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了那送死的军令状，林凡没耽搁，直接去了宗门庶务堂划出来的“征调处”。
好家伙，那场面，比坊市赶集还热闹。各峰弟子挤作一团，有摩拳擦掌想上阵搏个功名的，有愁眉苦脸怕被点名去当炮灰的，更多的则是伸长了脖子，看会被哪位真传师兄挑中——跟开盲盒似的，跟对了老大，战场活命机会大几分，捞好处也方便；跟错了，那就自求多福吧。
林凡这块“新鲜出炉”的黑马招牌，加上“执法堂行走”的令牌，倒是挺扎眼。他一露面，不少目光就黏了过来，窃窃私语声不绝。
“看，是林凡师兄！”
“啧啧，大比第三，龙脉加身，可惜啊，被派去了铁壁关那鬼地方。”
“跟着他去？那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屎（死）吗？他自个儿才筑基初期，能罩得住谁？”
“话不能这么说，林师兄手段诡异，阵法丹道都厉害，说不定……”
“说不定死得更快！战场上谁跟你玩那些花里胡哨的？玄月国的狼崽子可只认刀子快！”
这些话飘进耳朵里，林凡只当是耳旁风。他径直走到负责分配弟子的执事面前，亮出令牌和任务玉简。
那执事是个胖胖的中年修士，一看是林凡，又瞥见玉简上“铁壁关”三个刺眼的红字，脸上肥肉抖了抖，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林…林行走，您…您这就要点人？”
“嗯，按规矩，二十内门，外门不限，尽快。”林凡言简意赅。
“是是是，”胖执事连忙翻开花名册，手指头在上面划拉，嘴里念叨，“这个…火灶房的张大力，筑基二层，力气大，能扛包…哦还有灵兽园的赵小四，驯兽是一把好手，带了几只钻地鼠，探路好用…还有……”
林凡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好嘛，不是火头军就是养动物的，再不就是些看着就没什么煞气、修为卡在筑基一二层多年的老油子。这他妈是去打仗还是去搞后勤联欢？
不用说，肯定是司徒老鬼或者看他不顺眼的人打了招呼，把些“边角料”塞给他。
“等等。”林凡打断了胖执事的话。
胖执事一愣：“林行走，有何吩咐？”
林凡没理他，目光直接扫向那挤挤攘攘的人群，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嘈杂：“我，林凡，奉命驰援铁壁关。缺二十内门弟兄，自愿报名，生死各安天命。有胆子的，过来！”
他这话一出，现场顿时一静。
不少人都愣住了。真传师兄挑人，哪个不是拿着名单直接点？哪有这样当众吆喝的？这林凡，不按常理出牌啊！
寂静只持续了几息。
“俺去！”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人群分开，一个铁塔般的汉子走了出来，皮肤黝黑，肌肉虬结，背上扛着把门板似的阔剑，修为在筑基三层。“俺是战堂预备队的石龙！早就听说林师兄猛，能跟着你去前线砍玄月国的杂碎，俺乐意！”
有了带头的，立刻又有人响应。
“算我陈锋一个！”一个背负长弓，眼神锐利的青年挤出人群，对着林凡一抱拳，“巡山堂的，筑基三层，箭法还过得去。”
“还有我，周霖，善水疗与防御法术。”一个气质温婉，但眼神坚定的女修也站了出来。
“俺也去……”
“加上我！”
陆陆续续，竟有十几人站了出来，大多修为在筑基二三层，一个个眼神里都带着股彪悍和决绝。这些人，要么是真正渴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狠人，要么就是厌倦了宗门内斗，想去战场上搏个出身的。
林凡目光扫过这十几张面孔，微微点头。还行，至少不是全无斗志。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哟，林师弟这招兵买马，搞得挺热闹啊。”
林凡转头，只见司徒狂带着几个跟班，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怎么，司徒师兄也有兴趣跟我去铁壁关逛逛？”林凡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司徒狂脸色一僵，哼道：“我可没那闲工夫。只是提醒林师弟，战场上刀剑无眼，可别仗着有点运气就托大，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劳司徒师兄费心。”林凡懒得跟他废话。
最终，算上自愿报名的十五人，再加上胖执事硬塞过来的五个“关系户”（一看就是被家里长辈塞进来混资历的纨绔），凑齐了二十个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倒是招揽了三十多个，多是些炼气后期、渴望晋升的年轻人。
人员刚定，一道传讯符破空而至，悬停在林凡面前。
里面传出的是掌门玄诚子沉稳的声音：“林凡，速来天衍殿偏殿。”
又有事？林凡不敢怠慢，交代石龙、陈锋他们稍候，自己立刻赶往主峰。
偏殿内，除了掌门，还有几位气息渊深的长老，其中一位，赫然是战堂的首座，一位面容古朴、不怒自威的金丹后期大修。
“弟子林凡，拜见掌门，诸位长老。”
玄诚子看着他，目光深邃：“林凡，你可知，为何独独派你前往最危急的铁壁关？”
林凡心念电转，面上恭敬道：“弟子不知，但弟子领命，绝无怨言。”
“好。”玄诚子点头，“并非全然是司徒长老之意。你于百草村一战，以弱胜强，智计频出，以炼气之身挫败黑煞教筑基长老阴谋，保全一村生灵，此等临机应变之能，宗门看在眼里。”
林凡恍然，原来根子在这里。百草村的功劳，宗门一直没明说，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
“铁壁关如今被重重围困，大军驰援尚需时日。需要一支精锐小队，先行突破，进入关内，一则传递宗门指令，稳定军心；二则探查敌情，尤其是黑煞教的动向；三则……必要时，协助守将，行非常之事。”
战堂首座接口，声音如同金铁交鸣：“此乃先锋之任，凶险异常，非智勇双全、胆大心细者不可为！林凡，你可敢接下？”
林凡心脏猛地一跳。
先锋！这不是普通援军，是尖刀！是插入敌人心脏的第一把利刃！危险程度比普通援军高了十倍不止！但同样，一旦成功，功劳也是最大！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
“弟子，万死不辞！”
“好！”玄诚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袖袍一拂，一枚造型古朴、带着浓郁空间波动的戒指飞到林凡面前，“此乃‘咫尺戒’，内有百丈方圆的储物空间，更蕴含一道‘小挪移符’，可于瞬息间将你随机传送至百里之外，关键时刻或可保命。另，赐你上品灵石五百，各类疗伤、恢复丹药若干，以备不时之需。”
林凡接过戒指，神识一扫，里面空间广阔，物资堆积如山，尤其是那枚流光溢彩的“小挪移符”，更是保命的底牌。这份投入，足见宗门对此行的重视。
“多谢掌门！弟子定不辱命！”
……
半个时辰后，天衍宗山门广场。
一艘二十丈长短、通体黝黑、形如利箭的狭长飞舟静静悬浮，舟身刻满隐匿与加速符文，正是宗门配备给先锋小队的高速“穿云梭”。
林凡站在舟首，身后是五十多名神情各异的弟子。石龙、陈锋等自愿者眼神灼热，斗志昂扬；那五个纨绔则东张西望，面露惧色；外门弟子们更多是紧张与期待。
林凡目光扫过所有人，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废话不多说。此去铁壁关，九死一生。怕的，现在可以退出，我林凡绝不追究。”
现场一片寂静，无人动弹。到了这一步，谁也不好意思当孬种。
“好！”林凡点头，“既然留下，从此便是我林凡的兵！战场上，令行禁止，我的命令，就是铁律！违者……”他顿了顿，手按在了腰间的“执法堂行走”令牌上，一股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休怪我执法无情！”
感受到那股冰冷的杀意，尤其是那令牌散发的淡淡威压，原本还有些散漫的队伍，瞬间肃然起来，连那五个纨绔都缩了缩脖子。
“登舟！”
一声令下，五十多人依次飞上穿云梭。
林凡最后看了一眼云雾缭绕的天衍宗山门，深吸一口气，转身踏入舟内。
“目标，铁壁关！全速前进！”
嗡！
穿云梭周身符文亮起，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撕裂云层，向着北方那血与火交织的地平线，疾驰而去！
舟舱内，五十多双眼睛，或明或暗，都落在了前方那道挺拔却略显单薄的背影上。
这位年轻得过分、修为也不算最高的真传师兄，真的能带领他们，在这必死之局中，杀出一条血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