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并非通过介质传播,而是直接碾压过所有人的意识,带着星辰寂灭般的沉重与万物终结时的死寂。整个“回响深渊”随之沸腾,无数情感色彩疯狂对撞、湮灭,化作纯粹的混乱能量风暴,向着小小的“利剑”号登陆艇席卷而来!
【“是谁……胆敢……窃取……吾之……收藏……”】
“启动最大功率护盾!紧急脱离程序!”雷刃在剧烈的震荡中嘶吼。
登陆艇的引擎过载咆哮,试图冲出这片意识风暴的漩涡。然而,周围的空间仿佛凝固的琥珀,将他们死死困在原地。舷窗外,混沌的色彩凝聚成一张模糊不清、却巨大无比的面孔,空洞的眼眶“注视”着他们,尤其是苏晚晴手中那枚正散发着纯净光芒的“心灵棱镜”。
“是这片深渊本身的意识集合体!”莉亚脸色煞白,声音颤抖,“它把所有这些沉淀的情感……都当成了它的私有物!”
陆沉渊眼神冰冷,秩序之力全力爆发,试图在混乱的意识风暴中强行定义出一小片安全区域,但那深渊之主的意志如同无边无际的泥潭,他的秩序领域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摇摇欲坠。
苏晚晴紧握着“心灵棱镜”,她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刚刚被净化的纯净情感力量,与外界那充满占有与毁灭的污浊意志形成了鲜明对比。她尝试将自身融合了世界树本源的生命能量注入棱镜。
嗡——
“心灵棱镜”光芒大盛,一道柔和却无比坚定的七彩光晕扩散开来,并非攻击,而是如同一个绝对的“情感禁区”,将登陆艇笼罩其中。那狂暴的意识风暴触及到这光晕,竟如同遇到了克星,无法侵入分毫!棱镜的力量,代表着情感的升华与纯净,正是这混乱、堕落意识集合体的天生对立面!
深渊之主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整个深渊都在战栗。它调动起更加庞大的负面情绪洪流,化作无数扭曲的、哀嚎的怨念触手,疯狂冲击着七彩光晕。
“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棱镜的能量也在消耗!” “教授”的远程通讯带着杂音,“必须找到它的核心弱点,或者……立刻逃离!”
“逃?往哪里逃?”雷刃看着外面如同实质的混乱壁垒。
就在这时,苏晚晴手中的棱镜忽然传递给她一段破碎的、来自那已消散守护者的最后信息碎片——那是关于这片深渊形成之初的景象,关于一个被遗忘的、涉及时间与意识的古老实验事故,以及……一个隐藏在深渊最底层、维系着这片意识空间稳定的……“时间锚点”!
“下面!”苏晚晴猛地指向脚下那无尽的混沌色彩深处,“那里有一个关键点!是这片意识空间的‘支点’!”
陆沉渊没有丝毫犹豫。“调整航向,向下!最大推力!”
“利剑”号顶着巨大的意识压力,如同逆流而上的鱼,艰难地向着深渊底部潜去。深渊之主的咆哮更加疯狂,无数意识造物——扭曲的怪物、崩塌的幻象、惑人心智的低语——层出不穷地袭来,但在“心灵棱镜”的庇护与陆沉渊秩序之力的斩击下,终究无法阻挡他们坚定的步伐。
不知下潜了多久,周围的混乱色彩忽然开始变得稀薄,最终,他们冲破了最后一层意识隔膜,抵达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这里是一片绝对的“虚无”。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光线,没有声音,甚至没有空间的概念。只有在虚无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微小的、不断闪烁着、仿佛由无数时间刻度构成的光环——那就是“时间锚点”!
而在时间锚点的正上方,悬浮着一颗约莫拳头大小、不断流淌着细碎金沙的沙漏。沙漏中的金沙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从上半部分漏向下半部分,每一粒金沙的洒落,都仿佛带着亿万年时光的重量。
“那是……‘时之沙’?”莉亚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敬畏,“传说中能干涉时间流速的宇宙奇物……它竟然是这片深渊的稳定器?!”
就在这时,深渊之主那庞大的意志也紧随而至,填满了这片虚无的边缘,但它似乎对中央的时间锚点和“时之沙”有所顾忌,不敢过于靠近。
【“离开……那里……否则……同归于尽……”】 它的威胁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陆沉渊目光锐利地扫过时间锚点和“时之沙”,大脑飞速运转。他瞬间明白了关键——摧毁或扰动时间锚点,很可能导致整个回响深渊失去稳定,甚至引发大规模的时间悖论风暴,后果不堪设想。但这也是他们唯一的筹码。
“我们无意毁灭此地,”陆沉渊的声音透过意念传递出去,冷静而强硬,“放我们离开,棱镜我们必须带走。否则,我们会尝试让这里的‘时间’稍微……加速一下。”
他示意苏晚晴,将“心灵棱镜”的光芒聚焦向那缓慢流淌的“时之沙”。
深渊之主的意志剧烈地波动起来,愤怒与忌惮交织。它依赖这些收藏的情感能量存在,而时间的剧烈变动,很可能让它亿万年的积累付诸东流。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对峙。
最终,那庞大的意志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滚……出……我的……领域……”】
伴随着这最后的意念,一条通往深渊外部的、相对稳定的意识通道,在虚无中缓缓打开。
“我们走!”陆沉渊毫不迟疑。
“利剑”号沿着通道疾速上升,冲出了回响深渊那粘稠的边界,重新回到了正常的宇宙空间,与焦急等待的“方舟”汇合。
直到登陆艇安全进入“方舟”机库,所有人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仿佛刚从一场无比漫长的噩梦中醒来。
苏晚晴看着手中依旧温润的“心灵棱镜”,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能够净化与升华情感的力量,又回想起那危险而强大的深渊之主,以及作为其力量支点的“时之沙”,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我们拿到了第二份火种,”她轻声道, “但似乎……也惊动了更多可怕的存在。”
陆沉渊站在舷窗前,望着远处那片逐渐恢复平静、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回响深渊,眼神深邃。
“前进的道路注定不会平坦。”他缓缓说道, “无论是‘混沌’,‘同化者’,还是这些古老的意识集合体……它们都是我们必须跨越的障碍。”
他转身,目光扫过疲惫却坚毅的众人,最终落在苏晚晴和那枚棱镜上。
“休息。然后,分析‘心灵棱镜’的数据,寻找它与秩序之力、生命编码结合的可能性。”
“我们的下一个目标,”他调出卡尔斯星图,指向一个更加遥远、标记着奇异螺旋符号的坐标,“是‘时之沙’的源头,也是诸多文明传说中……时间开始扭曲的‘第一因’所在。”
“我们必须赶在‘混沌’彻底理解并掌控时间的力量之前。”
(第117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