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滩上的短暂休整,并未缓解团队内无形的张力。诺尔如同一块投入静水的巨石,他的存在本身就在不断搅动原有的平衡。欧阳轩试图用干粮和水分给大家,但诺尔只是接过,默默咀嚼,目光始终锐利地扫视着沼泽深处,仿佛在搜寻下一个值得一战的对手。雨沫擦拭着长弓,偶尔抬眼看向龙啸天,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龙啸天则盘膝而坐,努力调息,但诺尔那句“星力运转太散”的话,如同芒刺在背。他尝试着像诺尔那样,将玉佩传来的温热能量不再均匀散布全身,而是引导其汇聚于右拳。一股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和微微的胀痛传来,仿佛拳头里蕴藏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却难以精确控制。
诺尔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能量波动,转过头,独眼中闪过一丝兴趣:“不服气?想试试?”
龙啸天睁开眼,迎上那道挑战的目光。他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这个团队需要磨合,而他与诺尔之间,必须有一个明确的结果。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一片相对开阔的石滩空地上。
“诺尔兄,”龙啸天的声音平静却坚定,“你说得对,力量需要凝练。光靠嘴说无用。我想亲身领教一下,何为‘凝练’的拳锋。”
欧阳轩一惊,想要劝阻:“龙兄弟,此地危机四伏,不宜内耗啊!”
雨沫也握紧了长弓,但没有出声。她明白,有些冲突,必须直面。
诺尔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狂热的弧度,他喜欢这种直接的回应。“好!有点样子了。光打没意思,来个彩头如何?”他盯着龙啸天,“我若赢了,接下来进入黑水泽核心区域,路线和行动方式,由我说了算。你们都得跟上我的节奏,不得再有异议。”他这话不仅是说给龙啸天,也是说给欧阳轩和雨沫听的,他要的是绝对的主导权。
龙啸天心念电转,诺尔的实力毋庸置疑,炼气中期巅峰,加上那刚猛无匹的碎岩劲,自己胜算渺茫。但若就此退缩,不仅团队话语权尽失,自己的武道之心也会受挫。他深吸一口气,胸口的玉佩灼热起来。
“可以。”龙啸天沉声道,“但我若接下你三拳不退,就算我赢。那么,进入核心区域后,遇到关键抉择,你需要听取我们的意见,尤其是关于遗迹探索和线索分析,不能一味蛮干。”他自知难以战胜,便退而求其次,争取一个“协商”的权利,这是为团队,也是为更稳妥地寻找父亲线索。
诺尔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有意思!接我三拳不退?小子,你够狂!好,就依你!”他根本不认为龙啸天能做到。
欧阳轩和雨沫退到远处,神色凝重。他们都清楚,这不仅仅是意气之争,更关乎接下来行动的主动权,甚至生死。
诺尔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咔的声响。他并未立刻动用碎岩劲,而是摆开一个古朴的拳架,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厚重如山。“第一拳,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是根基!”
话音未落,他一步踏出,地面微震,右拳直直轰来,没有花哨的光芒,只有纯粹的力量挤压空气发出的低沉呼啸!这是将肉身力量和基础星力锤炼到极致的体现!
龙啸天瞳孔一缩,不敢硬接,身形急退,同时双臂交叉格挡。他试图将刚刚凝聚的拳力用于防御。
“砰!”
一股巨力传来,龙啸天只觉得双臂剧痛,气血翻涌,整个人被砸得向后滑出数米,脚下在石滩上犁出两道浅沟。喉头一甜,险些吐血。仅仅是最基础的一拳,威力已然如此恐怖!
“散而不凝,徒有其表!”诺尔冷声道,“第二拳,碎岩劲!”
他低喝一声,右拳瞬间蒙上一层暗黄色的光泽,厚重凝实的气息锁定龙啸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起来!这一拳,远超刚才,带着崩裂山岩的意境!
退无可退!龙啸天咬紧牙关,将全部精神集中在胸口玉佩上,不再追求均匀分布,而是疯狂地将那股热流引导至右拳!同时,他回忆着父亲笔记中关于发力技巧的模糊记载,试图将意念与力量合一。
“吼!”
龙啸天不退反进,右拳同样轰出!他的拳头上没有诺尔那般凝实的光泽,却迸发出一股异常磅礴、带着一丝古老苍茫意味的气劲,仿佛沉睡的巨龙初醒!
“轰——!!!”
双拳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吹得欧阳轩和雨沫衣袂猎猎作响!
龙啸天再次被震飞,这一次更远,重重摔在地上,右臂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然而,他挣扎着,用左臂支撑,竟然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没有倒下!
诺尔站在原地,身形稳如磐石,但他看着龙啸天的眼神,却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讶。他感觉到,龙啸天那一拳的力量,在最后关头似乎发生了一种奇异的凝聚,虽然依旧远不如他的碎岩劲精纯,但那瞬间的爆发质量,远超普通炼气中期!而且,那股苍茫的气息,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心悸。
“第三拳!”诺尔不再留手,他要彻底击垮龙啸天的侥幸!他双拳齐出,暗黄气劲大盛,如同两座小山般压向龙啸天!这是全力一击!
龙啸天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但他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不能退!为了父亲的线索,为了在这个团队中站稳脚跟!他狂吼一声,不顾经脉的刺痛,再次强行调动玉佩能量,双掌齐出,迎向那恐怖的拳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墨色气劲和一支无声的箭矢同时从侧面袭来!欧阳轩和雨沫出手了!墨色气劲如锁链般缠向诺尔的双臂,虽瞬间被震散,却让他的拳势微微一滞!而那支箭矢,则精准地射在诺尔脚前的一块岩石上,箭矢上附着的冰寒气息瞬间蔓延,让诺尔脚下的地面覆盖上一层薄冰!
诺尔眉头一皱,拳势不由自主地慢了半分。
“轰!”
即便如此,龙啸天还是被残余的拳劲狠狠击中,倒飞出去,被欧阳轩急忙接住,大口咳血。但他终究没有在诺尔完整的第三拳下后退,因为诺尔的拳锋,被干扰了。
场面一时寂静。诺尔收拳,看着联手干预的欧阳轩和雨沫,又看了看虽然重伤却顽强站着的龙啸天,独眼中光芒闪烁,有恼怒,有意外,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哼,借助外力,胜之不武。”诺尔冷冷道。
龙啸天在欧阳轩的搀扶下,擦去嘴角的血,虚弱却坚定地说:“赌注是接你三拳……我接了,没退。而团队……本就应该相互支援。”
诺尔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咧嘴一笑,那笑容带着一种野性的认可:“好!算你有点本事,也有点运气。这次,就依你。进入核心区域,遇到麻烦事,可以商量。但是……”他语气一转,充满压迫感,“若你们的‘商量’耽误了正事,或者让我觉得拖后腿,我照样会按我的方式行事!”
这场较量,没有绝对的赢家,却为这个临时团队划定了一条模糊却必要的界线。龙啸天用鲜血和顽强,争取到了话语权,而诺尔,也第一次意识到,这几个“累赘”,或许并非全无价值。真正的黑水泽核心之谜,就在这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下,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