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这三日,对于临湘城而言,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和压抑。
新太守孙坚与一位名叫黄忠的神秘猛将将于城西荒原决死一战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早已传遍全城。
无人不知那日校场之上,黄忠那如神似魔的一箭,以及那字字泣血的控诉。
孙坚并未刻意封锁消息,也无法封锁。
市井巷陌,酒肆茶坊,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生死对决。
有人震惊于孙坚竟有“误杀”同袍之子的过往;有人惊叹于黄忠那骇人听闻的箭术;更多的人则在猜测着两人决斗的结局。
江东猛虎对阵神秘箭神,孰强孰弱?
郡守府内,气氛更是凝重。
程普、黄盖、韩当、祖茂等将领数次苦谏,请求孙坚要么取消决斗,要么允许他们率军埋伏,届时一拥而上,将黄忠乱刀分尸,以绝后患。
“主公!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乃一郡之守,何必与一介匹夫争一时之长短?”
“那黄忠箭术通神,若决斗有诈,暗藏弓箭,如之奈何?”
“不若让我等率亲卫队前往,量那黄忠有通天之能,也难敌我军军阵!”
然而,孙坚的态度却异常坚决。
他拒绝了所有劝阻。
一方面,他心高气傲,“江东猛虎”之名不容玷污。
若避而不战,或是使用阴谋围杀,天下人将如何看他?
他日后如何统领部下,威震荆南?
这将是他一生都无法洗刷的污点。
另一方面,更深层的原因,是那无法对人言说的沉重愧疚。
黄忠的当众控诉,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他心中那口装着秘密和负罪感的箱子。
黄炳那年轻不甘的面容日夜在他眼前浮现。
他欠黄忠一个交代,也欠自己一个交代。
这场决斗,于他而言,或许也是一种寻求解脱的方式——无论是用胜利来强行压下愧疚,还是用另一种方式。
“此事不必再议!”孙坚斩钉截铁,“我意已决。我独自赴约。此乃我与黄汉升之间私怨,你等不得插手!违令者,军法处置!”
众将见孙坚态度如此决绝,虽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再劝,只能暗中加强戒备,并祈祷主公能胜出。
…………
第三日,午时。
城西荒原。
这里地势开阔,荒草萋萋,深秋的寒风毫无遮挡地吹过,卷起枯黄的草叶和尘土,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添几分肃杀。
远处是起伏的丘陵和稀疏的树林,天空灰蒙蒙的,不见日光,仿佛也不愿目睹这场人间的悲剧。
风吹得野草低伏,天地间一片肃杀。
孙坚单人独骑,准时出现在荒原边缘。
他依旧是一身玄甲,猩红披风,古锭刀横于鞍前。
他面色沉静,目光锐利,驱马缓缓步入荒原中心,仿佛不是来赴一场生死决斗,而是来巡视自己的领地。
在荒原的另一头,一个身影也同时出现。
黄忠。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背负强弓(但箭囊似乎并未带在身边,以示此番只比刀法),手中握着一口出鞘的厚背环首刀。
刀身宽厚,闪烁着冷硬的寒光。
他徒步而来,步伐沉稳,每一步都仿佛丈量着仇恨的距离。
枯槁的面容上,唯有那双赤红的眼睛,燃烧着不死不休的决绝。
两人在荒原中心,相距三十步,停住。
没有对话,没有叫骂。
所有的言语,在三日前的那场控诉中已然说尽。
此刻,唯有刀锋,才能诉说一切。
空气凝固了,连风声似乎都悄然屏息。
远处,隐约可以看到一些胆大前来观望的人影,以及程普、黄盖等人率领的隐藏在足够远距离之外的亲卫骑兵,他们紧张地握紧了兵器,手心全是汗水。
“锵——”
几乎是同时,两声清越的刀鸣响起!
孙坚的古锭刀与黄忠的环首刀同时扬起,刀尖遥指对方!
下一刻!
“驾!”孙坚猛夹马腹,战马嘶鸣,像一道离弦的血色箭矢,朝着黄忠狂冲而去!
人马合一,气势惊人!
他要借助马力,发挥古锭刀劈砍的极致威力!
黄忠则低吼一声,不闪不避,反而迈开大步,宛如扎根大地的山岳,迎着冲锋的骑兵反冲而上!
一步步踏下,都在地面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气势竟丝毫不弱!
三十步距离,转眼即至!
“杀!”孙坚暴喝一声,借助战马前冲之势,古锭刀化作一道撕裂灰暗天光的霹雳,居高临下,直劈黄忠头顶!
这一刀,简单、直接,充满了沙场猛将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
刀风凌厉,甚至将地上的草叶都压得倒伏下去!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刀,黄忠瞳孔微缩,却并未格挡。
就在刀锋及体的刹那间,他身体向右侧一滑步,险之又险地避过刀锋最盛之处,同时手中环首刀自下而上,一记迅猛的撩斩斜击在古锭刀的刀脊之上!
“锵——”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刀身传来,孙坚只觉手臂微微一麻,心中暗惊:“好大的力气!”战马冲势也为之一顿。
黄忠也被反震之力震得后退半步,但步伐丝毫不乱,刀势顺势一转,化作一道平抹的寒光,直削孙坚骑马的双腿!
变招之快,角度之刁钻,令人叹为观止!
孙坚猛地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堪堪躲过这断腿一击!
他趁势古锭刀再次劈下!
黄忠则一个铁板桥,身体几乎后仰贴地,刀尖点地借力,迅捷无比地向后滑开数尺,再次避开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