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堡为龙啸天一行人安排了一处相对僻静的石屋作为临时居所。屋外,堡垒备战的声音隐约可闻;屋内,却弥漫着一种大战前特有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诺尔躺在简陋的石床上,由小雪仔细处理着臂骨和内腑的伤势。煞罗那随手一指的威力远超想象,若非诺尔体魄强悍,恐怕整条手臂都已废掉。即使有小雪的医术和丹药,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才能恢复。
雨沫默默擦拭着她的长弓,检查每一支箭矢,眼神专注而冰冷,仿佛要将所有的杂念都摒除,只留下猎杀的本能。
欧阳轩则伏在桌案上,面前铺着那张来自煞罗的皮质地图的抄录副本,以及他自己记录的密密麻麻的笔记。他推了推眼镜,试图从这纷繁的信息中,梳理出葬星者更具体的行动逻辑和可能的弱点,眉头始终紧锁。
而龙啸天,则独自盘膝坐在房间的角落,双目紧闭。
他并没有在疗伤——身体的创伤在龙元星核强大的自愈力和小雪的治疗下,已稳定下来。他是在“消化”。
消化与煞罗那一战的每一个细节。
脑海中,如同幻灯片般反复回放着祭坛前的对决。煞罗那轻描淡写的一握,便让他倾尽全力的“流沙·星陨”如同陷入泥潭;那并指如剑的“寂灭指”,带来的死亡寒意至今仍萦绕在灵魂深处;最后那朴实无华却蕴含撕裂空间之力的一剑,更是将他所有的防御和信念彻底击碎。
差距。
那是令人绝望的、鸿沟般的差距。凝魂境中期,甚至触摸到后期门槛的实力,在煞罗面前,依旧如同婴儿般脆弱。若非最后关头玉佩异动和一丝运气,他早已化为飞灰。
“磨刀石……”
煞罗冰冷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这个词,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龙啸天的自尊。他一路走来,历经磨难,不断提升,自认已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甚至能够越阶挑战。可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他依然只是一块可供打磨的“石头”。
愤怒吗?当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沉入骨髓的无力感。
他想起了父亲龙越。那个在他记忆中如同山岳般强大的男人,他的失踪,是否也遭遇了类似煞罗、甚至比煞罗更恐怖的存在?自己想要追寻父亲的脚步,揭开真相,以现在的力量,够吗?
不够。远远不够。
个人的勇武,在即将到来的、席卷整个兵戈山脉、乃至影响大陆格局的滔天巨浪中,渺小得如同尘埃。葬星者的大军、无间妖的灭世计划、即将降临的圣级存在……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个人能够应对的范畴。
他需要力量。更强大的力量。不仅仅是境界的提升,更是对力量本质更深的理解,更精妙的运用。
龙啸天的意识沉入魂海。原本炽热奔腾的龙元星力,在经历了与煞罗黑暗星力的侵蚀和碰撞后,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至阳至刚的力量中,多了一丝历经磨砺后的沉凝,少了几分以往的躁动。他对“流沙”意境的感悟,也在生死边缘得到了淬炼,更加深刻。
“无常,陷落,折射……”他心中默念,流沙的精髓在于变化与适应,而非硬碰硬。面对煞罗那种绝对的力量碾压,或许唯有将这种“柔”与“变”发挥到极致,才有一线生机。
同时,他也意识到了团队的重要性。若非欧阳轩的智谋分析出节点弱点,若非诺尔和雨沫不顾生死的牵制,他连打出“断流钉”、逼得煞罗移动半步的机会都没有。在未来的大战中,个人的力量再强,也离不开同伴的支撑。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攫住了他。时间不多了。葬星谷的风暴正在酝酿,他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的提升自己。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正在忙碌或休养的同伴。诺尔的坚韧,雨沫的精准,欧阳轩的智慧,小雪的治疗……他们都是不可或缺的力量。
“欧阳兄,”龙啸天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沉淀后的坚定,“关于葬星谷和能量节点,还有什么新的发现吗?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计划,不能坐等大战爆发。”
欧阳轩抬起头,看到龙啸天眼中那抹褪去了些许浮躁、变得更加深邃的光芒,心中微动。他点了点头,将地图副本推向龙啸天:“有一些初步的想法。煞罗留下的情报,或许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
窗外,堡垒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悠长而肃杀。
龙啸天知道,闭关静修的时间已经结束。他必须带着反思后的领悟,主动踏入这场即将到来的、决定命运的风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