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弥漫尸臭与死亡气息的廊道继续前行,那股自深处传来的隐晦能量波动愈发清晰,带着一种古老而沧桑的韵味,牵引着四人的心神。
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巨大殿门,眼前的景象让历经艰险的四人呼吸都不由得一滞。
门后,是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的殿堂。
其广阔程度远超之前的怨魂大殿,穹顶之高,目力难及,仿佛自成一片天地。
一根根需要十人合抱的蟠龙石柱矗立其间,支撑起这地下的奇迹,龙形石凋虽已斑驳,鳞爪却仍带着一股欲要腾空而去的磅礴气势。
柔和而明亮的光芒,并非来自残存的照明矿石,而是源自地面铺就的玉石,墙壁上镶嵌的各色宝石虽多数暗澹,却仍有零星几颗顽强地散发着瑰丽的霞光,将整个大殿映照得如梦似幻。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大殿中央以及四周依墙而设的那些陈列。
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圆形玉台,玉质温白,灵光内蕴,其上悬浮着几件物品。
一柄通体湛蓝、如水波流转的三尺青锋;一面铭刻着玄奥八卦、镜面朦胧的古朴铜镜;还有一只小巧玲珑、不断滴熘熘旋转的翡翠葫芦。每一件都宝光冲霄,灵压逼人,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四周,是连绵不绝的玉石架子,分门别类地陈列着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宝物。
有装在透明水晶瓶中、龙眼大小、氤氲着七彩霞光的丹药;有放置在锦盒之内、灵气逼人的各色符箓,其上朱砂符文仿佛还在缓缓流动;有悬挂在兵器架上,寒光凛冽、造型奇古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更有堆叠如山的、以金丝玉盒盛放的各类天材地宝,奇花异草,许多连陆知远都一时叫不出名字。
宝光交织,灵气氤氲,仿佛一步踏入了传说中的仙界宝库!
就连一向沉稳的陆知远,眼中也忍不住闪过一丝炽热。秦望更是心跳加速,眼前任何一件宝物,恐怕都远超他过去所有的收获。
徐晖虽然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眼底深处,也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
“这…这简直是…”陆知远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快步走向最近的一个玉架,目光灼灼地盯着一枚被封在琥珀中的、形似真龙的奇异灵草,“这是早已绝迹的‘龙蜒草’!据说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枚琥珀。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接触到琥珀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没有预兆,没有声响。那枚承载着龙蜒草的琥珀,连同其中那株栩栩如生的灵草,就那样无声无息地,在他眼前,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堡,瞬间化为了极其细微的、闪烁着最后一点微光的尘埃,簌簌飘落。
陆知远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激动与惊喜瞬间凝固,化为错愕与难以置信。
仿佛这是一个信号。
“噗…”“嗤…”“卡…”
轻微而密集的碎裂、风化声,开始在整个宏伟的殿堂中接连不断地响起。
中央玉台上,那柄湛蓝青锋发出一声哀鸣般的轻吟,剑身上的水波光华急速暗澹,随即剑身浮现出无数裂纹,如同摔碎的瓷器般寸寸断裂,化作一捧毫无灵性的金属碎屑。那面八卦铜镜镜面瞬间模糊,符文暗澹,镜框扭曲锈蚀,眨眼间沦为一块凡铁。旋转的翡翠葫芦猛地停滞,表面光泽尽失,布满裂痕,最终垮塌成一堆翠绿色的粉末。
四周的玉石架子上,水晶瓶中的丹药霞光熄灭,丹药本身化作黑灰;锦盒内的符箓朱砂褪色,符纸成灰;兵器架上的神兵利器灵光溃散,锈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然后折断、崩碎;那些奇花异草、天材地宝,更是迅速干枯、风化,变成一碰就碎的焦炭或尘埃……
不过短短十数息的时间,这座原本宝光冲天、灵气盎然的宏伟殿堂,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时光风暴。
所有的辉煌,所有的珍奇,都在岁月无情的侵蚀下,走向了必然的终结。璀璨的宝光熄灭了,氤氲的灵气消散了,只剩下满目的破败、尘埃与死寂。那些曾经价值连城的宝物,如今都成了铺满地面的一层厚厚的、色彩斑杂的灰烬。
希望如同泡沫般升起,又瞬间破灭。巨大的落差让四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言的失落与唏嘘。
“唉……时光之力,便是真仙也难以抗衡。这些宝物灵性已失,材质也早已被此地阴气与岁月蚀空,徒具其形罢了。”
陆知远长叹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惋惜。他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地上的尘埃,摇了摇头。
杨昭临也收敛了心绪,目光变得冷静:“看来,此地最大的宝藏,并非这些外物。”
他眼尖的秦望忽然指向大殿一些不起眼的角落,兽骨或在倾倒的玉架之下,或被厚厚的尘埃覆盖,但依旧保持着完整的形态。
它们大多呈灰白色,与秦望之前得到的那块材质相似,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散落在尘埃之中,并不起眼。但正因为其不起眼,以及材质的特殊,反而在这场时光的浩劫中幸存了下来。
“是记载功法的兽骨!”陆知远精神一振,立刻忘记了之前的失落,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般,扑向那些散落的骨头。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从尘埃中拾起,用清洁术拂去表面的浮尘,仔细查看着上面刻画的“上古云纹”。
秦望和杨昭临也立刻行动起来,帮助陆知远在广阔而狼藉的殿堂中搜寻。这些兽骨是此地唯一未被时光完全摧毁的东西,其价值,或许远超那些已然化作飞灰的宝物。
三人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些承载着上古秘密的兽骨所吸引。他们分散开来,在废墟中仔细翻找,不时因为发现一块新的、纹路清晰的兽骨而低声交流。
而就在三人专注于搜寻兽骨之时,一直显得颇为“合作”的徐晖,脚步却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他那双带着邪气的眼睛,快速扫过埋头苦干的秦望三人,确认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兽骨吸引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没有去碰触任何一件看似完好的宝物残骸,也没有去搜寻兽骨,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大殿最深处,那座独立于中央玉台之外,通体由一种暗沉如墨的玉石打造,造型古朴,散发着一种与其他区域格格不入的、隐晦而冰冷气息的石台。
那座石台之上,空空如也。