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总,财经频道约了新春专题访谈。陈特助将烫金邀请函轻轻放在办公桌上,这次是年度经济人物封面特辑。
凌寒摘下金丝眼镜,修长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
暮色透过落地窗,为他疲惫的轮廓镀上一层暗影。
推了。他头也不抬地说,钢笔尖在文件上划出凌厉的线条。
陈特助递文件的动作在空中微妙地顿住。
自从过年回来,自家总裁突然把所有的采访、活动都推了,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了——
财经周刊的封面专访、亚太金融峰会的主题演讲、甚至连母校百年校庆的邀约,统统被拒。
往年开春,本该是凌氏集团最活跃的宣传季。
陈特助清楚地记得,自家总裁的转变始于冬至后。
自冬至以后,商场上那个本就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罗变得愈发冷酷无情。
年度股东大会上,几位老资历的董事搓着手打圆场:凌总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商场上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赶尽杀绝呢?
凌寒正在批阅文件的金笔微微一顿。
他缓缓抬眸,镜片后的目光冷得骇人:怎么?张董是对今年的分红有意见?
他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个令人胆寒的微笑:不如我按市价130%,收购您手里的股份?
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那位董事的喉结滚动了下,最终讪讪闭嘴——毕竟实打实的红利就摆在眼前,谁会和钱过不去?
陈特助的思绪被凌寒低沉的声音打断。
鸿祺,他揉了揉眉心,声音里透着许久未见的疲惫,以后这类活动,都推了。
好的。陈特助利落地应下,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凌寒的左手——无名指上那道戒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原本应该戴着订婚戒指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圈淡淡的痕迹。
陈特助随即递上第二沓文件:凌总,这是近期几家医药公司的合作意向书,包括神经药理研究所的新项目。
凌寒的目光在文件封面上停留了一瞬,抬手示意:转给医药部门。
这...陈特助略显迟疑,您以前下达的指示,要求所有医药合作项目必须经您亲自过目,是否需要调整审批流程?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寂,凌寒修长的手指敲击着办公桌,节奏时快时慢。
先放着。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往常低沉,我晚些处理。
陈特助将资料整齐地放在办公桌一角,继续汇报其他事项。
凌寒的手指继续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那沓医药合作资料吸引。
当初,因为丁浅在医药领域深耕,他特意将凌氏的医药板块业务揽到自己手中。
而后面分手后,每次审批项目时,他都会仔细查看合作方名单,期待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出现。
这份期待成了他心底最隐秘的执念——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偶遇可能。
至于采访,他只是想站在高处,或许,她能看见呢?
可现在...
指节敲击桌面的节奏渐渐紊乱。
他想起除夕那夜,家宴上的满堂觥筹交错让他心头涌上一阵前所未有的烦闷。
这是他们分开后的第二个除夕。
奇怪的是,第一年他尚能麻木地应付所有场面。
而今夜,明知她就隔着半座城的距离,胸腔里却像塞了团浸透酒精的棉花,闷得发疼。
等回过神来时,宾利已经停在明德研究所门口的阴影里。
堂堂凌氏掌门人,此刻却像个见不得光的偷窥者,将车藏在阴影里。
从这个角度,能看清研究所正门的每一盏灯,而门外的人若不细看,绝不会发现阴影里的车影。
三楼最右侧的窗口亮着灯——那是她的实验室。
原来最难的,不是永不相见,而是知道你在哪里,却连光明正大看一眼都成了奢望。
凌寒半降下车窗,任由寒风吹散车内的暖气。他松了松领带,仰头靠在真皮座椅上。
23:30的cbd依旧灯火通明,不远处广场的跨年倒计时LEd牌亮得刺眼。
他知道再过十五分钟,全城最盛大的烟花就会在那里绽放。
凌寒无意识地呢喃:浅浅,就当陪我看一场烟花吧......
话音未落——
咔嗒。
熟悉的金属打火机声在寂静中陡然响起。
凌寒浑身一震,猛地转头望去。
丁浅正倚在门口的立柱旁,指尖夹着刚点燃的烟。
她缓步走向门口休息区的长椅坐下,马丁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轻响。
烟花恰在此时腾空而起,璀璨的光芒瞬间点亮了整个夜空。
研究所楼上的窗户陆续探出值班人员的身影,欢呼声隐约传来。
丁浅倚在长椅上,指间的烟在黑暗中明灭,她仰头望着漫天绽放的烟火,侧脸被映照得忽明忽暗,眼角的泪痣亮得惊人。
而凌寒就坐在车里,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
她抽完最后一口烟,却没有急着离开。
烟蒂被随手摁灭在烟灰缸里,发出细微的声。
她仰着头,忽然露出个纯粹的笑容,眉眼弯起的弧度与多年前如出一辙。
凌寒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远处的街道上,人群的欢呼声越来越热烈,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自冬至那夜以后,整整两个月,两个月的思念,六十个日夜的煎熬,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实感。
凌寒的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目光始终锁在丁浅身上。
他看着她被烟花照亮的脸庞,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在喧嚣的对比下显得格外孤独。
倒计时最后五分钟。
凌寒的理智终于崩断。
他猛地推开车门,寒风扑面而来,却浇不灭胸腔里翻涌的热意。
凌寒大步穿过马路,脚步越来越快,丁浅听到动静刚站起身,就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扯进怀里。
你——
所有未尽的话语都被炙热的吻封住。
凌寒的手掌紧紧扣在她脑后,另一只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将人完全禁锢在怀中。
他想:罢了,就算下一秒要挨耳光,就算明天要上财经版头条,此刻他只想做这件事。
预料中的推拒没有到来,丁浅甚至回应起这个吻。
凌寒怔了一瞬,他眸色骤然转深,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侧首将这个吻加深。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他的西装后摆,将昂贵的面料攥出褶皱。
他顺势将她抵在墙上,阴影完全笼罩住她单薄的身影。
他的膝盖强势地顶进她双腿之间,温热的掌心顺着腰线滑到臀瓣,将人更紧密地压向自己。
“嗯...“丁浅的抗议被吞没在更深的吻里。
凌寒的犬齿轻咬她下唇,在她吃痛张口的瞬间,舌尖长驱直入。
远处烟花的爆裂声与心跳声混作一团,他尝到了血锈味,分不清是谁的唇被咬破了。
远处的人群还在欢呼,烟花在夜空炸开,照亮她泛红的眼尾和微微发抖的睫毛。
他们就这样在拥吻,直到远处的人群开始齐声倒数:五、四、三...
凌寒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动了动,随后一双冰凉的手环住了他的腰。
二、一!新年快乐!
直到远处的新年钟声敲完最后一下,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
凌寒终于稍稍退开,却仍将她圈在怀中。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泛红的唇瓣,声音低哑:浅浅,新年快乐。
丁浅仰头望着他,眸中还映着未散的烟火。
她也轻声道:凌寒,新年快乐。
凌寒温柔的吻了吻她颤抖的眼睑,声音还带着未褪的情欲:浅浅,跟我走吧。
丁浅突然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她脸上的潮红迅速褪去,转眼又恢复了那副疏离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热烈回应的人不是她。
凌寒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她熟练地点燃一支烟,火星在寒风中明明灭灭。
远处的人群还在欢呼,而他们之间突然又隔起了那道看不见的墙。
凌总喝多了?丁浅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青白的烟雾后,她的笑容带着淬了毒的艳丽:大过年的,你舍得让你爸再犯心脏病?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像柄钝刀,狠狠扎进凌寒心口。
凌寒的瞳孔猛地收缩,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原来她都知道。
知道他当年突然提分手时,凌父正躺在IcU里抢救。
丁浅忽然轻笑一声,烟灰簌簌落在她的脚背上:凌寒,你总是这样。
她抬手点了点太阳穴,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就你自己最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