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突然被人抓包了一样。
郑明姝感觉有点尴尬的脸红，她的话已经带到，对解素珍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解素珍看着郑明姝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儿子那张满是复杂情绪的脸，心里也很疑惑。
“舟儿？”
解素珍走近几步，“你和郑小姐......方才在谈什么要紧事？”
她刚才分明看到郑明姝脸上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陆寒舟收回目光，压下心中翻腾的怒意，转向母亲。
他直接反问：“母亲，您为什么还让许茹芸来参加钧儿的满月宴？”
解素珍一愣，没想到儿子问的是这个。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厅内正笑语嫣然陪着几位女眷说话的许茹芸，不解的道。
“怎么了？她是你表妹，与我们家是至亲。钧儿满月，她来道贺不是情理之中吗？况且，上次绿豆羹的事......”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宽容，“......事后她也诚惶诚恐的来赔过罪了，说是无心之失，不懂药理相克。事情都过去了，总不能一直揪着不放，伤了亲戚情分。她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
“无心之失？”
陆寒舟的声音陡然冷硬了几分。
他看着母亲对许茹芸的维护，心中那份关于许茹芸是幕后推手的真相，几乎要脱口而出。
他看着母亲鬓边隐约可见的几丝银发，想起她因为上次中毒休养了许久才恢复的气色，又想起她从小对许茹芸视如己出的疼爱......
若此刻说出真相，那对母亲而言，那份打击，恐怕比上次中毒更甚。
而且，郑明姝也说了，证据链尚不完整，不宜公开。
陆寒舟的拳头在袖中攥紧，他深吸一口气。
现在不是时候，母亲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而且今天是钧儿的满月宴，不能破坏她的心情。
“母亲......”
他的声音恢复了些许平静，“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对您，对我身边的人......未必是您看到的那样单纯无害。您......多加提防总是没错的，尤其是入口的东西和近身的人。”
他只能如此隐晦地提醒。
解素珍被儿子这没头没脑的话说得心头猛的一沉。
她看着陆寒舟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寒冷，又想起刚才他与郑明姝密谈的样子，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事儿！
但此刻显然不是追问的时机。
就在这时，江管家洪亮的声音穿透了满堂的喧哗，清晰的传了过来：
“丞相大人到～！！”
这一声通报，瞬间让热闹的宴会厅安静了几分。
许多宾客都停下了交谈，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镇北侯府与丞相府的微妙关系，人尽皆知。
陆岩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又迅速堆起假的不能再假的客套笑意，放下酒杯，朗声道：“哦？亲家公来了？快请进来！”
解素珍连忙看向陆寒舟：“舟儿，快替你父亲去迎一迎！！”
她当然是知道自家侯爷是个什么臭脾气，但是亲家毕竟是丞相，宴席里还有这么多朝廷官员在，礼数不可废！
陆寒舟淡淡应了一声：“是，母亲。”
宴会厅门口，林昭一身深紫色便服，头戴玉冠，气度威严。
他身后只跟着两名捧着礼盒的随从，脸上带着惯常的和笑意，目光扫过迎上来的陆寒舟身上。
“哟！寒舟啊！......哟哟哟！陆侯爷啊，恭喜恭喜！喜得麟孙，实乃侯府之福啊！”
林昭拱手，场面话说得漂亮。
“哎呀！丞相大人能前来，真是蓬荜生辉啊！这请帖都还没送去，丞相大人就带着礼物来了，我就说嘛！咱们老哥俩，不用那些书面的玩意儿！！”
陆岩也拱手还礼，笑容满面，话语虽然显得热情十分，但是满厅的人，谁没听出来镇北侯的意思啊！
我都没给你送请帖，你还巴巴的送上礼物来，这不是舔我呢嘛？！！
林昭也毫不示弱。
“那是当然！！我也和夫人说了，镇北侯乃武将出身，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绕的，你们不懂，我懂啊！无妨无妨！都是一家人！”
这话说的，陆岩的脸僵了又僵！
话说的体面，意思也很直白，你镇北侯是个舞刀弄枪的粗人，你不懂礼数我懂，我原谅你了！
两个老狐狸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彼此眼底都仿佛藏着针，恨不得下一秒就掏出来扎死对方。
陆寒舟上前一步，拦在两人之间，生怕这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当场打起来，他微微躬身行礼，尊敬的称呼了一声：“岳父大人。”
林昭的目光在陆寒舟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笑容似乎真切了些：“寒舟啊！许久不见，气色不错啊！”
他顿了顿，仿佛不经意地加了一句，“蓁蓁那丫头呢？今日她小侄儿满月，怎不见她？莫不是身子不适？”
这话问得看似关心，实则在试探林蓁蓁的处境和在侯府的地位。
陆寒舟心中明了，平静回道：“蓁蓁喜静，不惯喧闹，此刻正在园中休息。岳父若想见她，小婿可派人去请。”
“嗯！”
林昭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自在就好。我这个做父亲的，只盼她平安顺遂。”
解素珍在一旁打圆场：“丞相大人里面请，上座！”
“好！”
林昭笑着应道，在陆岩陪同下步入宴会厅。
他的出现立刻成为新的焦点。
陆寒舟跟在后面，看着林昭游刃有余地与众人周旋，他没有立刻回到主桌，而是脚步一转，朝着林蓁蓁所在的凉亭方向走去。
林蓁蓁远远看着林昭在众人簇拥下步入宴会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捏起一块桂花糕，塞进了嘴里。
“这老登！面子工程倒是做得足。”她低声自语。
话音刚落，就看见陆寒舟朝凉亭走来。那眼神，有点不高兴。
林蓁蓁挑了挑眉毛，拍了拍手上残留的桂花糕屑：“哟，二公子这是怎么了？脸色比锅底还黑，我爹来了你就这么不高兴？”
“不是！”
陆寒舟立即解释。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只是......忽然觉得，有些人欠下的债，是时候连本带利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