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舟感觉自己正在被一万把烧红的钢锯同时切割。
空间碎片像淬了毒的冰棱，每一次划过都能带起一片金黑交织的血雾。
他的左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露出森白的骨骼，可下一秒混沌气流又疯狂涌来，将碎肉与骨渣强行粘合。
这种反复撕裂又愈合的剧痛，足以让任何意志坚定的战士崩溃。
“嗬……”
他喉咙里溢出野兽般的闷哼，额角青筋暴起如虬龙。
混沌本源形态下，那双燃烧着金黑火焰的瞳孔死死盯着前方。
本该清晰的路径被扭曲成麻花状，时间在这里成了顽皮的孩童，时而让他感觉一秒如十年般漫长，时而又让周遭的攻击快得只剩残影。
就在他艰难前行的瞬间，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在他识海中炸响：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抛下的同伴。”
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他看到了灵风拄着断裂的长剑半跪在地，胸口插着一根粗壮的生物骨刺，鲜血染红了银白色的战甲；
雨柔倒在不远处，影堂标志性的黑色劲装被撕裂成布条，她最宝贝的那把淬毒短刃断成了两截；
更远处，璃心的生命光幕已经薄如蝉翼，无数道能量射线正在冲击着光幕，她本人脸色惨白如纸，维持光幕的双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们在等你回去……”
那个阴冷的声音继续诱惑着：
“只要你现在转身，放弃突破，或许还能赶上……”
苏沉舟的脚步顿住了。他看着这些熟悉的同伴濒死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苏沉舟！”
就在他意志动摇的刹那，叶红鲤的声音突然在识海中炸响，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混沌。
“左前方三尺！那里的空间波动最弱！”
苏沉舟猛地偏头，恰好躲过一道横贯而来的空间裂隙——那道裂隙掠过他耳畔时，甚至削断了几缕被能量炙烤得焦黑的发丝。
他咬着牙转向左前方，果然看到一片扭曲程度稍缓的区域，那里的能量乱流像是被无形的手梳理过，隐约能看到一条通往深处的路径。
“叶红鲤？”
苏沉舟在识海中急促地回应，混沌本源的消耗让他连精神交流都觉得吃力：
“你怎么……”
“别管我……”
叶红鲤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还有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滞涩感：
“我把主控系统的备用能源都拆了……现在就像抱着一堆随时会炸的火药桶……不过暂时还能撑住。”
苏沉舟的心猛地一沉。灵械兵团的备用能源是什么概念？那是足以支撑半艘旗舰进行空间跳跃的能量储备，叶红鲤竟然把那些能量强行压缩，用来维持这道脆弱的精神链接？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识海边缘，那里悬浮着一个模糊的虚影——是叶红鲤的模样，她穿着灵械兵团的白色作战服，平日里总是亮晶晶的机械义眼此刻却黯淡无光，嘴角挂着一丝鲜红的血迹。
“疯子。”
苏沉舟低声骂了一句，眼眶却有些发热。
他脚下猛地发力，混沌气流在身后炸开，推动着身体冲向那片空间相对稳定的区域。
“苏沉舟！小心右后方！”
叶红鲤的预警及时传来。
苏沉舟一个急转，险险避开一道悄无声息袭来的时间乱流。
那道乱流擦着他的肩膀掠过，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多谢。”
他喘息着道谢，继续向前突进。
每迈出一步，都要承受空间挤压带来的剧痛。
双腿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好几次他都感觉膝盖要彻底粉碎，但混沌本源总能在最后一刻修复损伤。
“还有十步……”
叶红鲤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苏沉舟，你看左上方，那里有颗发着蓝光的能量节点……那是虫巢的能量转换装置，它在给壁垒供能……”
苏沉舟抬头望去，果然看到左上方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蓝色光球，周围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能量丝线。
“等会儿经过的时候……试着打它一下……”
叶红鲤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计算过……那里的能量结构不稳定……或许能让壁垒的防御出现一瞬间的松动……”
苏沉舟心中一动。
如果能削弱壁垒的防御，不仅能让自己更容易突破，还能减轻外面联军的压力。
“好。”
他加快了脚步，终于抵达了叶红鲤所说的能量涡流附近。
那道涡流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像是一个小型的黑洞，周围的空间都被它拉扯得向内凹陷。
苏沉舟紧盯着涡流，默默计算着它的旋转周期。
“就是现在！”
在涡流即将转向的瞬间，苏沉舟猛地踏前一步，身体贴着涡流的边缘滑过。
狂暴的能量气流擦过他的右臂，瞬间将那里的血肉绞碎，露出森白的骨茬。
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但他没有丝毫停顿，左手凝聚起一团混沌本源，猛地向那颗蓝色的能量节点掷去…
“轰！”
混沌本源与能量节点碰撞在一起，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蓝色光球剧烈地颤抖起来，周围的能量丝线瞬间崩断了十几根，壁垒的能量层似乎真的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波动。
“成了……”
叶红鲤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喜悦，但紧接着，她的身影猛地一晃：
“不好……能量反冲……我快撑不住了……”
“红鲤！”
苏沉舟心头大急。
“最后……最后一个坐标……”
叶红鲤的声音变得微不可闻：
“在你正前方……那片最黑的地方……那里是壁垒的核心枢纽……找到它……毁掉它……”
她的话音未落，识海中的身影便彻底消散了，那道维系着的精神链接也瞬间消失无踪。
苏沉舟的心脏像是被抽空了一块。
他知道，叶红鲤恐怕已经到了极限。
“等着我。”
他低声说，像是在对叶红鲤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发誓。
他抬起头，看向正前方那片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
那里感受不到任何能量波动，却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但苏沉舟没有丝毫犹豫。
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剩余的混沌本源全部调动起来，金黑交织的火焰在他体表熊熊燃烧，将那些不断袭来的空间碎片和能量乱流尽数焚毁。
就在他准备发起最后冲刺时，那道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真是感人啊。可惜，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周围的景象又开始扭曲，但这一次，苏沉舟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同样的把戏，还想玩第二次？”
他猛地一拳轰出，金黑色的混沌本源如同怒龙般咆哮着撕裂了眼前的幻象。
“我看到了灵风他们在战斗，不是在等死；我听到了雨柔的毒针撕裂空气的声音，不是绝望的哀嚎；我感受到了璃心的生命之光还在闪耀，不是在熄灭。”
每说一句，他的拳头就更重一分，周围的幻象如同破碎的镜子般纷纷碎裂。
“你以为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就能动摇我？”
苏沉舟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扭曲的空间中回荡：
“你太小看星盟的意志了！”
混沌本源在他周身沸腾，金黑色的光芒越来越耀眼，甚至连那些狂暴的法则乱流都被这股力量暂时压制。
“叶红鲤用生命为我指引方向，灵风用鲜血为我开辟道路，雨柔用毒刃为我清除障碍，璃心用生命之光为我守护后方……”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苏沉舟今日若不能踏破你这壁垒，如何对得起他们的付出？！”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金黑色的流星，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最深沉的黑暗。
在他身后，是无数同伴用生命换来的机会。
在他前方，是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关键。
这一刻，他不再是一个人战斗。每一个星盟战士的信念，都化作了推动他前进的力量。
黑暗，即将被撕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