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蓁蓁坐在主考官的位置上，目光扫过下面噤若寒蝉的秀女们，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尤其是看到孟仙仙那副魂不守舍，脸色煞白的模样，更是通体舒畅！
她清了清嗓子，拿起手边那份厚厚的名册。
“面试开始！念到名字者，入殿应答。”
身旁负责唱名的女官接过名册，开始大声朗读:“第一位，周月绫。”
声音落下，一位身着藕荷色衣裙的女子应声出列，莲步娉娉袅袅的缓缓移动，走入殿内，对着林蓁蓁和旁边的芳姑姑等人盈盈一拜，姿态优美，声音清脆：“臣女周月绫，见过伯爵夫人，见过芳姑姑。”
林蓁蓁定睛一看，心里“哟呵～”一声。
这周月绫长得确实不错，柳眉杏眼，身姿婀娜，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行礼的姿态也挑不出错处，一看就是受过严格训练的。
芳姑姑见她久久没说话，立刻小声提示她，周月绫的祖父，乃是中书令周源山！
哟！原来是他啊！
林蓁蓁顿时就明白了。
难怪这名字排第一个，原来是关系户！
周源山那老家伙，从御史大夫被降到中书令，心里能痛快才怪，这是指望着孙女在后宫崛起，好让他东山再起呢！
果然，旁边的芳姑姑又迫不及待的立刻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切的暗示：“夫人，这位周小姐乃是周中书令的嫡亲孙女，容貌才情都是顶好的，周老在朝中声望颇高，门生故旧不少......您看......”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赶紧通过，别惹麻烦！
林蓁蓁心里翻了个白眼，刚想仔细打量打量，看看能不能找出点茬子，站在她身侧如同隐形人般的捉影，却突然用极低的声音提醒道：“夫人，她左边额角，那朵手绘的梅花花钿之下，隐约可见一道浅色疤痕。”
啧～！
林蓁蓁眯起眼睛仔细一看，果然！
那精致的梅花瓣边缘，确实能看出一点点不自然的凹凸痕迹。
按照她自己定的，已经放宽了很多的“五官端正，无明显瑕疵”的标准，这其实也算是个可以卡人的点。
她正摸着下巴琢磨，是顺势给周源山那老狐狸添个堵，还是......
毕竟当初三公会审她的时候，那个阴阳怪气的墙头草可是给了她不少压力，还给她爹挖了个大坑！
芳姑姑见她犹豫，更急了，几乎是咬着耳朵说：“夫人！这是......这是皇上的意思！”
嗯？！
林蓁蓁一愣，诧异地看向芳姑姑。
南潇的意思？
他怎么会特意关照周源山的孙女？！
芳姑姑见她不解，自以为领悟了圣意，连忙解释道：“皇上既特意吩咐，想必是对周小姐......青睐有加。夫人，这可是内定的人选，您可千万别......”
她生怕林蓁蓁不管不顾的把人刷下去。
内定？！
林蓁蓁心里嗤笑一声，芳姑姑这政治嗅觉还是差了点。
南潇那小子，精得跟猴似的，他能看上处处跟他作对的周源山的孙女？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她脑子飞快一转，立刻明白了南潇的用意。
想必这可能是欲擒故纵！
先把周月绫弄进宫，放在眼皮子底下，周源山为了孙女的前程，投鼠忌器，反而更容易拿捏。
而且，只有让周月绫通过了，她后面才好理直气壮的保下手上同样有旧疤的郑明姝啊！不然岂不是双标？
想通了这一层，林蓁蓁立刻换上一副“原来如此，我懂了”的表情，对着芳姑姑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本夫人自然明白。”
她看向下面因为等待而略显紧张的周月绫，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周小姐仪态端庄，举止得体，不错。通过，回去等下一轮通知吧。”
周月绫显然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愣了一下，才连忙谢恩：“多谢伯爵夫人！”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退下去时，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芳姑姑也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接下来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秀女，都是些家世普通的小官之女。
“第二位，东原县县令之女，黄奕荣......”
“第三位，北里县县令之女，柳芙蕖......”
“第四位，平江县知州之女，李蓉蓉......”
看着三个秀女并排站立，林蓁蓁简单问了两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比如“平日在家喜欢做些什么？”“可曾读过什么书？”，见她们应对还算大方，没什么明显毛病，也就大手一挥，“通过！”“通过！”“通过！”
简直像在搞批发。
很快就念到了第五位。
“第五位，吏部尚书之女，孟仙仙。”
听到自己的名字，孟仙仙浑身一激灵。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维持住镇定，迈着有些僵硬的步子走进殿内。
她不敢抬头看林蓁蓁，规规矩矩的行礼：“臣女孟仙仙，见过伯爵夫人。”
旁边负责唱名的女官开始汇报她的基本信息：“孟仙仙，年十七，吏部尚书孟大人嫡女。通晓琴棋书画，熟读《女则》《女训》，礼仪娴熟......”
每一项听起来都很出色，若是没有刚才院子里那出，孟仙仙此刻定然是信心满满。
可现在，她心里七上八下。
她偷偷抬眼觑了觑林蓁蓁，见她正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喜怒，更不开口评判。
这沉默，简直是对孟仙仙最大的煎熬。
她感觉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等着屠夫下刀。
时间一点点过去，殿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孟仙仙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里已经把最坏的结果都想了一遍。
林蓁蓁看着她这副强装镇定实则慌得一批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嗯，这种感觉不错，就像猫捉老鼠，先耍弄一番再......咦？等等！
她原本确实打算直接用“多舌、搬弄是非、品行不端”的理由把孟仙仙刷下去，这样最直接解气。
但转念一想，这样岂不是太便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