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伯也不好翻脸,是自己先问候了人家,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按照字面意思解释,把这句话敷衍过去,又坚持道:“我主想和安北将军见个面,聊聊俩国的关系,能不打,咱就不打了,不好吗?”
张畅回说:“安北将军也一直希望有机会和魏主会面,可是我们陛下没有诏令,身为臣属,怎可随便与境外之人见面来往,到时候怕说不清楚啊,所以很遗憾,见不了!”
李孝伯干笑了两声,道:“不见面也没关系,这么严阵以待,日夜防守,不累吗?”
张畅冷笑道:“军事防备,守护城池,属于边境城镇的家常便饭,你们不要多心,不是为你们准备的。但凡有一日,我朝统一南北,人民安居乐业,我们就不用这么劳苦受累了!”
李孝伯造了一鼻子灰回复拓跋焘,拓跋焘哈哈大笑,道:“无所谓,他们是怕见了面,我趁机造势,影响军心罢了,你再去一趟,我听说刘裕很喜欢赌博,我看看是什么东西,这么好玩?你去索求一套赌具,再要点江南的甜橘,咱们北方的不好吃,又苦又涩!”
刘骏一看,这拓跋焘脑回路是不正常,这是去不了江南,过干瘾呢,送给他!让他见识见识!
拓跋焘心情大好,又派人给刘骏送去了北方特产,胡豆豉让他尝尝鲜,还送了华丽的宫廷毛毯和九种盐,这些东西南方也不容易见到。
这么频繁来往,两军都有点蒙了,整的这么混合是不打了吗?尤其刘宋这边,人心确实有点浮动,人家拓跋焘还挺好的,本来这次就是咱们不对,先打的人家,人家还挺仁义的。
沈庆之听着军中各种小情绪,不停警戒各位,注意吧,不要被拓跋焘迷惑,他很快要动手了!
虽是如此,拓跋焘还在扯皮,又提出向刘宋借一批江南的乐器玩玩。
刘义恭终于翻脸了,让张畅回复:“身在军旅,谁带着乐器?没有!”然后命人匆匆关闭城门。
李孝伯一看,怎么对方突然紧张了呢,自己一直在麻痹对方,他们怎么还惊了呢?
于是问张畅:“你们怎么匆忙关闭城门,连吊桥都拉起来了?”
张畅一笑说:“您别多心,两位王爷仁义,觉得魏主初来乍到,扎营未稳。
我们城中有十万精锐甲士,都恨不得活捉魏主,我们王爷唯恐他们一时忍耐不住,真的杀出去,伤了拓跋焘,你看这多不好啊!”
李孝伯鼻子都快气歪了,道:“说的好听,你们是怕我主带兵杀入吧?”
张畅道:”我们真的是一番好意,给你们一段时间休整,到时候战马奔腾,你我定下日期,共同经营战场,然后痛痛快快游戏一场,你看如何啊?”
李孝伯终于翻脸了,大骂道:“拉倒吧,我忍你很久了,逞口舌之利,算什么本事?我主入宋境七百里,你们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有!王玄谟算什么东西?普通将才,你们居然用这样的废材北伐,他溃败逃命的样子让人笑掉大牙,而邹山多么险要坚固,我主的先头部队还没影呢,你们的崔邪利就吓得钻了洞穴,等到我们的将士拽着他的脚,把他倒着拖出来时,你知道有多寒碜吗?我主仁厚赐他不死,如今,他也来了这里,要不要我把他请出来说说当时的感受!”
这玩意儿摆在那里呢,事实胜于雄辩,人家李孝伯说的都是真的,也把张畅气得直翻白眼,都怨王玄谟,我骂架都没资本!但是也不能认怂,于是强词夺理道:“王玄谟那叫班师回朝,至于小小的一个崔邪利,我都不知道是谁,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所谓七百里,你听说过引君入瓮没有?这是我们陛下的神机妙算,他还有高明策略没用呢,至于是什么,我就不告诉你了!”
“你们颠倒黑白,文过饰非,我们魏主可是世间英雄,我可以直接把他的计划告诉你,我主不会攻彭城,但他会亲率大军直接造访瓜步山,从那里直下江南。等扬州飘起我们大魏的旗帜,你们的彭城还有什么意义?”
“你说什么?”张畅真的吓了一跳!
“我说我主要饮马长江,直取建康!这回听清楚没?”
张畅稳定了一下心神,许久喊道:“魏主去留随意,但是民间有句童谣你听说过没有:虏马饮江水,魏主卯年死。”这就有点恶毒了,说不说的还搞上玄学了!
李孝伯气得面色铁青道:“拉倒吧,我听说你们的陛下药罐子里坐着,病病歪歪,我也听说一句童谣:癸巳乌蛇现 ,白虎杀白虎!”
都是文人,诅咒起人来,都不带打草稿的!
许久还是李孝伯先叹了口气,道:“算了,磨嘴皮子有什么用?你们的家两位爷真的不想见见我们的大魏国主?”
张畅也泄了气,道:“不必了,来往使者早把你们魏主的相貌和为人做事描述得淋漓尽致,知道是个威武之人,跟见过差不多!”
俩人大眼瞪小眼,都没词了,张畅言谈犀利,举止庄重,李孝伯滔滔雄辩,不输江海,俩人其实都为对方叹服。
临离开时李孝伯对张畅说:“长史,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您多加保重,可惜的是,我们相距数步,说的口干舌燥,却无法把酒言欢,握手言和。”
张畅面色一改,如果没有这场南北之争,他相信,自己一定会和李孝伯成为至交好友,于是道:“你也善自珍重,南北一统,天下太平日子不会太远了,到时咱同殿为臣,侍奉我主,也算是旧相识了!”
魏主下令攻城!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叽,拓跋焘得以休整士兵,筹措粮草,军事准备完毕。
攻城战役一旦打响,两位王爷看着就有点心惊胆战了。
沈庆之看着这对叔侄,知道非城守将,于是笑道:“武陵王莫急,可听说过悬瓠守卫战吗?当时也不过一千人,拓跋焘四万都没攻下,如今咱们需要一名守城之将,只要他在,此城万无一失!”
刘义恭问道:“何人可堪重任?”
“护军萧思话!”
沈庆之看出来的,萧思话自然也能看出来,道:“我可以守城,但是王爷王妃必须得走,我不惜此命,与彭城共存亡,但是万一城破,一众皇室绝对不能落入拓跋焘之手!那样后果不堪设想!”
谁都知道拓跋焘什么德行,郡主王妃落到他手里还能有好吗?
还有另一个原因,两位王爷得得瑟瑟,影响战斗力!
沈庆之道:“现在出城已经很危险了,四周都是魏军啊!”
萧思话道:“我不管,必须得走!”
沈庆之摆了摆手道:“行吧,我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