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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年冬至,京城的雪比融境坪来得更早些,纷纷扬扬落满御花园的“九州藤苑”,却挡不住藤架上的暖意——忆愿果已挂满枝桠,红果缀在墨绿的藤叶间,雪落在果上,像裹了层细碎的糖霜,远远望去,竟似一团团跳动的暖火。藤苑四周挂满了红灯笼,与融境坪当年的景致如出一辙,只是灯笼上的藤纹,除了融境坪的样式,还添了府城的墨痕、县城的商纹,甚至边疆传来的沙枣枝纹样,是各地百姓托人捎来的心意。

辰时刚过,融境坪的车马便抵达京城城门,阿忆、阿暖、小禾坐在车中,望着窗外熟悉的藤纹旗——从城门到皇宫的路上,商铺的幌子、行人的衣角,随处可见忆愿果藤的印记,连街边小贩叫卖的果脯,都装在印着藤纹的纸包里。“才一年光景,这藤竟真的融进了京城的烟火里。”小禾捧着新整理的养护本,册子里夹着御花园藤苗的生长记录,每一页都贴着不同时节的藤叶,从新芽到结果,脉络清晰如岁月的印记。

车驾驶入皇宫,远远便见“九州藤苑”的石碑旁,使者正带着宫人等候,身边围着一群孩童——有去年一同育苗的小皇子,还有从京城街巷、府城乃至邻省赶来的孩子,手里都提着小小的竹篮,装着自家准备的果干与心愿纸条。“诸位可算来了!藤果昨夜刚熟透,正等着你们来开宴呢!”使者笑着迎上前,目光落在阿忆手中的第七十五个青花罐上——这罐是融境坪新烧制的,罐身藤纹已绕着“九州同心”四字蔓延,布套上绣着各地的果木图案,是阿暖耗时半年绣成的。

步入藤苑,众人皆驻足惊叹:当年的幼苗已长成粗壮的藤架,枝桠交错着爬上特制的木架,红果沉甸甸地压弯了藤条,雪水顺着果柄滴落,在石桌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小皇子第一个冲过来,拉着阿乐的手跑到藤架下:“阿乐哥,你看!我们种的籽真的结果了,比融境坪的还红呢!”阿乐仰着头,指着最高处的一颗红果:“那颗最大的,肯定是我去年种下的!”孩子们围着藤架欢呼,伸手去够低处的红果,笑声裹着果香,在雪地里漾开。

正午时分,藤果宴正式开席。藤苑中央架起了三口硕大的铜锅,一口熬着融境坪样式的“九州暖羹”,里面放着各地带来的果干——府城的蜜枣、县城的桃脯、边疆的沙枣;一口煮着京城御膳房特制的“藤果甜汤”,红果与银耳同炖,甜香里带着清润;还有一口,竟煮着融境坪最朴素的红薯粥,是王奶奶特意叮嘱带来的,说“再远的路,也不能忘了本味”。

阿暖领着女眷们,将摘下来的红果一一洗净,一部分用来做甜羹,一部分串成红果串,分给在场的众人;小禾则与府城的学子们一起,在石桌上铺开新的“甜缘录”,请各地赶来的人写下心愿——有商队首领写“愿藤果通四海,商旅皆平安”,有边疆来的使者画了一株藤苗,根须扎在边疆的土地上,旁题“愿藤暖边疆,烽火不扰民”;阿忆则忙着将各地的籽种收集起来,放进第七十五个青花罐,有京城藤果结的新籽,有边疆带来的沙枣籽,还有府城培育的改良籽种,罐里的籽种层层叠叠,像藏着整个天下的甜暖。

宴饮间,陛下忽然驾临藤苑,身着常服,毫无帝王的威严,反倒像一位寻常的长者,走到藤架下,伸手摘下一颗红果,轻轻咬了一口:“果然是民心滋养的果实,比御膳房的珍馐更甜。”他望着满苑的红果与欢笑的百姓,转头对使者说:“当年收录‘多村共甜’的故事,便是盼着这暖能传遍天下,如今看来,民心之藤,远比朕想象的更坚韧。”说罢,他取来笔墨,在新的“藤贯九州图”上题下“薪火永传”四字,图上的藤枝已从京城延伸至边疆的关隘,末端正向着更远的海域蔓延。

午后,雪渐渐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藤苑里,雪光映着红果,暖得人心头发烫。众人围坐在铜锅旁,分食着甜羹与红果,小皇子捧着一碗甜汤,跑到边疆使者面前:“使者伯伯,明年你们那里也种忆愿果好不好?我想让藤枝顺着长城长过去。”使者笑着点头,从行囊里取出一颗沙枣籽:“这是边疆的籽种,明年清明,我们就在长城脚下育苗,让藤枝连起京城与边疆。”

阿忆将第七十五个青花罐放在石碑旁,与之前的罐子排成一列,从融境坪的第一个罐,到京城的第七十五个罐,藤纹在罐身上连绵不绝,竟似一条跨越山海的脉络。小禾将陛下的题字与各地的心愿纸条一同收入养护本,册子里的藤叶从融境坪的第一片,到京城的第一颗红果,厚度已远超最初的旧本,却依旧透着质朴的温度。

夕阳西下时,陛下望着满苑的红果与欢笑的人群,轻声道:“这藤果宴,不该只在宫里开,来年春日,便在京城街头设宴,让天下百姓都能尝到这甜,都能种下自己的心愿。”众人闻言,纷纷起身应和,声音在宫墙间回荡,与藤架上的红果一同,凝成最动人的图景。

归程的车马启动时,雪又落了下来,阿忆回头望了一眼“九州藤苑”,红果在灯笼下泛着暖光,孩子们还在藤架下追逐打闹,手里的红果串晃出点点红光。行囊里,装着京城带回的新籽种与陛下题字的“藤贯九州图”,还有一罐从藤苑雪地里收集的雪水——阿暖说,要带回融境坪,来年清明育苗时,混着雪水种下,让籽种里也藏着京城的暖。

车窗外,京城的灯火渐渐亮起,藤纹旗在风雪中依旧醒目。阿暖捧着一颗红果,轻轻咬了一口,甜意里裹着融境坪的泥土香、京城的雪意,还有边疆的沙枣味,她忽然明白,这忆愿果藤从来不是某一处的私物,是天下百姓用心愿与温情浇灌的薪火,从融境坪的一颗籽开始,顺着民心的脉络,终长成了跨越九州的暖藤。

红果盈枝,宴暖京城;一颗籽的甜缘,已在天下人的心里扎下深根,待到来年春日,新的藤芽将顺着长城、沿着驿道,向着更遥远的地方蔓延,把这份暖与甜,传到每一个有人烟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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