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强词夺理、逻辑清奇的发言听得陈默目瞪口呆,张着嘴“你”了半天,硬是没能找到合适的词来反驳这诡异的逻辑闭环。
丁浅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想把枕头砸到他脸上的冲动,试图做最后一次努力,把话题拉回生死存亡的正轨。
“凌寒!我在跟你讨论一个不受控制的、具有极强攻击性的副人格!‘她’试图杀了你!未来也可能再次这么做!”
“这才是重点!你到底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
凌寒从善如流地点头,表情甚至称得上乖巧,仿佛完全接受了她的警告。
然而下一秒,他就抛出一个让丁浅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想直接抄起旁边什么东西把他敲晕的问题:
“所以,我们该怎么合作,才能一起让‘她’……嗯,‘乖’一点?”
“我们?合作?”
丁浅简直要被他气笑,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没有‘我们’!凌寒,你听不懂吗?我的意思是,我这种情况非常、非常危险!‘她’是个定时炸弹!你应该立刻、马上离我远点!越远越好!这才是对你最安全的选择!”
“那不行。”
凌寒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危险?那就一起面对。‘她’是你的一部分,不是吗?既然是你的一部分,那我就接受。好的坏的,疯的静的,我都要。”
丁浅说:“凌寒,你是不是真的有毛病?脑子坏掉了?”
凌寒看着她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甚至带着点欠揍的得意,慢悠悠地补充道:
“昨天,情况那么危急,‘她’那么暴躁,可最后关头,你还是把控制权让抢回来了。是为了护着我,对不对?浅浅,承认吧。你心里就是有我。”
她猛地抬头,眼里的火苗几乎要喷出来,想也没想就脱口骂道:
“我承认你大爷!你少在那里自作多情!我那是不想背上杀人犯的罪名!谁他妈是为了你!”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把眼前这个笑得一脸荡漾的男人从病床上揪起来晃醒。
凌寒却像是完全没听到她的怒骂,反而被她这鲜活生动的炸毛模样取悦了,唇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从善如流地接话:
“行,承认我大爷也行。你承认了正好,说明你心里不仅装着我,还装着我全家。”
“你——!”
丁浅被他这胡搅蛮缠、刀枪不入的架势气得眼前发黑,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喘不上来。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最终所有骂人的话都化作一声极度憋屈的冷哼,猛地转过身去。
只留给他一个气得微微发抖的背影,用实际行动表达“我再跟你多说一个字我就是狗”。
凌寒看着她恼羞成怒的背影,非但没收敛,眼底的温柔和笑意反而更深了。
他知道,她越是反应激烈,越是证明他戳中了要害,可他又不舍得让她生气。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地、带着点试探地勾了勾她垂在身侧的手臂。
她立刻一抖手臂,甩开他的触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重、极不满的“哼!”,浑身上下都写着“莫挨老子”。
凌寒的手顿在半空,摸了摸鼻子,却没有放弃。
他又一次伸出手勾了勾她的手臂,声音也放软了下来,带着明显的哄慰: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别气了,嗯?气坏了自己不值当。”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她依旧倔强的后脑勺,语气变得无比认真和笃定:
“我相信,即使下次‘她’再出来,情况再危险,你也一定会认出我来的。就像这次一样。”
她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那强撑起来的、炸开的尖刺,微微软化了一瞬。
陈默在一旁抱着手臂,看着这两人一个气得冒烟、一个哄得腻歪。
终于忍无可忍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嘴角撇得快到耳根子,没好气地打断这诡异的氛围:
“喂喂喂!二位!这惊悚人格分裂故事还带中场休息和感情戏的是吧?讲完了没?”
凌寒还在不死心地、一下下轻轻勾着她的手臂,像个讨要关注的大型犬。
丁浅终于没好气地转过头来,眉头拧着,硬邦邦地甩出两个字:
“讲完了!”
话音刚落,她突然注意到凌寒为了够到她,整个上半身都已经倾了过来。
她心里一急,也顾不上生气了,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快点靠回去!别乱动!你真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凌寒被她一吼,倒是听话地靠回了床头,他突然问道:
“你刚刚是不是,做了什么决定?”
他不敢直接问,你是不是反悔了?
是不是还是决定离开?
丁浅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我只是觉得,应该让你们知道我最真实的情况。我不想你们怕我。”
“特别是你,陈默。”
凌寒明显怔住了,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和难以置信。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的答案:
或许是摊牌,或许是告别。
却唯独没料到是这样简单的原因。
仅仅是因为不想他们害怕她。
陈默也愣住了,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没有怕你!”
丁浅没说话,只是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他下意识挪远的椅子。
陈默耳根“唰”地一下就红了。
而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有些笨拙地将丁浅拥入了怀中。
“我之前的确是有点害怕。”
他的手臂小心地环住她单薄得令人心惊的肩膀,动作甚至有点僵硬:
“可我们、我们也很想你。”
凌寒看见丁浅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时,明显地僵硬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击中了。
陈默的手掌生疏地、轻轻地拍着她瘦削的背脊,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炸毛的猫,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很高兴你回来。真的。”
怀里的人沉默着,时间像是凝固了几秒。
然后,她慢慢地抬起手臂,最终轻轻地回抱住了陈默:
“我也想你们了。”
陈默很少这样正式地拥抱她,此刻才惊觉怀中的人瘦得离谱,肩胛骨几乎硌得他心口发疼。
他终于明白了当初清溪在酒吧偶遇丁浅后,为何会躲在洗手间里哭了那么久。
也瞬间懂了为何凌寒每次提起她,眼中总带着那种难以掩饰的、沉甸甸的心疼。
“你他妈的……”
陈默的手掌无意识地在她瘦削的肩头摩挲了几下,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心疼。
“这些年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怎么瘦成这副鬼样子?!”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得能掉冰渣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摸够了没有?”
陈默像是触电般猛地松开手,一把将丁浅推开了半臂距离,动作快得近乎慌乱。
他转过头,对上凌寒那双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眼神,里面翻涌着明显的醋意和不爽。
陈默干咳一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失误失误!纯粹兄弟式的关怀!忘记这儿还蹲着个千年老醋精了,我的错我的错!”
丁浅抬眼望去,陈默脸上那点外露的情绪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随手整理了下微乱的衬衫袖口,转眼间,又变回了那个风流倜傥的陈氏集团继承人。
“看什么看?”
他接收到丁浅的目光,挑眉:
“终于发现我比某个只能躺着的病号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