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小队那十颗脑袋，像十串风干腊肉似的挂在丙字七号防区，效果立竿见影。
至少，再没有边军士卒敢明目张胆地冲着林凡他们吹口哨、喊“娃娃兵”了。路过丙字区时，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审视，少了几分鄙夷。独眼校尉再来巡查，那唯一的老眼里虽然还带着点老兵油子的挑剔，但语气总算客气了不少。
“林行走，昨夜干得漂亮。”他咂咂嘴，“不过，夜袭毕竟是取巧，真到了正面战场上，刀对刀枪对枪，光靠个人勇猛和一点小聪明可不够看。还得靠这个——”
他指了指远处主城墙方向，那里，一队队边军士卒正在军官的呼喝下，演练着某种合击战阵。士卒们气息相连，步伐统一，长枪如林，盾牌如墙，一股惨烈的沙场煞气凝聚不散，隐隐形成一头模糊的凶兽虚影，竟让林凡都感到一丝压力。
“战阵？”林凡眯起了眼。这玩意儿他在宗门典籍里见过，但天衍宗以个人修为和道法为主，对这种需要高度配合、适用于大规模战争的凡人技艺，并不看重。
“没错！”独眼校尉带着几分自豪，“咱铁壁关的‘血煞破军阵’，可是几代将士用命填出来的！三五人可成小队，三五百人能成战部，气血相连，煞气共鸣，攻防一体！就算对面是筑基后期的修士，陷入战阵包围，也得脱层皮！”
林凡来了兴趣，让石龙等人继续戒备，自己则走到靠近主城墙的一处安全观察点，仔细观摩起来。
这一看，就是大半天。
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血煞破军阵”确实厉害，将个体力量通过特殊法门和长期磨合，拧成一股绳，爆发出远超简单相加的威力。尤其是那股由无数杀戮凝聚的实质煞气，对修士的法力和神魂都有不小的压制效果。
但……问题也不少！
在他这个阵法师兼“气运观测者”眼里，这战阵运转时，内部的气血流淌和煞气循环，存在着好几处明显的“阻滞点”和“薄弱环节”。就像一条本该奔腾的大河，中间却有几处狭窄的河道和淤塞的泥沙，大大影响了水流的速度和力量。
而且，这战阵过于刚猛，强调硬碰硬，缺少变化。一旦被找到弱点，或者遇到更灵活、更善于寻找破绽的对手，很容易被从中截断，导致整体崩溃。
“看出门道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凡转头，是那个在指挥所里嘲讽过他的络腮胡将领，好像姓王，是个副将。
“略懂一二。”林凡淡淡道，“王将军，这战阵煞气冲霄，确实勇悍。不过，左翼第三转换位时，气血流转似乎慢了半拍？还有，整体阵型前压时，后方衔接处灵力……嗯，是煞气，有些涣散，容易被人从侧后切入。”
王副将本来是想来看看这小子能看出个啥，顺便再敲打两句，没想到林凡开口就点出了两个战阵演练中不易察觉的细微瑕疵！他脸上的横肉抖了抖，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你懂战阵？”他语气带着惊疑。
“不懂战阵，”林凡摇了摇头，在王副将脸色稍缓时，又补充道，“但懂阵法。万法相通，战阵无非是将人视为阵基，气血煞气视为灵力流转的一种特殊阵法罢了。”
王副将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浴血沙场的战阵和那些玄乎的修真阵法相提并论。
林凡却没再理会他，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推演。如果用阵法思维来优化呢？那几个阻滞点，是否可以引入类似“聚灵阵”的原理，让气血流转更顺畅？那薄弱环节，是否可以嵌入一个小型“固元阵”的效果进行加固？整体的刚猛缺乏变化，是否可以借鉴“五行轮转阵”的理念，增加几种应对不同情况的变阵？
越想，眼睛越亮。
他猛地转身，快步走回丙字区。
“所有人，集合！”
很快，五十多名弟子聚集在他面前。
林凡目光扫过众人，直接开门见山：“我们人少，修为也不算顶尖，想在正面战场上活下来并且立功，光靠个人实力不够，必须依靠战阵！”
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快速划动，将刚才观摩“血煞破军阵”的优缺点，以及自己基于阵法知识的改良思路，深入浅出地讲了一遍。
“……所以，我们要练的，不是照搬边军的战阵，而是我们天衍宗修士自己的战阵！我称之为——‘青木玄龟变阵’！”
“此阵以防御和韧性为主，核心在于‘流转’与‘共生’！石龙，你和你的人就是龟甲最坚硬的部分，负责正面承受冲击！陈锋，你们是龟首和利爪，负责远程袭扰和关键时刻的反击！周霖，你们的水木法术就是龟甲间的血肉，负责治疗、稳固和迟滞敌人！其他人，依五行属性，嵌入不同位置，相互支援……”
林凡讲得条理清晰，将复杂的阵法原理转化为最直白的战术动作。他甚至根据每个人的灵根属性和特长，初步分配了位置。
弟子们听得目瞪口呆。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战阵可以这么玩？把阵法融入战阵？这思路也太天马行空了！
但仔细一想，好像……又很有道理？
“都听明白了没有？”林凡沉声问道。
“明白！”石龙第一个吼道，他不管那些弯弯绕绕，反正林师兄说能干，那就干！
“明白！”陈锋、周霖等人也纷纷响应，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跃跃欲试。
说干就干。
接下来的几天，丙字七号区域画风突变。
别人防区要么紧张备战，要么抓紧时间休息。他们倒好，天天在林凡的指挥下，演练各种稀奇古怪的走位和配合。
“石龙，左移三步！对！站稳了，你这里是土位，要稳如山岳！”
“陈锋，箭指坤位，不用瞄准具体目标，用箭气封锁那片区域！”
“周霖，乙木灵气不要断，连接石龙和陈锋的气机！”
“后面火属性的，灵力收着点！别冲散了水木之气！”
林凡的声音不时响起，精准地调整着每一个细节。
起初，自然是磕磕绊绊，笑话百出。不是你撞了我，就是我挡了他的施法路线，灵力流转更是混乱不堪，别说形成战阵了，自己人没打起来就算好的。
那王副将偷偷来看过几次，每次都是嗤笑着摇头离开：“胡闹！完全是胡闹！”
就连袁罡将军也听闻了此事，不置可否，只吩咐了一句：“由他们去。”
但林凡极有耐心，他将复杂的阵势拆解成一个个基础动作，反复练习，并用自身精纯的青帝真元作为引导和调和剂，强行梳理着众人驳杂不一的灵力。
三天后，成效初显。
当五十多人再次按照阵位站定，随着林凡一声令下，所有人的灵力（或气血之力）开始按照特定的路线流转、共鸣！
嗡！
一道淡青色的、略带虚幻的光罩，隐隐将整个小队笼罩其中！光罩之上，隐约可见玄龟背甲般的纹路，散发出一种沉稳、坚韧、生生不息的气息！
虽然这光罩还很淡薄，维持不了太久，但确确实实成型了！
“成了！俺感觉力气好像大了点！”石龙惊喜地挥舞着阔剑。
“我的箭，似乎更容易锁定目标了？”陈锋也感到诧异。
周霖则感觉自己的治疗法术效果似乎有微弱提升。
所有参与演练的弟子都感受到了不同，一个个面露惊喜。
林凡看着那初具雏形的“青木玄龟变阵”，嘴角微勾。
他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距离真正运用于实战还有差距。但这条路，走对了！
他将修真阵法的精妙，融入了铁血战场的杀伐之中。
接下来，就是等待一个机会，让这座全新的战阵，在真正的血火中，证明它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