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晋军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屏幕上跳动着张梓霖三个字,那家伙的大嗓门几乎要冲破听筒:老沈!救命啊!我爸那工地闹鬼了!
他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瞥了眼窗外——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没散,院子里的石榴树被昨晚的风雨打得掉了不少叶子,菟菟正蹲在树根旁,捧着个被风吹落的青石榴啃得津津有味,绿色的汁液顺着嘴角往下淌,活像个刚偷吃完的小刺猬。
闹鬼?沈晋军打了个哈欠,顺手抓过搭在床头的道袍,具体说说,是白无常勾魂还是黑寡妇索命?
都不是!张梓霖的声音带着哭腔,工人说昨晚看见白影子在脚手架上飘,还听见女人哭,哭得那叫一个渗人!现在全工地的人都罢工了,我爸急得在办公室转圈,嘴里的泡都快赶上石榴籽了!
沈晋军眼睛一亮,瞬间清醒了大半,脚趾头都在兴奋地蜷曲——这可是送上门的生意!他三下五除二套上道袍,领口歪着也顾不上理,抓起桃木剑就往外冲,路过菟菟身边时还不忘叮嘱:把那半颗石榴留着,回来我要蘸白糖吃!
菟菟含着果肉点点头,含糊不清地应着:甜...甜的...
院子里,小李鬼正踮着脚尖给那两只老乌龟换水,看见沈晋军风风火火的样子,飘过来问:沈哥,带哪套符?是镇宅的还是驱邪的?
全带上!沈晋军从柜子里翻出个帆布包,把黄符、朱砂、罗盘一股脑往里塞,再拿几包糯米,上次对付饿死鬼那招挺管用,说不定这次也能用得上。
正忙得团团转,广成子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从偏房跑出来,脸上还沾着点墨汁:沈道长!等等我!我昨晚新画了符,加了秘制配方,保证效果翻倍!
沈晋军瞅了眼他手里那张歪歪扭扭的符纸,符纹画得跟心电图似的,忍不住嘴角抽搐:你这是画符还是练书法?别到时候鬼没驱走,倒把人家逗笑了。
放心!广成子拍着胸脯,神秘兮兮地凑近,我往符纸里掺了辣椒面和胡椒粉,厉鬼一靠近就得打喷嚏,保证跑不快!
沈晋军:......他现在严重怀疑,这货是来捣乱的。
刚要出门,萧霖提着个保温桶站在门口,白大褂的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晨光落在她脸上,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听说工地出事了?她把保温桶递过来,刚熬的糯米粥,加了点莲子,安神的。你们早饭还没吃吧,路上垫垫。
沈晋军接过保温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跟触电似的缩了回来,脸颊有点发烫。谢...谢谢萧医生。他结结巴巴地说,眼睛瞟到保温桶里除了糯米粥,还有几个圆滚滚的茶叶蛋,顿时眉开眼笑,还是你想得周到!
萧霖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帮他理了理歪掉的领口:小心点,别硬来。对了,这是镇静剂,万一有人吓晕了就用上。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药瓶,塞到沈晋军手里,指尖的微凉触感让他心里莫名一动。
坐张梓霖的车往工地赶时,沈晋军把保温桶放在腿上,打开盖子舀了勺糯米粥,莲子的清香混着米香飘出来,他忍不住叹口气:还是萧医生好啊,不像某些人,就知道添乱。
广成子正捧着他的秘制符纸傻笑,闻言不服气地嘟囔:我这符纸可是经过反复试验的,上次我家邻居的猫犯疯病,贴了张立马就老实了。
那是人家猫自己累了想睡觉。沈晋军白了他一眼,突然一拍大腿,哎,我想到个好主意!
前排的张梓霖回头:啥主意?
咱搞个捉鬼套餐沈晋军兴奋地比划着,基础款:驱鬼一次,送平安符一张,八百八,主打性价比;豪华款:驱鬼+超度,送全家平安符,两千八,适合有老人小孩的家庭;至尊款就厉害了,驱鬼+超度+全年运势测算,再送三次上门洒净,八千八!你看咋样?
张梓霖听得目瞪口呆:老沈,你这是把道观当成快餐店了?还搞套餐?
这叫市场化运营!沈晋军从包里掏出张打印好的价目表,上面还画着简陋的示意图,你看,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再说了,多劳多得,凭本事挣钱不寒碜。
叶瑾妍的声音突然在桃木剑里响起,带着点嘲讽:我看你是掉进钱眼里了,小心哪天被鬼当成提款机,连骨头都给你啃了。
沈晋军对着桃木剑龇牙:要你管,总比某些人整天待在剑里睡大觉强。
说话间,工地就到了。远远望去,几栋没盖完的楼像巨大的骨架立在晨雾里,脚手架上缠着安全网,被风吹得作响,确实有点阴森。几个工人蹲在工地门口抽烟,看见张梓霖的车,赶紧站起来围过来。
张少,你们可来了!一个戴安全帽的大叔愁眉苦脸地说,昨晚那影子就在三楼飘,我侄子吓得现在还在帐篷里发抖呢。
沈晋军背起帆布包,摆出专业的架势,清了清嗓子:诸位莫慌,贫道沈晋军,专治各种牛鬼蛇神。他故意把道袍的袖子甩开,露出里面绣着的八卦图案,虽然那图案歪得像个烧饼。
广成子在旁边配合地撒起糯米,边撒边念叨:天灵灵,地灵灵,糯米糯米显神灵......就是力道没控制好,糯米撒得太急,差点溅到工人脸上。
沈晋军拿出罗盘,假装严肃地转了转,其实他也看不懂指针在跳啥,只能含糊其辞:此地阴气郁结,恐有怨魂滞留啊......
正装得有模有样,突然听见三楼传来的哭声,那声音又尖又细,听得人头皮发麻。工人们瞬间安静下来,大气都不敢喘。
沈晋军心里也咯噔一下,握紧了桃木剑,冲广成子使了个眼色:上符!
广成子立马掏出那张加了辣椒面的符纸,点燃后往空中一抛,结果风太大,符纸刚着火就被吹得贴到了旁边的安全网上,还差点引燃了网布,吓得他赶紧找水去泼。
沈晋军:......他现在严重怀疑带这货来是个错误。
哭声还在继续,沈晋军深吸一口气,提着桃木剑就往楼梯跑,心里默念:萧医生的糯米粥真好吃,等会儿回去得再要一碗......哦不,是默念清心咒。
三楼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堆着的水泥袋,哭声是从最里面的角落传来的。沈晋军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猛地举起桃木剑:何方妖孽,竟敢在此作祟!
角落里的哭声戛然而止,一个白影子缓缓转过来——那是个穿白裙子的姑娘,长发披散着,脸上挂着泪珠,看起来楚楚可怜。
你...你们是来抓我的吗?姑娘怯生生地问,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沈晋军刚要说话,就看见姑娘突然一声,从头发里掉出个东西,滚到他脚边——是个印着市话剧团的工作证。
姑娘赶紧捡起工作证,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个...我是话剧团的演员,昨天来这拍夜戏,戏服没来得及换就被导演叫回去开会了,今早来拿衣服,结果找不到更衣室钥匙,急得哭了会儿......
沈晋军举着桃木剑的手僵在半空,广成子跑上来喘着气问:沈道长,搞定了?是啥厉鬼啊?
是...是话剧团的女鬼......沈晋军放下剑,感觉脸颊发烫,不对,是女演员。
后来才搞清楚,所谓的白影子是姑娘的戏服裙摆,女人哭就是她找不到钥匙急的,至于工人说的阴风阵阵,纯粹是凌晨的穿堂风太猛。而罢工的真正原因,是包工头拖欠了半个月工资,工人们正好借着的由头要说法。
张梓霖他爸听完前因后果,气得抄起扫帚就追着张梓霖打,边打边骂:让你瞎传谣!差点让个话剧团的小姑娘坏了老子名声!
沈晋军蹲在旁边的水泥地上,捧着萧霖给的保温桶,边吃茶叶蛋边看热闹,吃得满嘴流油。广成子凑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沈道长,我那辣椒面符咒...好像没用上。
没事。沈晋军咽下嘴里的蛋,抹了把嘴,留着下次用,总有刁民...哦不,总有厉鬼会上当。他转头看向张梓霖,对了,我这出场费......
张梓霖哭丧着脸:老沈,你看这情况...我爸刚发了工资,现在兜里比脸都干净。
那...中午管饭不?沈晋军搓搓手,听说你们工地食堂的红烧肉不错,能不能......
管!管三碗!张梓霖咬着牙说。
沈晋军立马眉开眼笑,拍着他的肩:够意思!下次再有这种,还找我啊!对了,我那捉鬼套餐你帮我宣传宣传,介绍客户有提成哦!
叶瑾妍在桃木剑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果然是掉到钱眼里了,三碗红烧肉就把你收买了,出息。
沈晋军假装没听见,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下一个套餐该叫驱邪尊享包平安无忧套——毕竟,挣钱嘛,不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