惊叫一声,转身就跑,差点被门槛绊倒。
欧阳煦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身子,顿时尴尬得脚趾抠地:这……他干笑几声,手忙脚乱地爬出浴桶,抓起旁边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穿好衣服后,欧阳煦回到屋檐下,继续盯着雨幕发呆。他再次尝试凝聚水滴,这次更加专注,甚至能感受到每一缕真气的流动轨迹。
水滴成形后,他尝试着将的意念注入其中——那种从万丈高空直坠而下、势不可挡的气势。
水滴破空而去,速度比之前快了三倍不止,打在石凳上发出的一声闷响,留下一个浅浅的小坑。
还是不够。欧阳煦揉了揉太阳穴,到底缺了什么?
他苦思冥想,忽然想起李凌仙曾经说过的话:剑道如流水,柔中带刚。看似柔弱的水滴,却能穿石。
柔中带刚……欧阳煦若有所思,第三次抬起手。
这次,他不再追求水滴的速度,而是专注于那种滴水穿石的意境——看似柔弱,实则坚韧不拔;看似缓慢,实则持之以恒。
水滴在他掌心缓缓旋转,表面泛起奇异的光泽,内部似有暗流涌动。
水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石凳的同一个位置。
咔嚓!
一声脆响,石凳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纹。
欧阳煦眼前一亮:有门道!他兴奋地跳了起来,却因为失血过多而眼前发黑,差点摔倒。
看来得慢慢来了。他苦笑着摇摇头,回到屋内盘膝而坐,取出一粒任乐乐给的丹药服下。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疲惫感顿时减轻不少。
接下来的十天里,欧阳煦白天练习,晚上修炼《三千弱水》,体内的气血逐渐恢复。他对的掌控也越来越熟练,已经能在石头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第十一天的傍晚,任乐乐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客房。她眼圈发黑,头发乱糟糟的,但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第一阶段完成了!
任剑南和余晚虹也跟了进来。四人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侍女端上热茶和点心。
铸剑这么累吗?欧阳煦看着任乐乐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任乐乐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呢?光是处理那块千年玄铁就花了七天七夜!她伸出双手,掌心布满了细小的烫伤痕迹,不过值得,这块材料的品质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任剑南给众人斟茶,笑道:我姐一遇到好材料就废寝忘食,拦都拦不住。
你懂什么!任乐乐瞪了弟弟一眼,这种千年玄铁可遇不可求,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
余晚虹好奇地问:铸一把剑要多久?
看情况。任乐乐掰着手指头数道,普通剑三五天,好剑一个月,极品三个月到半年不等。欧阳煦这把……她歪着头想了想,至少两个月吧。
欧阳煦点点头:不急,正好我可以多练习一下真气化形。
说到这个,任剑南眼睛一亮,我最近在研究武夫进阶的规律。他取出一本笔记,翻到某一页,根据我的统计,普通人七岁习武,佼佼者能在三十岁进阶人境,但大部分人都会卡在凡境后期。
余晚虹接过话头:人境之后,意志坚定者大约六七十岁有机会冲击地境。不过大部分人修炼到人境中期就放弃了。
六七十岁?欧阳煦挑了挑眉,那地境到天境呢?
任乐乐嘴里塞满了点心,含糊不清地说:少部分精英能在一百二十岁之后有机会冲击天境。她咽下食物,突然问道,欧阳煦,你多大了?
快二十一了。欧阳煦答道。
还行,算是顶尖的那批人了。任乐乐点点头,我之前听游历过北洲的前辈说,那边十五岁进阶人境才算是最天才的一批。
欧阳煦若有所思:武夫的寿命是怎样的?
任剑南放下茶杯:人境能活到一百二到一百五十岁,地境一百八到两百岁,天境两百二到两百五十岁。他叹了口气,不过武夫真气太霸道,又没有修补经脉的天材地宝,很难寿终正寝。
怪不得武夫没天劫,原来都这么短命。欧阳煦半开玩笑地说。
任乐乐却摇摇头:不是的,跟寿命无关。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听某个前辈说,武夫的天劫只有第一个武道飞升者出现之后才会出现。现在的武夫估计只是在天劫的预备队里,才会在进阶时出现像这样的事。
武道飞升!欧阳煦眼前一亮,心情荡漾。
四人聊到深夜,从武道修行到江湖轶事,再到各地风土人情。任乐乐哈欠连天,最后直接趴在石桌上睡着了,任剑南只好把她背回房间。
欧阳煦回到客房,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他抬起手,看着掌心缓缓成形的水滴,思绪飘远。
武道飞升……他轻声呢喃。
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轮明月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清冷的月光洒在院中的石凳上——那里密密麻麻布满了水滴留下的痕迹,最深的一个已经穿透了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