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福买了一份红烧肉,又买了十个肉包子,打了一盒子米汤,回到大桥头,三爷爷坐在骡车后兜里,“吧嗒吧嗒抽着烟。”马国福走到车兜里,把蓑衣和斗笠挂在了车边,从布包里拿出了两个包子递给三爷爷,“三叔,吃包子。”三爷爷敲敲烟兜,接过包子吃了起来。又来了俩人,不是他们村的,是前村的,马国福坐在里面,让他们进来,俩人把背篓放在过道上,爬了上来,身上都湿了,三爷爷从水壶里倒了姜茶给俩人喝,水壶里的姜茶还是热的,俩人感谢了一番,把姜茶喝了,他们怕把座位搞湿了,就拉了凳子坐在过道上,三爷爷道,“要不把身上的水扭干了,不然这样湿的要生病的。”车上都是大男人,外面也没人,俩人飞快把衣服脱了,把水扭干,三爷爷拿了自己用的毛巾让俩人擦擦,蓑衣斗笠也遮不了多少,身上都湿了。
又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人,这人还好,打了一把黑色的雨伞,他上了车兜,把伞收了,挂在车棚上,他的鞋子上全是泥,他坐在边上,把鞋子上的泥都刮了下去。把鞋子穿上后,用车棚滴下来的雨水把手洗干净了。三爷爷问道,“喝姜茶吗?”
他看看唯一的一个杯子,摇摇头道,“不用了,谢谢。”
三爷爷也没有勉强,又等了一会,发现没人来了,三爷爷赶着骡子,上路了,由于下雨,路上很是泥泞,到小箐河的时候,那河水已经漫过路面了,三爷爷慢慢过了河面,“这路雨过了该修了。”马国福觉得三爷爷说的对,“这段路是前村的管理,他们没来看过吗?”
三爷爷道,“唉,下雨天,谁会出来,都是天晴了才来检查,发现有问题了。再修修。”他都担心,他去了公社回不来了。到后村时,那男人给了一角钱离开了。三爷爷拿小铲子把车轮子上的泥巴铲了下去,上了车,又赶着骡子往前走。骡子淋雨,不断抖动身子,车兜也跟着抖了起来,马国福扶着车边道,“三叔,你要不给轮子整块油布遮遮,老这么淋雨也不是事。”
三爷爷点点头,“你说的对,回去我研究研究。”他的车兜两边的拉杆,都伸到了骡子的脖子,他可以在拉杆上钻几个孔,给骡子支一个棚子,这样骡子也不会被淋到雨了,唉,要不是老五说,他都心疼骡子雨天出来了,准备着再下雨他就不出来了。到了村口,马国福穿上蓑衣带上斗笠,下了车,给三爷爷塞了一角钱,三爷爷收了,把剩下的俩人送去了花椒村。
马国福护着布包,小跑着回家了,一到家,杨翠就让他提着热水去洗澡,马国福把买回来的红烧肉和包子给了杨翠。他去洗澡了。马勇祯两兄弟没有放学,杨翠背着老三马勇桦在做饭,马勇芬坐在门口玩房沿落下的雨水。
马国福洗了澡,把湿衣服也洗干净了,他把衣服拿到厨房,挂在一旁的架子上,雨季天的时候,家里衣服晒不干,都是烤干的。厨房里的灶台边都有一根杆子,专门用来烘干衣服的。马国福挂好湿衣服。坐在火塘边烤火。杨翠把红烧肉热了,现在就等着两个孩子回来,杨翠给马勇芬舀了一小碗糊糊凉着,看着雨停了,估计停不了多久。
快十二点时,两个孩子回来了一人戴着一个斗笠,裤脚湿了,脚上的草鞋也湿完了。雨季天,几个孩子都舍不得穿胶鞋,每天穿着草鞋,这些草鞋,还是马国福空闲时自己编的,他每人编了两双,他自己也穿草鞋,自己做的东西,没出一分钱,就算坏了,也不心疼,村里大多数人,也这样穿。
马勇祯俩人坐在房沿下,把草鞋脱下来,上面粘了厚厚一层泥。俩人用小木棍抠鞋子上的泥。杨翠道,“丢一边吧,等我有空帮你们洗干净。”她现在在家带孩子,猪草马国福和马勇祯兄弟俩都会背回来。她负责把猪草切碎,再和着糠煮熟了喂猪吃。杨翠生了孩子后,就让马国福去领了三头架子猪回来,这架子猪,就喂饱催肥就可以了,不像小猪崽一样,要先养大。他们领猪的时候,没有小猪了。这几个月来,猪已经长膘了一圈。
马勇祯两兄弟洗干净手,一家人开始吃饭,从开学后,马勇祯一家就没有吃过肉了。大食堂做的红烧肉,料放的多,红烧肉炖得软烂,入口即化。马勇祯好吃的都要飘了。马勇伟大口吃着,“嗨嗨嗨嗨,”“慢点。”杨翠都担心两个孩子这样吃法,会不会噎到。孩子现在一个个都蜡黄蜡黄的,看着就像营养不良。马国福给马勇伟舀了一瓢水,马勇伟接过,“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感觉好些了,“哎呀,这肉,差点把我噎死。这肉太好吃了。要是天天能吃多好啊。”他又夹了一坨,喂进嘴里,这次他细嚼慢咽的,没敢再狼吞虎咽的了。最后马国福用包子皮擦干净红烧肉的碗,一家人吃的饱饱的了。
马勇桦在杨翠背上睡着了,马国福把孩子抱下来,抱回了屋里,让他睡觉,杨翠收拾了碗筷,马勇祯拿去洗。还没洗完,又开始下雨,马勇祯无奈,只能把碗筷端回厨房,用厨房的水冲洗干净,在农村里,家家都用灶灰洗碗,马勇祯家也不例外。他用水洗干净灶灰,把碗放进柜子里。马勇伟坐在地楼里开始写作业,他每天中午回来都写作业,下午就可以不用写作业了,马勇祯也是一样的,中午做作业,下午俩人会背背篓去学校,回来的时候,顺路拔一背篓猪草回来。这三头猪,是家里大头来源,他们一家人都很关心。在路上走路看见猪草,也会就手拔回来,他们觉得,多给猪吃些,就能多长一点肉,这样的话,他们也能多吃一点肉。家里人把三头猪宝贝得不得了。
马勇祯回到房间,拿了作业出来写,他想着,有空还是去公社一趟,已经半年了,他没有去看王家人,不知道他们如何了,王爷爷走了没?那个漂亮的王雯雯,长大一点没有。想着事情,写完作业,他收了作业放进书包,背起书包,再拿了背篓,“老二,走了,顺子,去上学了。”马勇祯叫了三叔家的马勇顺。三个人,一人背了一个背篓,马勇顺家也养了两头猪,马勇顺每天也跟着马勇祯他们一起找猪草。他娘也会找,他就每天找一小背篓背回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娘一直没有孩子,他很害怕他娘再有孩子,到时候他不知道会不会被送走,他家人是哪里的,什么人,他都不知道,每天他都希望自己多分担一些家务,让家人不要送他走,几年过去了,他娘还是没有怀孕,五叔家都有了两个孩子了。也许他娘真的不会生孩子了。
又过了三个月,马勇祯他们放假了,这天,马勇祯跟他爹说,要去公社找点零件。这段时间,没再下雨了,他骑了自行车去了公社,同样的去了废品收购站,捡了几件小柜子。这些可以让王家人放东西。他把小柜子绑在自行车后面。
到了供销社,买了些糖和盐巴,看见有不要票的面,他称了一点,想买点肉,但是他没有票,想着他在空间存的一条蛇,拿给他们煮了吃吧。还有上次他买的包谷,到时候让他们自己处理成面吧。
他骑着自行车到了上社的山脚,他看看四周,这里离着村子远,没什么人过来,他把包谷整袋放出来,靠在自行车旁边,他可抬不了。拿了糖和盐巴,爬上半山坡,看见王先文和杨国珍都在,“王叔,你和婶子跟我下去搬东西上来。拿个背绳。”
“小马怎么来了。”王先文上前,接过马勇祯递给他的东西。放进草棚里,“雯雯看好了,爹和娘下去搬东西。”
几人下了山坡,王先文拿背绳套住包谷袋子,背在身上,杨国珍抬起小柜子,马勇祯把自行车藏进了旁边的草丛里。跟着上了半山坡。
马勇祯看见王雯雯脸色蜡黄的,没有之前看见她时那么白皙红润了。看着王先文身体更加结实了,杨国珍也不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了。
马勇祯坐在棚子旁问道,“王爷爷呢?”他这次来,就是想着看看几人,再问问,王爷爷走了吗?
王先文把包谷放进了后面的土洞里,他们自己挖了两个连在一起的洞,里面放东西,外面住人。他走了出来坐在马勇祯旁边道,“我爹他从上次你来后的当天晚上,偷偷走了,从他逃跑后,革委会的人来过两次后,没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你看,我们把周边的荒地都开了出来,种点包谷和菜,能养活一家人的,上次你留的钱,我们还没用完。”
王雯雯走过来道,“奶奶有小宝宝了。”
马勇祯不解的看着王先文。
“唉,他跟着姓何的,没想到怀孕了,现在何家人把她当作宝,她也能帮我们说上话了,现在革委会也不再找我们麻烦了,只不过,想回王家住是不可能了,我那娘和他现在的老公已经住在里面了。现在没人找茬,我们也安顿好了。苦点也没事。”他在土洞里抠了一个炕,东西多找些木柴,也冻不死他们。时不时他娘还惦记着他们,送些粗粮过来。他们也能吃个半饱。
“王爷爷没说去哪里了吗?”马勇祯是担心王福元,他不会讲话了,现在去哪里都要介绍信,不然只能当黑户,抓到得送去劳改。劳改的地方更艰苦。
王先文叹气道,“他说去找他的一个搭档,当初他救了那人,前几年还来过信,让他过去找他玩。”也不知道他爹咋样了,这都半年过去了。
马勇祯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们现在这样子,就算送信回来,也收不到,要是被革委会的知道了。王爷爷也会有麻烦的。”
王先文点点头,“确实。这样也好,至少他过得好些我们也就更安心些,他不在了,那些人也不再找我们的麻烦。”
马勇祯道,“过里面,局势好了,你把这块地买下来,盖个房子,安心在这里住下。”他们被人赶出自己家,住在这里,家产被收了,还要他家交出当初起义军的宝藏,王先文确实不知道宝藏,但是王福元知道,他就是不说给那人。
而几人在讨论的王福元,到了邻县,找到了他的好友,彭水生,他从起义军解散后,就离开了那地方,一路往回走,想着回到老家,结果到了邻县,遇到拦路抢劫的,连人带财的抢回了家里,彭水生长得一脸小白脸模样,拦路抢劫的是一个村子的村民,他们实在活不下去了,只能抢劫路过的人。这次跟着去抢劫的还有他们西溪村的村长家闺女,他看上了彭水生,想着抢回来当女婿,他爹也觉得可以,再看看他的包袱,里面有两套衣服,给有一些金银首饰和钱。村长道,“这些就算是彩礼了。”于是当天晚上,他就和村长家闺女成亲了。隔天一早,村长家二闺女也回来了,她去其他村子买粮食了,刚回来,就在院子里看见了彭水生,只一眼,她就看上了他,她还不知道,这人就是她大姐刚刚娶回来的丈夫。对他一见倾心了。
“你是?”她试探的问道。家里出了个陌生人,肯定是有原因的。
彭水生也不知道她,“我是彭水生,你是谁?”这人长得比他媳妇还好看。真好看啊。姐妹俩,一个像爹,一个像娘,他们的爹。也是她娘抢回来的。长得很英俊。妹妹长得就像她爹,姐姐长得像娘。
俩人一眼定情,后来的几年里,妹妹在姐姐生孩子时,一句保小,把她姐送去见阎王了,留下一个女孩子。然后她又嫁给了她姐夫,和他生了三个孩子。王福元找到他时,他在南县搞了一个黑市。他需要人帮忙,几次给他熟悉的人送了信,让他们过来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