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染没接话,只将日轮刀再抬半寸,刀刃上的赤红色火焰顺着呼吸节奏明暗。
他侧头对香奈惠低声道:
“等会儿我主攻正面,你找机会绕去他身后,不用管我——他的铁扇格挡有规律,每次交叉后会慢半拍。”
香奈惠点头,指尖在刀柄上轻轻一按,调整呼吸节奏,花之呼吸的淡粉光晕与顾染的赤红光晕交织,在巷子里织成一片冷暖相撞的微光。
童磨看着两人的默契,忍不住拍手笑起来:
“哎呀呀,还会配合呢!不过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刚才对付这位小姐,可连血鬼术都没动哦。”
他说着,左脚轻轻点地,黑色披风下摆无风自动,双扇突然朝两侧展开,扇尖的锯齿在月光下闪着寒芒。
“既然你们这么认真,我就稍微‘认真’一点吧——不过放心,还是不用血鬼术,免得说我欺负人。”
话音刚落,他身影突然一晃,竟比刚才快了近一倍,双扇直取顾染面门。
顾染早有准备,日轮刀横劈而出,“锵”的一声挡住左扇,同时抬脚踹向童磨小腹。
可童磨像早料到他的动作,右扇往下一压,扇柄精准抵住顾染的脚踝,借力往后飘出两步,落地时还故意歪头笑:
“反应挺快嘛!可惜还是慢了点。”
顾染没追,反而朝香奈惠递了个眼神。
香奈惠立刻会意,脚步轻点墙面,借着反弹力跃至半空,日轮刀划出一道绯色弧线:
“花之呼吸·贰之型·御影梅!”刀光如落梅般密集,直逼童磨后背。
童磨却不回头,左扇反手往后一挡,“叮叮”几声脆响,竟都挡了下来。
他甚至还转头冲香奈惠眨眨眼:
“小姐偷袭的样子,也很优雅呢!”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顾染突然欺近,日轮刀带着赤红色的火光向他持扇的右手砍去,发出猛烈的“呼呼”声:
“日之呼吸·贰之型·碧罗之天!”
刀刃轨迹刁钻,专挑铁扇与手掌衔接的缝隙。
童磨脸色微变,急忙收扇后撤,可还是慢了半拍。
赤红刀风擦过他的袖口,将黑色布料划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苍白的手腕。
“哦……居然能碰到我的衣服?”童磨低头看了眼袖口,非但没恼,反而笑得更兴奋。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双扇猛地展开,这次不再留手,扇影瞬间变得密集,像两张金色的网,朝两人同时罩去。
顾染挥刀劈开正面扇影,却见童磨的右扇突然变向,直刺香奈惠的腰侧。
香奈惠旋身避开,日轮刀顺势划向童磨的手腕,可童磨手腕轻转,左扇竟从刁钻角度挡住刀刃,同时右扇再次逼向顾染咽喉。
两人背靠背的动作愈发急促,顾染的日轮刀始终挡在正面,赤红的火光将童磨的扇影一次次逼退;
香奈惠则借着顾染的格挡间隙,不断从侧面寻找破绽,花之呼吸的淡粉刀光像绕着火焰的蝶,时而刺向童磨的关节,时而扫向他的披风下摆。
她记得顾染说的“格挡规律”,每次童磨双扇交叉时,都会下意识顿一下,那便是唯一的空隙。
又一次格挡袭来,童磨双扇交叉成十字,死死夹住顾染的日轮刀。
顾染故意加力往前顶,眼角余光瞥见香奈惠已绕至童磨身后,立刻沉声喊道:
“就是现在!”
童磨果然如顾染所说,交叉格挡后慢了半拍,等他察觉身后的刀风时,香奈惠的日轮刀已近在咫尺。
他急忙想要撤扇转身,可顾染却突然松手,任由日轮刀卡在双扇之间,同时抽出别在腰间的短刀
那是他从地窖里捡的生锈铁刀,此刻直刺童磨的小腹。
“哎呀……”
童磨终于变了脸色,仓促间只能放弃夹住的日轮刀,身体往后急退。
可还是晚了——香奈惠的刀划破他的披风后摆,顾染的短刀则擦过他的腰侧,带起一道浅浅的血痕。
鲜血滴在石板路上,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童磨低头看着腰侧的伤口,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些,彩虹般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被更浓的兴味取代:
“居然真的伤到我了!你们好像还是第一个呢!”
他抬手抹了把腰侧的血,放在鼻尖轻嗅,随即又笑起来,只是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冷意:
“不过啊——游戏玩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他说着,双扇突然往地上一按,借着反作用力腾空而起,黑色披风在空中展开。
他落在两人身后五步远的地方,双扇已重新张开,扇面上的莲花纹沾着夜露,泛着冷光。
脸上带着笑意,但彩虹般的瞳孔里却只剩一片冰凉,白橡色发丝被风扯得不断飘动。
他身影骤然前冲,双扇直取顾染后心。
顾染反应极快,猛地转身挥刀,日轮刀与铁扇相撞的瞬间,他只觉一股巨力顺着刀身传来。
童磨分明收了三成力,却还是让他手腕发麻,刀刃竟被扇面的锯齿卡得死死的。
“香奈惠!”
顾染急声喊道。
香奈惠立刻挥刀攻向童磨侧腰,可童磨像长了后眼,左扇突然回撤,扇柄狠狠撞在她的刀背上。
香奈惠被震得后退两步,手臂上传来一阵酸麻,刚稳住身形,就见童磨右扇已松开顾染的刀,直刺顾染咽喉。
顾染被迫撤刀格挡,可童磨的动作快得离谱,每一次碰撞都带着刁钻的力道,逼得他连连后退,脚底下的石板被踩得发出闷响。
“你刚才被我扇飞时,她眼里的慌比自己中刀还重呢!”
童磨戏谑地笑,语气里满是嘲讽,左扇突然变招,擦着顾染的刀刃划过,扇尖的锯齿在他胳膊上划开一道深痕。
“可惜啊,她护的人,连给她挡一刀的力气都没有。”
鲜血瞬间涌出,滴在刀身上,发出“滋啦”的声响。
顾染闷哼一声,却没退,反而借着童磨收扇的间隙,将日之呼吸的热力尽数灌注在刀刃上。
赤红色的火光骤然暴涨,他大喝一声:
“日之呼吸·叁之型·烈日红镜!”
刀身映出火光,化作一道炽热的光弧,直劈童磨面门。
童磨眼神微变,双扇交叉格挡,“锵”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他被这股力道逼得往后滑出半步,鞋底在石板上留下两道深痕。
可没等顾染喘息,童磨突然欺近,右扇抵住他的刀刃,左扇则顺着刀身滑下,扇尖直指他的小腹。
顾染急忙侧身,可扇刃还是擦过他的腰侧,带起一片血花。
“顾染!”香奈惠见状,立刻挥刀攻向童磨后背
“花之呼吸·伍之型·无果芍药!”
刀风厚重如凝住的花影,童磨不得不撤扇转身格挡。
顾染趁机后退,与香奈惠重新背靠背站定,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伤口的鲜血渗进衣料,黏腻得难受。
童磨看着两人狼狈的模样,脸上终于重新挂上笑容,只是这笑容里满是残忍:
“哎呀呀,又流血了呢!不过这样才好玩啊——你们越挣扎,我就越兴奋!”
他说着,脚步轻移,双扇在手中转了个圈,突然朝两侧甩出。
扇尖的锯齿带着破空声,直取两人的膝盖。
顾染和香奈惠同时跃起,可童磨早有准备,身形紧随其后,双扇在空中划出两道金色弧线,分别袭向两人的后背。
香奈惠急忙转身挥刀,却被童磨的扇风逼得只能格挡;顾染则趁机攻向童磨的空档,可童磨手腕轻转,右扇狠狠拍在他的胸口。
顾染像被重锤击中,倒飞出去,撞在身后的矮墙上,“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日轮刀脱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染!”
香奈惠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朝童磨冲去,刀风里满是决绝,
“花之呼吸·陆之型·涡桃!”
刀光如旋转的花瓣,裹着凌厉的杀意,直刺向童磨。
可童磨只是轻轻侧身,右扇精准地扣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香奈惠就觉手腕剧痛,日轮刀险些脱手。
“小姐这么急着送死吗?”童磨凑到她耳边,语气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不过没关系,我会‘好好’接引你的,就像接引那些姑娘一样。”
就在这时,顾染突然从地上爬起,捡起日轮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童磨冲去。
他的刀刃上还沾着血迹,赤红色的火光虽弱了几分,却依旧带着灼热的温度:
“童磨!放开她!”
童磨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讶:
“哦?还能站起来?真是顽强啊……不过,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救她吗?”
他说着,左扇突然朝顾染挥去,扇风带着刺骨的寒意,逼得顾染不得不停下脚步。
可就在这瞬间,香奈惠突然发力——她手指抖得连短刀都握不稳,只能用指节勾着刀柄,往童磨方向递了递。
短刀力道连风吹都比不过,却让童磨下意识抬了抬腿。
鲜血瞬间染红了扇面,香奈惠趁机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刀,直刺童磨的眼睛。
童磨没想到她会这么狠,急忙松手后退,可短刀还是擦过他的眼角,留下一道浅痕。
香奈惠趁机退到顾染身边,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呼吸急促,伤口不断流血,却依旧死死握着刀,目光锐利地盯着童磨。
童磨摸了摸眼角的血,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彩虹般的瞳孔里满是杀意:
“看来,不稍微认真点,你们是不会乖乖听话的。”
他双扇一收,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
顾染和香奈惠只觉眼前一花,就见童磨已出现在他们面前,双扇朝两人同时劈下。
两人急忙挥刀格挡,可这一次,童磨没再留力。
一股远超之前的巨力传来,日轮刀和短刀同时脱手,两人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童磨缓步走到他们面前,双扇垂在身侧,扇面上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低头看着地上动弹不得的两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游戏,真的结束了。”
童磨的鎏金铁扇已离顾染胸口不足半寸,扇尖的锯齿泛着冷光,眼看就要刺入心脏。
顾染趴在地上,胸口剧痛让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铁扇逼近。
就在这时,香奈惠突然从旁扑来,双手死死抓住顾染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旁边一拽!
顾染的身体擦着地面滑出半米,避开了致命一击,可香奈惠自己却完全暴露在童磨面前。
童磨的动作没停,铁扇依旧向前刺去,锋利的扇尖“噗嗤”一声,狠狠刺穿了香奈惠的后背,又从她的小腹前透出。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香奈惠的羽织,也溅在了童磨的扇面上。
“香奈惠!”
顾染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腰腹的剧痛让他刚撑起的身体又重重摔下,只能眼睁睁看着香奈惠的身体软软地晃了晃。
童磨抽出铁扇,看着扇面上滴落的鲜血,眉头微微皱起,像抱怨道:
“哎呀呀,真是麻烦。我本来想先‘接引’他的,你怎么偏要凑过来呢?”
香奈惠靠在冰冷的墙上,双手捂着流血的伤口,呼吸变得微弱。
她看着不远处的顾染,嘴角却扯出一丝浅浅的笑,声音轻得像风:
“顾染……别管我……走……”
顾染红着眼,死死咬着牙,用日轮刀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地往香奈惠身边挪。
他的膝盖在石板上磨出了血,指尖掐进香奈惠染血的羽织里,指节泛白。
那血是香奈惠的,也是他刚才被扇刃划伤时流的,混在一起,像在嘲讽他连保护人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童磨看着两人的模样,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戏谑的笑,他缓缓举起铁扇,对准了顾染的后背:
“既然你这么不听话,那你们就一起去‘极乐世界’作伴吧。”
香奈惠见状,再次抓起短刀——这次她连递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让刀顺着掌心滑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声响虽小,却让童磨的动作顿了一下。
“快走!”
香奈惠嘶声喊道,胸口的血涌得更凶了,她的眼神却依旧坚定,死死盯着顾染。
“去通知其他猎鬼人……”
顾染看着香奈惠逐渐失去血色的脸,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知道香奈惠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现在留下只会白白送死,可他怎么能丢下香奈惠不管?
童磨看着那把落在脚边的短刀,突然嗤笑出声,白橡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彩虹般的瞳孔里满是讥讽:
“真是愚蠢啊。为了一个注定活不成的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人类的‘情谊’,一直是这么廉价又可笑。”
他抬脚碾过地上的短刀,金属与石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在碾碎香奈惠最后的挣扎。
“你以为你推走他,他就能逃掉?就算今天我放他走,凭他那点本事,迟早也是其他鬼的点心。”
香奈惠的呼吸愈发微弱,嘴角却依旧绷着,眼神死死盯着童磨,像是要用目光在他身上烧出洞来。
她想再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只能发出细碎的气音,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滑落。
顾染抬头看向童磨,眼底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你闭嘴……她不是愚蠢,是你根本不懂!”
“不懂?”
童磨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弯腰捡起那把被碾变形的短刀,用指尖漫不经心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我活了这么久,你们所谓的‘牺牲’‘守护’,到最后不都成了没用的笑话?
要么被恐惧吞噬,要么在绝望里崩溃——你以为她现在这样,是伟大吗?不过是白白浪费一条命罢了。”
他说着,突然将短刀朝顾染扔去,刀刃擦着顾染的脸颊飞过,钉在身后的墙上,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你看,她拼了命想让你走,可你要是真走了,她这‘牺牲’不就更可笑了?不如留下来,跟她一起去‘极乐世界’,也算没白费她这番‘苦心’。”
香奈惠像是听到了童磨的话,突然抓住顾染的手腕,指腹冰凉。
她看着顾染,嘴唇艰难地动了动,微弱的两个字再次飘进他耳里:
“……快走。”
香奈惠的指尖在顾染手腕上轻轻一滑,眼神却依旧牢牢锁着他,嘴唇翕动着,用气音重复:
“走……快……”
话音未落,她的头便微微歪向一边,呼吸弱得几乎感受不到。
顾染浑身一震,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膝盖重重磕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没有再哭,也没有再嘶吼,只是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周身的气息骤然沉了下去。
刚才还带着绝望的躁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冷。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抚过香奈惠染血的羽织,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原本因疼痛和愤怒而颤抖的身体,此刻稳得惊人,连握着日轮刀的手,都不再有半分晃动。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日之呼吸的基础轨迹,那些曾练到极致的刀招在香奈惠的血迹里重组,赤红色的火光顺着刀刃流转,竟催生出从未有过的节奏。
童磨察觉到不对,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挑眉看着他:
“怎么?终于接受现实了?”
顾染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站起身。
月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日轮刀垂在身侧,刀刃上赤红色的火光在刀身上缓缓燃烧着。
他终于抬头,眼底的血丝还在,却没了之前的慌乱与绝望,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决绝。
那目光落在童磨身上时,没有愤怒,没有恨意,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专注。
对他来说眼前的不是杀人不眨眼的上弦之弐,而是一件必须斩断的障碍物。
“你说的对,”顾染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得像冰珠落在石板上,“是我太弱了。”
童磨看着顾染眼中那片毫无波澜的决绝,第一次在这个“弱者”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这个人类,在同伴为他牺牲的瞬间,竟突破了自己的极限,完成了质的蜕变。
“日之呼吸·拾肆之型…烈日…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