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谭羽然点了点头，神情变得更为正式，“我先和你说说官方对侵蚀等级的划分吧。”
“首先，是 L0。现有的记录表明，这个级别的现象并不一定完全由异能者失控造成，也有可能自然产生。”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些都市怪谈、灵异传说之类的？比如永远走不完的楼梯、深夜办公楼里无限循环的电梯、或者怎么也绕不出去的停车场负三层……在我还年轻的时候，民间也有人把这种现象叫做——鬼打墙。”
“L0 级别的侵蚀，影响范围极小，可能只局限于一个房间、一段走廊，持续时间也很短，几分钟到半小时不等。除了可能吓到误入者以外，基本不会造成实质性的物理危害。”
“然后是 L1。如果说 L0 的范围是一个房间、一层楼，那么 L1 则能覆盖数层乃至整栋楼，持续时间也能达到几十分钟。这个级别的侵蚀虽然也有可能自然产生，但数量极少，绝大部分还是由能力者失控造成的。”
他顿了顿，语气严肃了一些：
“并且，L1级别的侵蚀内部，可能会开始产生怪物。”
“怪物？什么样的怪物？”启明立刻追问。
“不好说，什么样的形态都有可能。”谭羽然摇摇头，“威胁性大的，它们能伤害，甚至杀死误入其中的普通人。而也有一些，可能就跟路边无害的小猫小狗一样，只是侵蚀景象的一部分。并且，在侵蚀自然结束或被清除后，这些怪物会随之自然消亡。”
“接下来是 L2。”他继续道，“L2 和 L1 在本质上没有太大区别，除了范围更广，几乎能覆盖一个小区或商业广场，时间也能持续数个小时。另外就是，其内部诞生怪物的可能性更高，怪物的平均威胁性也更强。”
“而从 L3 开始，性质就不太一样了。”谭羽然的坐姿微微挺直，“首先，它的范围很大，几乎能覆盖一整个社区，横跨数个街道，持续时间也是以天为单位的。而最关键的是……”
他刻意停顿，以强调接下来的信息：
“L3 级别以上的侵蚀，内部存在「核」。”
“核？”
“对。不管是 L 几，侵蚀内部的物理环境，和我们现实世界看起来是没太大区别的，只不过在那边对物体造成的破坏，在侵蚀结束后不会被还原到现实世界，但核不一样。”
谭羽然皱了皱眉，表情有些复杂，似乎在搜寻合适的词语来描述这个抽象的概念：“核非常的……光怪陆离。”
听到这个词，启明的心脏猛地一跳，瞬间联想到了那片充斥着混乱网络信息和荒诞喊麦声的诡异空间。
那就是核？
谭羽然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继续解释：“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核是迷失异能者内心执念、潜意识或梦境世界的具象化。里面是什么样的都有可能，可能是一座颠倒的城堡，也可能是一片语言的荒漠。核是维持L3以上侵蚀的能量与规则核心，也是清除这些侵蚀时，必须定位并处理的关键目标。不过，具体怎么处理，那是林岚他们那些官方行动团队的工作，细节我也不太清楚。”
“至于 L4 和 L5……”谭羽然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我知道的也不多，那已经是战略级的灾害了。我只知道，L4的侵蚀几乎能覆盖一整片城区。而如果是 L5 的侵蚀……”
他说着，目光下意识地转向窗外，语气沉重：“整个尚蜀市，都将被其笼罩。”
说完，谭羽然又停了下来，留给启明消化吸收的时间，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启明也的确在思考。
根据谭羽然的描述，他大致能确定，自己在那个奇异空间里看到的无数大大小小的数据空洞，应该就是所谓的侵蚀。
他想到了那个遮天蔽日、仿佛能吞噬星辰的巨大空洞……
那就是 L5 吗？
不……他感觉那东西的规模，远比整个尚蜀市要大得多。
是 L5 之间也存在巨大的差异，还是说…… L5 之上，还有更可怕的侵蚀？
还有，如果侵蚀的规模真如谭羽然所说，L4覆盖城区，L5笼罩全城，为什么普通社会毫无波澜？
他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从未在新闻或网络上见过任何关于此类超大规模自然灾害的讨论。
他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合情合理，便坦诚地提出了疑问：
“谭哥，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按照你所说，L4、L5级别的侵蚀，范围能覆盖整片城区甚至整个城市，这种规模的灾害，按理说根本无法掩盖，应该会在普通社会里造成巨大的恐慌和影响才对。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相关的报道，甚至没听到过任何风声？”
面对这个问题，谭羽然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杯的杯壁，最后，他终于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启明，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遗忘。”
启明：“……？”
谭羽然的语气带着一种深邃的平静：“因为，被卷入高级别侵蚀并彻底陷入其中之后，所带来的最终后果，就是被整个世界遗忘。”
启明彻底愣住了。
谭羽然的回答非但没有解决他的疑惑，反而像一块巨石投入脑海，激起了更多、更深的涟漪和疑问。
被整个世界遗忘？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界定彻底陷入？
是身体留在那片区域就算，还是精神被污染才算，或者说......死在里面？
而且遗忘又是如何运作的？
如果是一个对全世界都举足轻重的人物，比如某国元首，被侵蚀后也会被遗忘吗？
难道整个国家的运行体系不会因为这种关键节点的突然消失而陷入混乱，从而发现异常吗？
他立刻将这一连串的疑问抛向了谭羽然。
可惜，面对启明急切的追问，谭羽然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启明啊，”他打断了启明的追问，语气带着点自嘲，“你别忘了，我也只是个外包人员。这种涉及到世界底层规则的核心机密，我自然也是不知道的。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我们所观察到的这个结果——陷落者，被遗忘。至于它如何发生，为何能无视社会运行的逻辑，那恐怕只有总部最顶层的那些制定规则的人，才能给你答案了。”
启明感觉他这话说得有些敷衍，似乎有所保留，但对方已经明确表示不知情，他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只能在这个令人心悸的问题上暂时作罢。
他想了想，换了个问题：“谭哥，你说异能者的评级是根据失控造成的侵蚀风险来区分的。但是，在我们都还没有失控的情况下，官方是怎么预先知道我们失控后会造成多严重的侵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