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奕晴倒也配合，回到静云轩给她梳理发髻、换上正装。等她收拾妥当到了花厅，香案已经摆后，府里几个主子也陆续到了。
言墨涵显然是刚得了消息匆匆赶来，言墨轩和冯氏笔直地跪在一起。
吴氏和今日休沐在家的言修也跪在后面。
段氏跪在最前面。
苏奕晴跪到了段氏的身侧靠后半步。
宣旨太监、手里捧着明黄色的圣旨，见人到齐了，立刻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言国公府世子夫人苏氏奕晴，献治愈天花之方，助邻县遏制疫情，救治百姓无数，功绩卓着。特封苏奕晴为‘惠泽县主’，赐封地百里，以青州下属云溪县为食邑，食邑千户，钦此！”
“惠泽县主”“云溪县”几个字一出来，前厅里的人全懵了。
段氏张着嘴，半天没合上，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嘴里喃喃道：“不可能……她怎么能封县主……还赐了云溪县……她……她一个外嫁妇人……”
言如意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颤：“不……这不可能……她不过是个世子夫人……怎么能被封县主？还有封地……”
吴氏和冯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苏奕晴从容地伸手接旨，声音平静无波：“臣妇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旨太监笑着将圣旨递到她手里，语气热络：“惠泽县主，陛下可是常夸您医术高明，心怀百姓呢，往后您可得多为朝廷分忧啊。这云溪县可是块好地方，县主往后的日子，可是越发红火了。”
苏奕晴含笑应下，给宣旨太监塞了一厚厚的红封，太监喜得眉开眼笑，还特意提点了一句，“明儿要进宫去谢恩。”
苏奕晴谢过，送他出门回来后，眼角余光瞥见段氏几人僵在原地，脸色比哭还难看，心里忍不住觉得好笑——这脸，打得可真够响的。
“母亲，还继续吗？”
同样脸色难看的言墨涵一脸的疑问，“继续什么？”
段氏脸色更难看了。
苏奕晴手捧着明黄圣旨，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织金纹路，见言墨涵开口，便淡淡抬眼，将方才柳如烟院子里的事简扼道来：“方才柳姨娘派人来请，说被母亲软禁断食又高热险些丧命，我去了，她却趁我不备将药丸塞进我手心又吞了它，接着喊腹痛栽赃。母亲说我害她腹中骨肉，要拿我问罪呢。”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发白的段氏与言如意，语气依旧平静：“我想着，既然世子早疑心玉瑾不是言家骨肉，你们又这般容不下我们母子，不如就和离，玉瑾的名字也从言家族谱除去。我带玉瑾走，往后言家的烂摊子，我再不管，你们也不用天天惦记我的东西。”
“夫人你莫要胡说！”言墨涵猛地拔高声音，看向段氏的眼神满是怒色，“母亲！姐姐！你们怎能做这种事？！”
他这几日已有耳闻，玉瑾这孩子去了书院短短几日竟得了神童的名头。
他没想到这孩子在生死门边转了一圈回来，竟聪慧如斯，不仅得了夫子的称赞，还与几个权贵子弟交好。
言玉瑾的身世，他只是有所怀疑，岂能这般轻易就舍去这么一个有可能光宗耀祖给言家带来助力的儿子？
更何况玉瑾是上了族谱的嫡长孙，若是要除名，便要有能说服族老和堵住悠悠众口的理由。
难不成他怀疑自己被戴了绿帽子这种事还要昭告天下？
他转向苏奕晴，语气竟软了几分：“奕晴，你别听母亲和姐姐胡言！玉瑾是我言墨涵的嫡子，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谁再敢提半句质疑，我饶不了他！和离更是无稽之谈，你是我的世子夫人，这辈子都是！”
苏奕晴挑眉，心里犯疑——这言墨涵那日明明承认了他对玉瑾身世的怀疑，今日怎么突然变了风向？
难不成是如今她得了县主封号，想借着她攀附？
她正琢磨着，院外突然传来春桃惊慌失措的哭喊声：“世子！世子夫人！不好了！我家姨娘她……她腹痛得厉害，满地打滚，像是快不行了！”
柳姨娘只是个妾室，是没有资格到前厅来接旨的。
言墨涵脸色一沉，以为又是柳如烟的把戏，冷声道：“她又在装什么？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想栽赃人吗？”
栽赃二字一出，段氏和言如意知道她们的把戏已被言墨涵看穿，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苏奕晴却注意到春桃的模样——发髻散乱，衣袖上沾着污渍，眼眶红肿得像核桃，连说话都在打颤，不像是装的。
她上前一步：“世子还是去看看吧，柳姨娘若是真有事，死在你言家院子里，传出去终归不好看。”
言墨涵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头。
段氏和言如意却站在原地没动，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藏着一丝慌乱。
苏奕晴看着她们的神色，突然莞尔一笑。
她们这是要弄巧成拙了吧？
她淡定开口，“母亲和大姐姐不如也去看一看吧，毕竟柳姨娘方才吞下去的那颗药丸，与你们可是脱不开干系呢。”
段氏立刻扶额，“哎哟，我这头……有点，有点儿晕。”
言如意当即扶住她，“母亲，我扶您回院子里歇歇。”
苏奕晴看着言墨涵，“世子，只怕解毒还须下毒人呢。”
言墨涵脸色一沉，不容置喙道，“母亲，大姐姐，你们一起去！”
吴氏和冯氏也想去看热闹的，但都被各自的夫君拉走了。
苏奕晴几人快步赶到柳如烟的院子，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腥气。
柳如烟蜷缩在榻边，嘴角挂着黑血，双手紧紧抓着地面，看到言墨涵进来，挣扎着伸出手：“世……世子……救我……我……我好痛……”
苏奕晴上前，手指搭上她的脉搏，只觉脉象微弱紊乱，再看她嘴角的黑血，闻了闻，眉头一皱：“是砒霜，毒性已入五脏，怕是……”
“砒霜？！”言墨涵大惊，看向柳如烟，“谁给你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