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莉在于海棠的饭店帮忙,一个月工资也能拿到小两万。她们姐妹俩心里门儿清,自己能过上如今这滋润日子,全靠背后有小刀这棵大树。
要是跟了别的男人,指不定还在哪个犄角旮旯为了一口吃的算计呢。
所以,她们现在打扮得花枝招展,就盼着小刀能多来几回。可惜,小刀这次一消失,又是两个月没露面。
……晚饭后,阎沫很懂事地帮着小刀收拾了碗筷,然后借口出去溜达,走到了胡同口的公用电话亭,拨通了海棠饭店的号码。
“妈,” 他对着话筒,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小刀叔叔……他回院里来了。”
秦淮茹坐在自家屋里的饭桌前,小口啜着小米粥,耳朵却像猎犬似的竖着,捕捉着院里每一丝动静。
她身上那件裙子,料子是好料子,还是前两年小刀宽裕时给她扯的,如今却紧绷绷地裹在身上,勒出些不体面的褶子。
腰是粗了,腿也沉了,连带着心也一起往下坠。
她手里拿着针线,正拆改着另一条更旧的裙子,线头扯得嗤嗤响,像是跟谁赌气。
“妈,我小姨夫……真能给吗?”棒梗蹲在门槛上,缩着脖子,眼睛时不时瞟向里屋那扇紧闭的门。
秦淮茹眼皮都没抬:“不给?不给你就死了这条心!老老实实给人开一辈子车。你当你妈的钱是大风刮来的?那是留着给你娶媳妇的!”
她声音压得低,却带着一股子狠劲,“你奶奶留下的那点棺材本,动不得!”
棒梗悻悻地闭了嘴,眼神却像钩子,恨不得穿透那扇门,把他小姨夫兜里的票子都钩出来。
这时,一阵自行车铃响脆生生地扎进院里的寂静。紧接着,是高跟鞋敲在青石板上的“哒哒”声,又急又亮,带着一股子明目张胆的招摇。
秦淮茹捏着针的手指一紧,心里冷笑一声:来了。
门帘一挑,于莉走了进来。一股雪花膏的香气混着早晨街道的尘土味,瞬间冲淡了屋里的粥饭气。
她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一件时兴的碎花连衣裙,袖子短得露出两截白生生的胳膊,裙摆刚过膝,下面是一双同样白得晃眼的小腿,绷得紧紧的,充满了年轻的弹性。胸脯鼓胀胀的,把裙子前襟撑得满满的,像两个不安分的大灯笼。
“秦姐,吃啥呢?”于莉的声音甜得发腻,眼睛却像探照灯,在秦淮茹身上扫了一圈,又在屋里逡巡一遍,最后落在那扇紧闭的里屋门上。
她看见秦淮茹身上那件改得不成样子的裙子,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
老了,真是老了,腰身没了,头发也花白了,眼袋耷拉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被生活榨干了的涩味。
她真想不明白,小刀留着这么个老帮菜在屋里图啥?
晚上黑灯瞎火的,对着这张老脸,还能有什么滋味?都绝经的老黄瓜了,难不成小刀还好这一口?
于莉心里翻江倒海地鄙夷着,脸上却笑得更甜,几步扭到饭桌前,瞅着桌上的早饭:
“哟,姐,你吃的真不错,比我们饭店的早餐都讲究。” 煮鸡蛋,金黄的小米粥,淋了香油的小咸菜,还有猪油烙的煎饼,喷香。
她知道这是秦淮茹特意给小刀准备的,心里那股酸意混着优越感,咕嘟咕嘟往上冒。
她和于海棠开的饭店,现在一天进账顶普通人一年,吃穿用度早不是这个院里的档次了。
秦淮茹终于抬起眼皮,混浊的眼睛在于莉身上那件新裙子上停留了一瞬,又垂下,努了努嘴,朝向里屋,语气淡得像白开水:“屋里呢,睡着。”
于莉得了这话,像得了圣旨,腰肢一摆,“滋溜”一下就钻进了里屋,动作轻快得像只偷腥的猫。
没过三分钟,里面传来“咔哒”一声轻微的反锁声。
紧接着,一些细微的、压抑的、又带着水汽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来。是于莉那能把人骨头叫酥的嗓音,嘀嘀咕咕,夹杂着些不成句的嘤咛,缠绕着,蠕动着。
秦淮茹拿着针的手僵在半空,针尖差点扎进指头肉里。她猛地把手里的活计撂下,发出“啪”一声响。
她端起已经温凉的粥碗,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仿佛要把那股从里屋漫出来的骚动和恶心一起咽下去,哽在喉咙里,堵得胸口生疼。
于莉,于海棠,这对姐妹……她脑海里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白花花的肉体,纠缠的身影,小刀沉迷的眼神…
…她一个人,终究是比不过那对姐妹联手,何况,于莉还给小刀生了个带把的儿子。
想到这里,她浑身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荒凉。
棒梗来了,屋里那点动静意味着什么,他懂。他只觉得脸上臊得慌,心里却更急切地盼着那三万块钱。
日头渐渐升高,明晃晃地照进院子,晒得地面发烫。里屋的门直到快中午才打开。
小刀先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穿着一件干净的汗衫,浑身散发着皂角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女人香气。
他脸上带着饕足后的慵懒,眼神扫过外屋,看到棒梗还在,没什么表示,径直走到饭桌前坐下。
于莉跟在他身后出来,刚洗过澡,没洗头发,脸颊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眼神水汪汪的,浑身透着一股妩媚。
她连衣裙的领口更松了些,坐下时,腿侧的布料绷出诱人的弧度。
秦淮茹已经重新拿起了针线,低着头,一针一线地缝着,仿佛手里的裙子是天底下最要紧的物事。只是那针脚,明显比之前乱了许多。
棒梗站起身,讪讪地蹭到饭桌旁,不敢坐。
小刀拿起筷子,夹了块凉掉的煎饼,问:“棒梗,今天没出车?”
棒梗摇摇头,双手紧张地搓着裤缝。
“怎么?有事?”小刀喝了口粥,语气平淡。
秦淮茹头也不抬,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他呀,心野了,想自己买辆客货车单干,说给人开车没出息。自己钱不够,就琢磨我那点家底。我让他自己攒,他就给我撅嘴甩脸子。”
棒梗梗着脖子,声音带着委屈和急切:“我自己攒了一万一了!可还差两万八呢!等我攒够,那得猴年马月?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我给人跑了三年车,门道都摸清了,自己干,再不济一天也能挣四五百,比现在强多了!”
小刀停下筷子,看着棒梗:“你抽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