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陈元还没来得及说话，两颗小脑袋就立刻凑了过来。
“小师叔，谁啊？”丁晓曼嘴里还嚼着羊肉，含糊不清地问道，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江语希则更好奇另一件事：“你在西安还有朋友呀？我们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小李也默默地将镜头拉近，一副“我要为榜一大哥们挖到独家内幕”的敬业表情。
陈元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
“一个以前旅行时认识的小朋友。”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烤架上又撕下一条外酥里嫩的羊排，递给旁边眼巴巴看着的老王。
“叫林涛，西安本地人，比我小几岁。”
“那时候我还没做直播，一个人到处瞎逛，在青海湖边上遇到的他。那小子当时刚毕业，揣着几千块钱就敢学人家搞环华骑行，结果半路车坏了，人也高反了，饿得脸都绿了，正抱着个氧气罐怀疑人生呢。”
陈元说起往事，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笑意。
“我当时看他可怜，分了他半个馕，又帮他把车修好了。后来就认识了。”
丁晓曼恍然大悟：“英雄救狗熊的剧本？可以啊小师叔，你还有这一面呢。”
“什么狗熊，”陈元笑骂道，“那小子就是一根筋，但对美食有股近乎偏执的热情。当时就天天缠着我，问我各种菜的做法，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回西安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厅，做最好吃的新派陕菜。”
“所以，他现在梦想成真了？”江语希的眼睛亮亮的。
这故事听起来，还挺励志的。
“算是吧。”陈元点点头，看了眼手机上刚收到的地址，“店名叫‘长安里’，听着倒挺有格调。非要请我过去，说让我给他指点指点。”
“那必须去啊！”丁晓曼一拍大腿，“知恩图报的好青年啊！而且我超好奇，能让你另眼相看的人，开的餐厅是什么样的！”
江语希也连连点头：“对啊对啊，我也想看看新派陕菜长什么样！”
看着两个姑娘兴致勃勃的样子，陈元也就答应了下来。
跟老王结了账，又把剩下的半只羊打包好送给了老王，一行人这才驱车，朝着市区里那家名为“长安里”的餐厅驶去。
“长安里”开在曲江新区的一条商业街上，位置不算偏僻，但也不在最核心的地段。
门头设计得相当雅致，黑色的底配上飘逸的金色书法字体，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新概念陕菜”。
没有夸张的霓虹灯，也没有俗气的广告牌，透着一股设计师的审美和……烧钱的味道。
“哇哦，看起来很高级嘛。”丁晓曼下了车，仰头看着门头，发出一声感叹。
“感觉比昨天那个网红店有品位多了。”江语希也表示赞同。
几人刚走到门口，一个穿着潮牌卫衣，身形高瘦的年轻人就从里面快步迎了出来。
他看到陈元，眼睛瞬间就亮了，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和喜悦。
“元哥！”
正是林涛。
“你可算来了！”他一个箭步冲上来，给了陈元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挠了挠头，“直播我都看了，太帅了元哥！不管是怼那个网红店，还是烤那个羊，都帅爆了！”
他这才注意到陈元身后的几人，连忙打招呼：“这几位就是嫂子们和小李哥吧？你们好你们好，我是林涛，元哥的头号铁粉！”
一句话，说得江语希和丁晓曼小脸一红，小李则挺了挺胸膛，感觉自己的江湖地位得到了认可。
“别瞎说。”陈元拍了他一下，“这是我朋友，江语希、丁晓曼。”
“哦哦哦，两位美女好！”林涛从善如流，热情地将他们往里引，“哥，姐，快请进！包厢早就给你们备好了，今天什么都别管，我安排！必须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餐厅的内部装修同样可圈可点，是时下流行的现代中式风格，原木、金属和灯带的结合，既有传统韵味，又不失现代感。
看得出来，林涛确实在这家店上花了大价钱，也花了大心思。
“你这店……投资不小吧？”陈元环顾四周，随口问道。
林涛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把家里给的婚房钱都投进来了，还贷了点款。我就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说话间，几人已经被领进了最里面的一个包间。
包间很宽敞，同样是雅致的风格。
林涛殷勤地给众人倒上茶，然后搓着手，一脸期待地看着陈元。
“元哥，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我们店最近……唉，遇到点问题。”
他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些。
“刚开业的时候，生意还行。但最近一个月，营业额一直往下掉，客人回头率特别低。我自己琢磨了很久，也改了好几次菜单，但就是没效果。”
他看着陈元，眼神里满是真诚的求助。
“我知道我跟您比，那是萤火虫跟太阳比。所以今天，我就把我们店的招牌菜都给您上一遍，您什么都不用顾忌，有什么说什么，骂我都行！只要能让我明白问题出在哪儿！”
陈元看着他这副样子，点了点头。
“行。那就上菜吧。”
“好嘞！”
林涛立刻兴奋地跑出去安排。
没过多久，第一道菜就被一个穿着改良唐装的服务员端了上来。
菜一上桌，江语希和丁晓曼就发出了小小的惊呼。
“哇！好漂亮！”
那是一道“葫芦鸡”。
但和传统葫芦鸡不同，这只鸡的造型被处理得异常完整漂亮，金黄色的鸡皮光滑油亮，没有一丝破损，被巧妙地摆放在一个定制的木质托盘上，旁边还点缀着几朵可食用的鲜花，以及一小碟精致的椒盐。
无论是摆盘还是配色，都充满了现代法餐的精致感。
“看着就好好吃！”江语-希已经拿起了手机准备拍照。
林涛也跟着进来，一脸期待地站在旁边，像个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小学生。
“元哥，这是咱们的头牌，长安葫芦鸡。我改良了传统做法，用了低温慢煮再轻炸的工艺，为了保证它的品相……”
陈元没说话。
他只是拿起了筷子。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他夹起一小块鸡肉，放进了嘴里。
他慢慢地咀嚼着。
一下。
两下。
然后，他的动作，忽然就停了。
他没有再继续咀嚼，也没有咽下去。
他就那样，静静地感受着嘴里的食物，脸上一贯淡然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几秒钟后，他拿起旁边的纸巾，将嘴里的鸡肉吐了出来，然后放下了筷子。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但这个动作，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包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林涛脸上那充满期待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僵在了脸上。
“元哥……”
他嘴唇哆嗦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